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正牌夫君
待栗妙言上了马车,才发现车内极为宽敞,可容纳数人并坐而不显拥挤。
锦缎为帘,华光闪烁,坐垫之上绣以金线,柔软舒适。玉炉生烟,香气扑鼻,皆是名贵香料所散发。
栗妙言置身车内,浸湿的衣摆垂在脚下,滴落一个个泥点子。她向后缩了缩身子,面庞浮现赧然。
她也在这一刻看清了身旁人。
丰颜如玉,温润俊美。墨发由丝绦松松挽就,不经意垂首,鬓发散于耳侧。
穿一件青色锦袍,腰系一条白玉双鱼佩,身若长柳,容仪端方。
握着一方竹简的手指纤细修长,骨节分明,腕肤间的纹路透出淡淡的青色。
袁清臣面色如常道:“姑娘请自便。”
栗妙言的视线在四周逡巡,才发现车内有一道屏风围成的小隔间,她蹑着手足走了进去……
一刻钟后,伴随着窸窸窣窣的声音,栗妙言从中走出。她轻咳了一声,袁清臣方才放下掩面的扇,朝她望来。
藕荷色襦裙,下摆收束更显端庄,配着一条束发的缎带,露出纤婉凝白的颈子。
只是栗妙言不曾擦去脸上的黑灰,故而还是一副灰头土脸的样子。
却见袁清臣目光坦荡,并无狎昵之色,令人心生好感。非礼勿视,乃是君子行径。他可也以君子自居。
他微微颔首:“袁氏清臣,还未问及姑娘芳名?”
“贱名恐污大人尊耳。”
栗妙言垂着头颅,心中却万分忐忑。若是他认出了自己的身份,她又该如何自处?
栗妙言不愿提,袁清臣便释然一笑。随着时间推移,两厢无话,马车继续平稳地在官道上行驶。
栗妙言越发不安,帘外景色愈发熟悉——竟是又回到了天罡寨附近。
而袁清臣此时瞥来的目光,笑意浅浅,暗色幽微。
随着马车的轮子缓缓滚动,众人渐渐接近了天罡寨。
突然间,远处的天际被冲天的火光映得通红,那火光仿佛要撕裂夜幕,直逼人心。滚滚浓烟飘来,呛人的气味让两人都不禁皱起了眉头。
“这是怎么回事?!”
前方探路的人气喘吁吁地奔回,脸上的惊恐还未退去,“公子,不好了,天罡寨走水了,整个寨子都烧了起来!”
栗妙言听到这话,震惊得几乎坐立不稳,眼中满是不可思议。
她明明只是下了昏睡的药物,并没有放火,为何会演变成现在的局面?她的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不安,几乎要冲下车去查看情况。
然而,袁清臣却拦住了她。他的神光炯然,只道:“危险,你不能去。”
“可是,寨中还有人……”栗妙言心中充满自责纠结,浑身都在颤抖。
“我已让部曲去救人了。”袁清臣的声音依旧平静,仿佛在诉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他扶住栗妙言的肩头,眼中闪过一丝温柔,“别担心,会没事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栗妙言僵硬地点了点头,激动的情绪稍稍平息了一些。
她抬头看向袁清臣,不由多了几分审视,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他永远不会让自己处于危险的境地,无论何时都是如此镇定……
两人并肩站在车外空地,望着远处那冲天的火光,心情却截然不同。
终于,火光渐熄,浓烟散去。袁氏的人将几具焦尸抬出,蒙上了白布,依旧掩不住那股令人作呕的浓重气味。
这些尸体中,并没有霍绥。
探路人再次回禀,恭敬地呈上一枚熏黑的符牌,“火已灭了,在墟烬中,卑职发现了这个。”
袁清臣摩挲着那上面繁复的纹路,顷刻发出一声嗤笑。“谢家的东西。”
“难为他们还留个印信……这笔账,我袁敬虔记下了。”
他们交流之时,并不避讳栗妙言的存在。她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愕然回首,跌坐在地。
一双大手穿过腰间,把她打横抱起,稳稳按在怀中。“夫人,随我回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