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夜谈(2)
晚饭后,当罗希亚走出帐篷时,她发现特蕾莎已在帐篷外等候多时。特蕾莎听到有人出帐篷的声音,便回头对着罗希亚笑了一下,努努嘴示意罗希亚朝营地外走。
于是二人便一同走出了营地——走出营地前,特蕾莎履行着安保的工作,紧紧跟随罗希亚的脚步向前,直到走出营地门口约5米后,特蕾莎的脚步变得轻快起来,她走到了罗希亚的身边,二人一同走到了营地不远处的一座沙丘上。
当特蕾莎站定后,她立马掏出一张符纸,当着罗希亚的面轻声吟唱,符纸在二人面前消逝,化作了一道透明的屏障,隔绝了二人与外界的所有联系,也隔绝了罗希亚耳边如潮声般永不停歇的杂音。
自罗希亚激活魔剑以来,她便再没有感觉耳边这么清净过了。
“你展开了结界?”
“嗯,你会因为我可能在结界里刺杀你而感到害怕吗?”
“我还没有想过这种可能性。”
特蕾莎听到罗希亚这么说,不禁露出吃惊的表情:“不是吧?好歹现在是为王的人了,怎么在这方面警惕性这么低?”
罗希亚看着特蕾莎吃惊的表情,也沉默了一会儿,最后她好似想通了一般,才缓缓开口:“抱歉,我只是一时没想到特蕾莎会刺杀我的理由。
不过仔细一想也是,这个位置本来应该是你的,你会选择通过这种激进的方式夺权也是可以理解的。”
特蕾莎见罗希亚一本正经地试图理解她的模样,终于忍不住笑了起来,笑了一会儿以后便收起笑容,露出了严肃的表情:“我不会刺杀你的,罗希亚。
如果我要刺杀你,在你下午翻出城墙的时候我就大可以对你不管不顾,或者偷偷施咒让你死在城墙外。所以,你不需要为试图对你不利的人找理由开脱,即使这个人曾帮过你。”
“为什么突然这么说?”
“因为我从刚刚你的发言中察觉到你有这个倾向。”
然而,此时罗希亚还对特蕾莎刚刚说的话颇有微词,所以她决定转移话题:“话说回来,你不继续对我用敬语了吗?”
“你希望我在二人独处的时候也用敬语吗?”
罗希亚想象了一下,不禁打了个冷战:“还是别了,想想都觉得尴尬。”
“是吧?”
特蕾莎笑着摇了摇头,转身仰望着天上零星的星光,不发一言。
而罗希亚却盯着特蕾莎良久,最后冒出一句:“不过,不管怎么说,只要看到你还活着,我就已经满足了。”
“这一点对我来说也是一样的。
五年前,我偷偷溜进教堂的时候才想起来,王宫里也不安全,我走了以后托比沙更不会放过你,所以知道你还活着的时候,我心中悬着的一颗石头才终于落地了。”
听到特蕾莎的感叹,罗希亚心中百感交集。她从一见到特蕾莎开始,心中就已经开始冒出许多疑问,可这些疑问都堵在她的嗓子眼,无法贸然问出口。
譬如五年前特蕾莎明知危险,可为什么还要前往教堂见艾蕾亚一面?
亦或是这五年间特蕾莎究竟去了哪里?又过着什么样的生活?
她究竟是如何在托比沙对咒术师展开的暗杀活动中活下来的?
她为何会出现在瓦特莱?为何会出手守护北部边境防卫线?
为何特蕾莎没有第一时间寻求她的庇护?
为什么如今特蕾莎坚定的眼神中总会流露出一丝外人察觉不出的哀伤?
…………
然而这些问题罗希亚最终都没有问出口,有些问题其实她心中早有猜测,只是她出于个人感情想要诘问特蕾莎,从她的口中得到一个确切的答案。
从特蕾莎迄今为止的表现中,罗希亚可以看出特蕾莎对她隐瞒了许多事,最起码特蕾莎的身份绝不会像“单纯逃亡的咒术师”那么简单,毕竟现如今能在刚开始解除咒术禁令的扎斯提亚斯乘着飞毯战斗的人绝非一直在本地待着的人。
她在心中不断说服自己特蕾莎自有难言之隐,但她同时又暗自觉得她们的关系或许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想到这里,罗希亚轻轻叹了口气,接着特蕾莎的话头继续感叹道:“没想到我们如今还有能一同观赏星空的时候。”
然而,特蕾莎却仿佛看穿了罗希亚的想法一般,突然转身面朝罗希亚问道:“你就不想问我些什么吗?”
“啊?”
“我只是将心比心而已。咱们分别数年,再次见面却这么尴尬着,明明彼此心中都憋了一肚子问题,却一个问题都说不出来。罗希亚,你不觉得有些好笑吗?”
“我只是觉得,或许你想说的时候就会自己与我说了,且贸然开口反而会让你想起不愉快的回忆。”
特蕾莎听着罗希亚的解释,嘴角反而上扬起来,她干笑了两声,摇了摇头:“看来我们两个人的想法一样。
我方才也在等待你主动开口,但是现在我觉得这样僵持下去是没有结果的,而且从前我们两个谈话怎么会介怀这么多?我看,不如就由我先开口问你吧?”
“你问吧。”
“为什么你现在会是扎斯提亚斯的女王?”
罗希亚没想到特蕾莎会问得如此直截了当,她先是瞪大了双眼,紧接着挤出了一个苦笑:“没想到你会先问这个问题,这个问题的答案可就说来话长了。”
“你还记得《一千零一夜》吗?我们可以依照一千零一夜的模式改版一下,我们可以每天晚上轮流向对方提一个问题,对方必须予以解答。”
“可是依照现在瓦特莱的情况,我们怎么可能每天晚上都有闲情逸致向对方提问呢?”
“确实,不过我还是想尽力去弥补这段空白的五年。或许等战争过后,我们就会有很多时间向对方提问。”
罗希亚知道,尽管特蕾莎对她隐瞒了许多事,但唯有这句话她是发自真心说出来的。
她深吸了一口气,尽量保持平静地开口道:“特蕾莎,当你得知我上任的消息时,你有想过我是怎么上来的吗?”
“要说我没想象过是不可能的,不过我觉得你能走到这一步,其路途想必是极其艰辛的吧?”
“然而,我接下来要讲的事并非你想象的那种充满血与泪的变革史,它甚至可能有些无聊。
虽然从结果上来说,托比沙王确实驾崩了,莉切丝也被流放到了瓦特莱的农场内进行改造,但我并非是有勇气主动发起变革的一方,相反,我是被希尔文·波斯提亚卿推到这个位子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