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祭祖
相较于宁安堂沉闷的气氛，此时的偏厅倒是一派欢乐祥和的景象。
“酸甜可口，酥脆好吃还不粘牙。”
尤氏用签子扎起一个糖葫芦送到嘴边，对一旁的王熙凤说道：“好些年没吃过外面的东西了。”
王熙凤是贾琏的妻子，王夫人的侄女，亲叔叔是京营节度使王子腾，年前嫁与贾琏为妻。
她外貌美艳，一双丹凤三角眼、两弯柳叶吊梢眉，身量苗条，体格风骚。
王熙凤从小就和贾家的贾珍、贾琏在一起玩，和贾琏是青梅竹马，与贾珍兄妹相称，同贾珍的继室尤氏关系很好。
王熙凤先瞟了一眼贾瑛，这才笑道：“你要爱吃，宁荣街上多的是，明儿我给你买。”
尤氏马上笑道：“那我就等着你孝敬我了。”
王熙凤却摇了摇头，望着盘子里的冰糖葫芦，说道：“算了吧。这东西吃多了也不好，再说了，外面的东西也不干净”
尤氏笑了笑，王熙凤说的没错，若非这是贾瑛买回来的，她们才不会吃。
宁荣两府的女眷都在这里了，邢夫人、王夫人、尤氏、李纨、王熙凤和秦可卿，以及三春姊妹。
迎春、探春和大脸宝三个赶围棋作耍，贾环、贾琮和贾兰在一旁看。
惜春则依偎在贾瑛身边娇气，嘴边还粘着糖葫芦的糖渣。
贾瑛从袖中掏出手绢，递给惜春，“擦擦嘴角。”
惜春有些不好意思，接过手绢，自己胡乱的擦了两下。
贾瑛突然想起了，将那个小黄布口袋从袍袖中取出，他原本想着给惜春等人买些礼物，转了一圈，才发现自己根本不知道她们喜欢什么，只能提着糖葫芦回来。
解开系绳，贾瑛将袋口往身旁案几上一倾，金元宝呼啦啦滚落在案几上。
众人的目光立刻被吸引了。
女人对金子的喜爱可能是天生的，惜春看着案几上的金元宝，眼中泛出金光，“哥哥，这是给我的吗？”
贾瑛一笑：“这是给你们的压岁钱。”说着，向迎春等人望去，然后招了招手。
迎春等人相视一笑，开心地走了过来。
贾府的少爷姑娘们吃喝用度全包，一个月有二两的零花钱，照说不少，可是各人情况不同，二两的月钱多少都有些不够花。
压岁钱虽然是人人都有，但其中是有玄妙的，压岁钱分成金锞子和银锞子。
所以拜年的话，有人会得金锞子，有人会得银锞子，一两金子等于十两银子，一下就是十倍的差距。
当然，凤凰蛋贾宝玉是个例外。
七個人，九个金元宝。
贾瑛微笑着，目光在众人脸上一一扫过，接着又落到了迎春的身上，小姑娘今年十一岁了，乖巧伶俐，长得也是如花似玉，非常漂亮，还没有养成木讷软弱的性子。
迎春立刻回了一个甜甜的微笑。
贾瑛递过一锭金元宝，笑着说道：“新年快乐。”
迎春上前一步，道了万福，口里说道：“谢二哥哥。妹妹祝二哥哥身体康健，如意吉祥，马上封侯！”说着，双手接过那锭五两金元宝。
贾瑛哈哈一笑，“你哥哥我是要修长生的。”
此话一出，除了尤氏，所有的人都是一怔。
贾瑛又把目光望向探春，虽然只有八岁，但眉宇间蕴含的英气，还有那双眸中流露出来的灵气，挡都挡不住，递过一锭金元宝，“新年快乐。”
探春上前一步，道了万福，笑着说道：“谢二哥哥。妹妹祝二哥哥修行顺利，道法精进，福慧双增。”说完双手接过那锭金元宝。
贾瑛笑着点了点头。
宝玉走了过来，双手一抱：“祝二哥哥身体康健，如意吉祥！”
贾瑛下意识地瞟了一眼通灵宝玉，微微一怔，那丝裂纹竟然没了，这么神奇的嘛？
给贾宝玉、贾琮、贾环和贾兰一人一锭金元宝，还剩三个金元宝，想了一想，给惜春两个，又把目光转向侍立在尤氏身边的秦可卿。每次看到她都有种惊艳的感觉，但她的眉眼间的楚楚可怜之态让贾瑛十分不喜。
