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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人有生老三千疾,唯有相思不可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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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浅午睡醒来,懒懒的从床上坐起,见季符离倚在美人榻上看书。

    他一条腿曲着,狼烟灰色薄纱细绫长袍勾勒出修长的腿型。

    不用看也知道,书卷后面一张眉目如画的脸有多勾人。

    “你中午不睡觉吗?”她揉着眼睛问。

    季符离放下书,起身走过来:“我小睡片刻就够,浅浅下午还去习字吗?”

    顾浅想了想。

    宣政殿太远了,大热天的她又有伤,颠来颠去难受。

    “去花厅写吧。”她说。

    “好。”

    季符离扶顾浅下床,宫娥们捧来温水和帕子让顾浅洗脸净手。

    顾浅指了指一旁的青铜冰鉴(jiàn)道:“取些冰来,大热天的温水洗脸不痛快。”

    奉温水的宫娥跪下道:“陛下,赵院判吩咐过,陛下身子欠安,需少碰凉物……”

    顾浅:“?”

    她表演毒发吐血那是为了迷惑反派,好叫他们觉得女帝命不久矣,就不会着急动作了。

    怎的还假戏真做限制起她来了?

    顾浅望向季符离。

    宫娥也飞快地看了一眼季符离。

    季符离淡淡一笑,伸出手接下帕子,起身浸了温水,拧干了递给顾浅。

    顾浅:“……”

    你们都不是好人。

    女帝同季郎官去了花厅读书写字。

    没多久,女帝就叫着头晕脚痛写不了字,命人赶来一架双人马车,在宫内闲逛起来。

    这还是顾浅第一次正儿八经逛皇宫。

    皇宫分为前后两部分,中间有宫墙和甬道隔开。

    前面是太和殿、宣政殿、南书房以及三省六部办公处。

    后面是内宫,面积很大,宫殿林立风景如画。主要是女帝和皇夫郎官们的居所,六局二十四司及当差的宫娥内监们下了值统一在西六宫安置。

    宫人拿了腰牌出宫办事多走西门,百官上下朝走东门。

    马车逛到一处华丽、宫门紧闭的宫殿,季符离问她是否要进去看看。

    顾浅心道经过那么多地方你都没提议去逛逛,这里很特殊吗?

    “脚痛,不去。”她说,目光平静没有波澜。

    马车继续前行。

    季符离紧攥的拳头微微松开了。

    他看向女帝的目光多了一丝探究的意味。

    浅浅,你真的能放下东方无极吗?

    当年顾浅跟女帝撒泼,宁愿不要储君之位也要同东方无极在一起——他们明明认识不到一个月。

    皇夫之位本该是他季符离的。

    他陪伴女帝长大,同她一起经历了那么多事,将整个人整颗心都倾与她,她却在见过东方无极之后要与自己划清界限……

    季符离将目光从顾浅脸上收回,却听得她语气淡淡的问:

    “那里住着很特殊的人吗?”

    季符离淡淡一笑:

    “那里……曾住着已故皇夫,东方无极。”

    “东方无极”四个字,季符离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挤出来的。

    话一出口他就开始后悔。

    东方无极已经死了。

    一个死人能同自己争什么呢?

    他只是害怕勾起她的回忆,更害怕勾起她的痛苦。

    “哦……他跟东方颀长得像吗?”顾浅问。

    问完才意识到女帝是认识东方无极的,便说自己落水之后忘了许多人许多事,不大记得东方无极的模样了。

    听到顾浅这么说,季符离心房狠狠颤了一下。

    是因为用情太深伤得狠了,所以干脆选择遗忘吗?

    不过,忘了也好。

    忘了也好……她心里的位置便能空出来。

    季符离伸手揽住顾浅肩膀:“是有些像,亲兄弟总是会长得像。”

    顾浅瘪瘪嘴很不屑:“切!我现在一看到东方颀就来气。”

    她不是介意东方颀出轨,她又没瞧上他。

    她介意他出轨反派醇亲王。

    更介意他出轨就出轨,但是敢做不敢当没有种。

    最介意的是他心里明明没有女帝,却能装出一副深情的模样来……

    这种渣男,总有一天要叫他死在她手里。

    “浅浅气什么?”季符离将她的手拢在自己手心里,看着她晶亮的眼睛。

    顾浅靠在季符离肩上,叹了口气:

    “我也不知道气什么,反正提起他我心里就不舒服。”

    “那就不要想他了……”

    季符离说着,唇瓣覆了上来。

    马车一路疾驰至清思殿门口。

    季符离抱着顾浅进了殿……

    两人换了衣裳再出来时,已经月上柳梢头。

    季符离将顾浅轻轻放到软轿上,目送她离去。

    顾浅回到紫宸殿用过晚膳,屏退左右,将茉心单独留下。

    茉心见状,不急不缓地跪下磕了头,低着头没有看女帝。

    “你倒机灵,知道朕要问话。”顾浅喜欢机灵的人。

    茉心想:问话?不应该是问责吗?

    虽有疑惑,但她还是毕恭毕敬地开口道:“陛下问话,奴婢自当知无不言。”

    “好。”顾浅抬起伤腿放在脚踏上,纤眉微挑道,“你会武功?”

    茉心暗暗想:这事陛下不是一早就知道吗?何故再来问?

    “是,奴婢习武十三年。”但是谁教的她不能说,至少主子没同意之前不能说。

    顾浅心道好家伙!十三年,那不得是个世外高人?

    “说说你的真实身份和进宫目的吧。”

    如果是为了保护女帝,谁肯下这个血本?

    赵太保那个清贫样子一看就不可能……

    等等,会不会因为钱花在这些项目上所以日子清贫?这么一说也能说得通……

    顾浅这头胡思乱想着,垂眸对上了茉心充满疑惑的一双杏眼。

    她在茉心眼中仿佛看到了……怀疑?!

    难道她说错什么暴露了自己?

    “你这是什么眼神?”顾浅喝道,“朕要不是落水伤了脑子,能忘掉那么多事?”

    茉心被顾浅一唬,连忙磕头道:

    “陛下恕罪!奴婢名叫茉心,是陛下取的……”

    六年前,岑沐年小将军远赴北疆之前,强留了她在女帝身边伺候。说女帝若是不留下她,他便夜夜翻墙来皇宫找女帝谈心。

    女帝又气又恼,只得留下茉心在紫宸殿当差。

    茉心原本不近身伺候,只是前日里女帝一怒之下埋了一批贴身的宫娥,吴大监便指了她去伺候女帝。

    顾浅眯起眼睛,瞧她不像撒谎的模样。

    这么说来,茉心算是岑沐年小将军放在自己身边的一个保镖,或是一只眼睛?

    可是……插眼不应该偷摸的吗?

    就这样明晃晃的在女帝面前插眼,是该说岑小将军天真,还是该说他狗胆包天太过狂妄?

    宫外,城郊一处私宅内。

    岑沐年捏着飞鸽传书双手负于腰后,望着窗外清冷的月光,眼神晦暗不明。

    胡颖坤悄咪咪凑过去看到了几行字,得知女帝近日常与季郎官宿在一处,便上前问:

    “主子,用不用我去……”他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岑沐年沉声道:“不要妄动。”

    他搓磨几下指尖,笑得凄惨:

    “近水楼台先得月,向阳花木易逢春。”

    胡颖坤却道:“人有生老三千疾,唯有相思不可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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