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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4章 正文完结(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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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月十三日一大早儿,她刚在自家这边儿吃过早饭,带着麦穗麦芽儿两个去何氏那院儿中,刚迈出月门儿,肚子突然往下坠坠的疼起来,她不觉“哎呀”一声,抱着肚子叫了起来。

    那内监公公也不恼,手一挥,立时有几个人上前,手中各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是长衫鞋袜。

    产婆大声恭喜,叫道,“是位小少爷!恭喜夫人喜得贵子!”

    何文轩微摇了摇头,半晌不作声。周濂正要说话,何文轩突然一笑,带着些许无奈,“八万两……原是孝满复官,现在或许可孝满升迁?”

    李薇刚才疼的要死的时候,就决定等这小包子出来,要狠揍两下报报仇,这会儿又心疼起来,张开眼睛,是何氏微红的眼睛,春兰和春柳也凑了过去,李薇虚弱的笑笑,“娘!”

    那内监老公公斜过来一眼,微点了下头,面有赞许之色,然后一言不发的钻进小轿之中,那行人打着灯笼围护着小轿渐去渐远。剩下几人等他略收拾了行李,挑着两盏灯笼,带着何文轩走出那一层一层大门一层层高墙。

    李海歆皱眉道,“五十两还少?你们刚搬来,只那几个铺子,因你小舅舅的事儿,银子又花了不少,还是省些的好!”

    余下的几位内监中,有一人自嘲又略带几分自豪,“咱们门前这街可是有名的鬼见愁,能出去的哪个不是溜得比兔子还快!”

    “何大人,请吧!”一个小内监上前阴阳怪气的道,“难不成您喜欢我们这里,想要多往些日子不成?”

    临产的日子一天天近了,李薇因有何氏在身边儿陪着,倒没有先前的惊慌不安,反倒是贺永年不安起来。

    这时,有小乐匆匆跑进来,大声回道,“小姐,姑爷,老,老舅爷回来了!”

    贺永年含笑点头,“是,梨花说得一点也不错呢!”

    李薇一行说,李海歆神色一行变,等说到这里时,已变得焦急起来,“这,这怕是不行吧!好好做生意便成,何苦要去攀交那些贵人!”

    何文轩神色不变,只是淡淡的道,“谢公公谬赞,何某只知食君之禄,忠君之事!”

    且说,周濂接了何文轩后,他一半闭双目,倚在车厢壁上一言不发,周濂不敢打扰他,只是将他身上上上下下扫视了一遍儿,胳膊腿儿齐全,又无伤痕,这才放了心。

    何文轩这才站起身子向那内监公公拱手行了谢礼。接过衣衫回到西边儿房间,再出来时,已是长袍玉立,风度翩然。

    何文轩扫过去一眼,又看周濂。周濂视而不见,接过他手中的包裹挑了车帘,何文轩钻进马车之中,蹄声得得,片刻功夫马车便消失在这有阴冷的小巷之中。

    接过食盒的那内监,将食盒悄悄挑开,瞄了一眼,登时眉开眼笑,冲着马车消失的方向道,“都说何大人出身农家,家中的亲戚都是土包子,今儿来的人还挺上道儿!”

    何文轩眉头动了动,仍是不接。

    “啪啪”两声脆响后,一个十分嘹亮的小声音响起,“哇哇哇~~”

    接下来的几天儿,李薇便格外忙碌起来。先前几个人婆子带来的,不是年龄不合适,便是有些丫头一眼瞧着便是不甘心久做丫头的。想来那些人婆子因她们是新来的,打着糊弄的心思。

    室内,李薇微微养歇出些精气神儿,闻到一般熟悉的淡香,知道是他进来了,睁开眼睛,入目是他有些愣怔的神情,伸手过去,轻声问道,“怎么了?”

    ※※※

    何氏一进院子便笑,“哎哟,这可与你们小舅母家宅子差不多呢。”

    那剧烈而甩不掉的疼痛让李薇心头发恼,拼劲儿全身力气……猛的一个什么物件儿离体而出,那撕裂般的疼痛立时止住。

    李薇点头道,“是呢,徽州那边儿的人,本就比我们这边儿的会享受,喜欢摆弄些有韵味儿雅致的东西。”

    李薇这些日子已与孙氏几个算了一下,便道,“厨房里要四个,两个厨娘,两个粗使的;西跨院给虎子住吧,他也快九岁了,给他挑两个伴读,另再派一个年长的长随跟着,我瞧着小乐不错,跟他便好;虎子院中不要丫头,另添两个做粗活的媳儿。爹娘这里,近身的丫头要两个吧,院中洒扫也得要四五个,另有几个空院子,也安上两三个人照看着。另外就是门房马房采买等处,各有两个人吧。后面花园再请三四个人照看着!”

    李薇这才心情大好,双手环了他的脖子诉苦道,“肚子好沉!”

    贺永年走近,伸手接过来,小小婴儿乌黑的头发潮呼呼的贴在头皮上,头脸都是红通通皱巴巴的,哪里有一点象他,更不象梨花,一点也不惹人爱!