另外，贾瑛总是能从她的身上感受到一股莫名的气息，让他有些心悸。
贾瑛指了一下秦可卿，然后将最后一锭金元宝扔了过去。
那金元宝居然准准地落在秦可卿的手中，顾不得手上传来的疼痛，她慌忙走上前，然后跪倒在地：“祝叔父大人修行之路顺畅无阻，悟道成真，功德圆满。”
贾瑛手一摆，淡淡道：“起来吧。”
王熙凤看了看秦可卿，又看了看贾瑛，她觉察到了贾瑛对秦可卿的不喜。
就在这时候，赖升家的走了进来，禀道：“时辰要到了，请二爷，太太、奶奶，小姐少爷们去宗祠”
贾瑛取下挂在椅背上的斗篷给惜春披上，替她将系带系好，一手抱起了惜春，这才说话，“走吧。”说着径直走了出去
贾家宗祠位于宁国府西边另一个院子，黑油栅栏内五间大门，上悬一块匾，写着“贾氏宗祠”四个大字，旁书“衍圣公孔继宗书”。两旁有一副长联，写道：肝脑涂地，兆姓赖保育之恩；功名贯天，百代仰蒸尝之盛。
亦是衍圣公孔继宗所书。
由于雪大，白石甬路和院中的苍松翠柏上积了不少雪。月台上设着青绿古铜鼎彝等器。
抱厦前上面悬一九龙金匾，上书“星辉辅弼”四个大字，乃是太祖皇帝御笔。
两边一副对联，写道是：勋业有光昭日月，功名无间及儿孙。亦是太祖皇帝御笔。
五间正殿前悬一闹龙填青匾，上书“慎终追远”。旁边一副对联，写道：已后儿孙承福德，至今黎庶念荣宁。
同样是太祖皇帝御笔。
宗祠平时都是关闭着，先祖的影像也都珍藏好。到了腊月二十九日，贾家要过年了，由族长贾珍开宗祠，安排人员里里外外打扫干净且收拾好供器后，才请上神主牌位，悬挂好宁荣二公等先祖影像。
贾家乃是百年望族，一向注重繁琐的礼仪，借此彰显钟鸣鼎食之家的贵族风范，过年举行的祭祖更是最为隆重的一项仪式。
首先是在贾氏宗祠正殿前祭拜神主。
这一仪式由贾敬主持，正殿内全是贾府男丁，分别按照规矩参加祭拜。
贾敬主祭，贾赦陪祭，贾珍献爵，贾政献帛，贾瑛捧香，贾琏贾琮展拜毯，守焚池。
大家族祭祀，长幼尊卑非常重要，贾瑛有功名在身，自然要排在贾琏之前，若非贾政是长辈，献帛的就该是贾瑛，至于贾宝玉，贾母再宠爱他，这个时候他也没有资格。
祭拜神主的仪式庄严肃穆，青衣奏乐，三献爵，兴拜毕，焚帛奠酒，礼毕，乐止，众人方退出。
祭拜神主之后，接着便是在正堂上祭拜先祖影像，由贾家最高长辈贾母带领全族集体参拜行礼。
这一仪式特别讲究，贾敬、贾赦和贾瑛等人只能站在正堂的槛外，槛内全是贾府女眷，唯有贾蓉这个长房长孙且有任务在身的可以在槛内站着，其他贾家族人则从正堂廊下挨次列站至内仪门，每个人的战位要符合规矩，不能越位。
祭拜祖先的供品很齐全，不仅有饭菜汤点，还有酒有茶。上供品的次序也有规矩，先将准备好的供品传至仪门，贾荇、贾芷等旁支子弟接过后，按次传至站在石阶上的贾敬手中，再传到站在槛内的贾蓉手上，贾蓉传给秦可卿，由秦可卿传给王熙凤，王熙凤传给尤氏，尤氏传给供桌前的王夫人，王夫人传给贾母，由贾母摆放在供桌上。
站在供桌西边的邢夫人负责配合贾母一道将供品摆放齐整。
贾母再不喜欢邢夫人，也只能由邢夫人帮她，这就是规矩！
待所有的供品都摆放好后，站在槛内的贾蓉便退出，回到草字辈首位，站在贾蔷等人前面。
如今贾蔷已经搬出宁国府了，自那日之后，贾珍就分给他一点财产，让他自立门户了。
此时，贾家女眷在内，男子在外，文字辈以贾敬为首，玉字辈以贾珍为首，草字辈以贾蓉为首，左昭右穆，男东女西。
随着贾母拈香下拜，众人跟随着一齐向宁荣二公等先祖影像行跪拜大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