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觉悟’
第七十四章 ‘觉悟’
‘人’活在世上，是从自降生起就要付以‘觉悟’的。
现代社会掩盖了太多真相，人们被装配成时代的齿轮和螺丝钉，钻入一个碌碌无为的工作岗位便虚度一生，这可谓是大多人生命的常态。
但是。
屉目鹰二郎不这么认为。
他生于一个贫苦农夫之家，父母世辈都饱经领主和幕僚的折辱。
战争需要粮食时，便以轻微到几乎没有的代价将粮食铲走。
哪怕改种果树一样，越是品质优良，被当朝权贵盯上以后便会用各种理由将土地私有化，继而夺走。
那些官员还会宣称这是幕府的土地，不过考虑在农家技艺优良，可以格外开恩让他们继续在此种植，以为将军和藩主上贡。
那年是明治一年以前的二十多年，屉目的祖爷爷就是如此被德川幕府夺去了土地和家产，并屈辱地承受着逐渐加重的剥削。
后来，明治维新貌似带来了短暂的繁荣，但在残酷与罪恶的战争表象和军权统治背后，屉目家的土地也未被归还。
屉目终于明白了所谓‘权力’的本质，那就是站在上位者的姿态，以永无止境地贪婪剥夺下位者包含生命在内的一切。
乃至如今，那里依旧是政府权贵们观赏游览的后花园，有专人养殖名贵的瓜果定期‘上贡’。
每当了解到这点，屉目都难掩心中的恨意。
在祖书中，是他们一族的祖先用数代人的精力、鲜血和智慧开垦了这片荒山，以生命和汗水切实培植了这片沃土，而这份产业却这样轻易地被当权者强取豪夺。
他从小便被父亲带去过果园多次，而每次，父亲都要颤巍着在他耳边流泪说：“这是我们家的土地啊，现在进来，居然都要付钱了…”
屉目对此深以为然。
但实际上，直到他拥有替身能力以前，都只能麻木地对待自己贫瘠的人生。
生活在教育本就落后的乡野，家里没钱，再加上学习的资质平庸…几乎没有任何东西能支撑他那甚至还没有形成的野心。
屉目的确是对世界怀以恨意没错，但他不是那种为了恨就可以倾注一切去学习或干什么的人。他也试图了解和学习过很多手艺，但终究也不过讨口饭吃，根本不能转化为践踏在这个世界和他人之上的‘上升之阶’。
“算了，就这样吧。”
不知有多少个下班之后的午夜，屉目都孤身一人拿着理发刀头坐在店里发呆。
他的双目呆滞地盯着发霉的天花板，视线边缘有一部分渗进了漆黑的夜空，店长嘱咐用来关门的钥匙无力地悬挂在湿漉漉的食指边缘，与地面几乎只有一层膜的距离。
经历了现实的打击和终于‘成人’的残酷，屉目终于明白了普通人所做的大多数努力都不过无用功，这个世界在‘抗拒’像他这样平凡的人的存在。
“单是活着…就几乎要拼尽全力了…这是开什么玩笑！”
“我屉目鹰二郎的人生…不该是这样的啊！”
“无论是我小时候的想象，还是开始求职前的每一次憧憬，都不应该是这样才对！”
“混账混账混账！！”
屉目转个身翻滚在地上，流着泪，几乎是一拳拳不停地锤击着身下的地板。他眼前的世界开始模糊，是愈发觉得自己的窝囊和不甘心。
至此，屉目终于明白了那些从小便被自己看不起的、光会说‘憎恨’而无力复仇的父辈们嘴里的‘空话’。
“哈？没那么麻烦吧！”
“等我长大后有了钱和地位，那要讨回这里不是轻轻松松吗？！”
“你们就好好等着吧！”
面对孩童时期自己带着自信乃至轻蔑的发言，长辈总是惊诧与苦笑片刻，然后摸着鹰二郎的后脑勺说：
“好好…那就拜托二郎了，你一定行的！一定能讨回我们的土地啊！”
“……”
哪怕至今为止，母亲那复杂眯眼笑着的瘦脸，也依旧在鹰二郎脑中难以抹去。
他不甘心接受自己的平庸，更不想就这么简单地虚度一生…他想拥有‘力量’，想拥有哪怕是他这样的普通人！也能够竭尽全力去赚取的‘力量’！
“我真是愿意付出一切啊…！！”他泪眼婆娑地望着自己血肉模糊的双手：“要是能得到力量，能拥有践踏他人之上的这超越凡人的‘资质’…我愿意献出自己的一切！”
“…吼吼吼。”
“谁！？”
然而，也就是在这时，在近乎虚幻的这一个午夜，屉目注意到门外出现了一个穿着黑色斑点的白底衬衫，双手环抱靠在墙边，发型却像是蘑菇头的怪异男人。
“这可不是‘幻觉’哦…”
“小子，虽然不知道你经历过什么，但刚才的一切我都看在了眼里！”
“你的诚心打动了我，也让我想到了一点很久以前的事情…你刚刚是说了‘爸爸妈妈’吧？”
“不管你想做的事情是什么，但你刚才的诚心毫无疑问打动了我…来吧！要是想要变强、改变这糟糕的世界的话，就上来握住我的手吧！”
“我们‘热情’（passion）组织的手！！”
“不过请你做好准备…要是走出这一步，那可就一辈子不能回头了！”
就在当晚，屉目与自己今生最不该相遇的一个人相遇了。
布加拉提捏了捏绷紧的眉头，缓缓睁开的严肃双眼清澈如水地盯着他，而屉目更是不知何时从地上爬起，甚至以让对方也惊诧的意志和速度，一把上前握住了那布加拉提的手！
……
自那以后，屉目便被布加拉提引荐给了波尔波，并成功通过了‘信任测试’。
在这场‘试炼’中，他成功觉醒了被组织命名为‘替身’的神奇力量，而且据波尔波所说，自己可是‘中大奖了’，力量非同寻常！
“能将除自己以外‘接触’到的两样东西随意置换？”波尔波散漫地从监狱保险柜里取出了一根香蕉：“吼吼吼…那岂不是想吃什么提前去店里摸一遍就行了？真是方便的能力。”
他笑的肉都颤动了起来，但小眼睛在稍微扫视了一眼狱警那边后，顿时微眯了起来，以低沉的语调说：
“你…是叫‘屉目鹰二郎’是吧？…好好干。”
“我所见过和培养的替身使者也不算少了，但还是第一次见到你这样的能力…”
“真是不可思议啊，虽然有很多‘用法’我还无法想到，但我波尔波有种感觉，这是能在任何情况下都将自己立于‘不败之地’的力量…”
“要是用得好，你绝对能成为组织里的‘干部’…不！就算是‘亲卫队’未必也没有可能！”
“吼吼吼…”
“放心去干吧！我相信你一定能得到老板（boss）的赏识，站在这个国家乃至世界的王座旁边的！”
波尔波笑眯眯地拍了拍肚皮，以当拍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