    “多少?”沉默半晌的何文轩突然睁开眼睛,淡淡的问周濂。

    何氏与李海歆四月十六日到了安吉,李薇乐呵得不行,径直将人领到那已改作“李府”匾额的大宅子里去。

    ※※※

    李薇撇嘴儿,知道他是笑话自己,仍是给自己找借口开脱,“管她们自有孙大娘还有你说的那个什么总管事儿。我当然不能说得太多,否则我还有什么威严?”

    说着与何氏三个进到屋里,早有丫头端了热水进来,三人都净了手进里面帮忙。

    李薇肚子抽疼得冷汗淋淋,见贺永年匆忙赶来,脸上满是担忧,强笑着道,“我没事儿。你别担呢。”

    小轿之中的人这才慢慢的从中间踱出来,进了录房。

    李薇听见春柳的话,愈发把牙齿咬得紧紧的,企图不发出什么声晌,免得让他在外面心焦如焚的。

    五月已热,六月更是暑气逼人,李薇只觉自已已变成一块变酸的抹布,无奈何氏管得极严,月子里不许她洗澡,半点水不许沾。

    周濂有些吃惊。片刻会意,向外面喊道,“秋生,直接出城!”

    贺永年轻啄她一下,安抚,“就快了。再忍耐几天儿。”

    何氏听她这么一说,竟是要十几二十个人,吓了一跳,连连摆手,“就我和你爹虎子三个,要那么多人做什么?这得花多少钱儿?”

    何氏在里间儿听见,从李薇怀中接过新生儿,抱着出了产房,向贺永年道,“年哥儿,来,快抱抱!瞧瞧这小模样多象你!多惹人爱!”

    那内监公公冷哼一声,“我来办的是皇上交办的差!旁的人,还指使不动老夫为你个四品的小官做这个!”说着甩了衣袖便出了房门儿。

    好容易出了满月,她痛痛快快的洗了个澡,换了干净的夏衫,只觉每一个毛孔都是舒爽的。

    挑好的人,一旁的茶楼里便有现成的人牙子做中人,交割了银子,便让方哥儿和小乐带着到衙门上档子。

    李海歆也无法,他与孩子娘除了会种地,会省几个钱儿,其它的真不如几个女婿,便也不再多说,又问何文轩在京中到底是何情形,周濂何时回来。

    虎子开始是极欢喜,听何氏这么一说,也皱了眉头道,“五姐,我不要什么小厮伴读的,也不要长随马车……”

    李薇只是笑不作声。贺永年含笑道,“娘,梨花安排的甚是妥当。这在安吉州里,也只是一般富户人家的花销,我们那两个铺子,生意还好。一天的出息便够您一个月的花费了!”

    产婆将婴儿擦洗包好,将到李薇怀里,又喜气洋洋的恭贺一番。孙氏招呼着丫头们抬热水进产房给李薇净身,进来便见贺永年立在产房外间儿,手足无措,脸上苍白未褪,忙叫了声姑爷。

    孙氏与那产婆,另有两个助产媳妇儿将她半抱半扶的扶进产房。这边儿已有人飞快去给何氏报信儿。

    何文轩虽不知他是何人,却也知道此人来头不小。静静坐着,并不出声。

    李薇望着这一大群人,半晌只说了三个基本原则,一是不许传小话儿挑事生事,二是不许偷懒耍滑,三是在外头不许丈势欺人。

    何氏脸上一松,双手谢起神来。

    贺永年不作声,将脸埋在嫩白的小手中,不多会儿,她手上觉出有些潮气来,心中感动,声音柔下来,“是不是叫得太吓人,吓到你了?”

    麦芽儿跑飞快回院去叫人,“孙大娘,姑爷,小姐好象要生了。”

    春兰与春柳在里面听见,都笑,“给我们养吧!”一面说一面出来。

    前院中正热热闹闹的摆着她家小包子的满月宴,贺永年一改初见时对这小包子的冷淡,现在父子二人穿着一模一样的父子装,由他抱着,正与宾客们打招呼。

    李薇一愣,老舅爷是哪个?大舅舅二舅舅么?突然猛的站起身子,拨腿往前院跑儿,大门口处,赫然立着一人长身玉立,淡然出尘……含笑看向众人。

    贺永年还是不作声,只是将她紧紧环住。

    何氏与春柳春兰已往这院走到半道儿,连忙加紧脚步往这边赶儿。刚转到院中,一眼瞧见贺永年立在产房窗子外头,对着窗子在说着什么,一脸急切无措。春柳无奈的笑了下,叫他,“你快去一边儿坐着。梨花听你说话还分神呢!”

    五月初十,早就请好的产婆提前被接到家里住着,春兰和春柳两人相约也于这日到了安吉,望着几尘仆仆的姐姐们,李薇极是感动,也让她心底最后一丝胆怯害怕给消了去。

    李海歆也笑,“是,这院子收拾得好。比咱们这边儿的雅致!”

    何氏点头失笑,抱着刚出生就被亲爹嫌弃的小家伙晃着,“可不是,这两个连襟倒象得很!”又逗孩子,“唉哟,你亲爹嫌弃你喽,和姥娘家去吧!”

    贺永年摇头,“没有。梨花管的甚好!”

    贺永年在书房听见,又是一个摇头失笑。

    贺永年自是知道爹娘的担心,便笑着安抚道,“爹娘放心。三姐夫一向知道分寸的。只做生意,政事官场他是不会沾的。再者……自古为商需有官场依靠,这样的门路,多少人挤破头,还寻不着呢!”

    贺永年原说这事儿只交给大山柱子便好,李薇哪里肯说她一心要防着狐媚丫头的小心思,死活不松口儿。贺永年只好由她去。这天儿看她终于挑好了人,齐刷刷的一大群人立在台阶下听着她训话,在松了口气儿的同时,也瞧出她的小心思,微摇了摇头,也不说破,随她闹去。

    最后一道大铁门缓缓开启,周濂一眼瞧见跟在几个小内监身后的何文轩。忙迎了过去。

    看贺永年脸上并没有多少不愿意的神情,两人更是失笑。产房里已收拾干净了,便对他道,“这是挂着梨花呢,进去看看吧!”

    门从里面慢慢开了,现出了穿着粗布蓝衫,梳洗后面容略显憔悴的何文轩。跟着小太监到了正中间录供的录房。

    桌上放着一盏灯,灯光柔柔的照着坐在桌子后身穿便服看不出任何品级的内监公公。他面容平静,眼神柔和,若不是出现在这诏狱之中,怎么看怎么象是哪个中小户之家不管事儿,只养花溜鸟儿的老太爷。

    周濂先是一愣,随即会意,“不多,八万两!”

    李薇兜着他的头,笑而不语。直到看过宅子,穿过小月门回到这边儿的正房,李薇让小乐和方哥儿两个领着虎子再去四处走走,才向何氏笑道,“娘,这世上有句话叫福祸相随。三姐夫前几天打京中送信回来,您猜怎么着?”

    贺永年含笑点头,“爹娘放心,我们几个都有分寸,不会做那等不知轻重的事儿!”

    有人上门前去拍西边的房门,“何文轩!”

    等孙氏带人去了后,李薇捧着肚子到书房,一眼瞧见他嘴角的笑意,透过窗子看了一眼,正好能将她方才训斥的人情境看个一揽无余,不由嘴角挑了挑,往他身边靠,“你在笑话我?”

    “小,小舅舅!”她喃喃自言出声。

    何氏因她这话,瞪了她一眼,半晌才叹笑,“行了,我和你爹也老了,眼界心劲儿都不如你们年轻的。只一样,挣钱也好,处事也好,莫做恶事!”

    何氏与李海歆这才松了口气儿。尤其是何氏,这几个女婿不须人叮咛嘱咐,便能相互帮衬,实在是让她欢喜的很,一连的嘱咐贺永年对周濂的生意上些心等等。

    何文轩指指自己身上的衣衫,“无缘无故谁能得冯内监体贴送衣?”说着将手一伸,却一枚小巧的令牌,“还有这出城令牌!”

    (正文完)

    说得何氏笑起来,骂她女生外向!

    何氏象是瞧出他嫌弃孩子丑,气得打他一下,嗔道,“敢嫌弃我的乖外孙子!我抱回去养着得了!”

    何氏拿着帕子替她擦了擦汗,笑道,“好,好,我们梨花总算是没遭大罪。”

    半晌,这内监公公露出一抹笑意,以平静的音调道,“‘有什么就说什么,全都说了,就没事了’——何大人的计谋说起来不过平平常常的几个字,说起来不难,可真要有胆量的也不多,你知道你这一绕绕进多少大员?”

    李薇也知生孩子即使是在医学发达的二十一世纪,也时常会有意外,所以她自打六七月时起,便稍稍控制了饮食,那些大鱼大肉之类的尽量少吃,反而以粗粮为主,每日再懒,必按郎中的叮嘱在院中走上几圈儿,犹其是临近产期这些日子,每日转得她脚痛。

    她一怒之下,便要亲自去牙市上挑人。一连几天去了牙市。只挑那些看起来老实巴交的孩子,凡是大户人家里放出来的,必要亲自询问半晌,又细问因何放出来,才强强挑出两个有经验的丫头和管事的媳妇子。并四个十一二岁的小厮,还有四个十一岁的小丫头,另有挑了两个二十来岁的男管事儿。

    贺永年一刻不顿的丢下刚出生的小家伙,弯腰进了产房,春柳便憋不住笑了起来,“娘,年哥儿是不是和周濂那会儿一模一样?”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李薇已是精疲力竭,原先的剧痛早已麻木,眼前何氏两个姐姐的,还有产婆助产妇人的脸儿,不断虚换着,几乎看不清楚。

    李薇握着何氏的手,接着又道,“再说与小舅舅无干,只与咱们家的银子相干的。早些年小舅母说过要三姐夫去京中开酒坊,三姐夫当时没什么做生意的心思便没应。等有了这样的心思,小舅舅便出了些事儿。这次三姐夫去京中为小舅舅打点,一来二去,倒入了这位内监公公的眼儿,知道他是做这酒坊生意的,本钱不大,却能拿出七八万的银子来为舅舅打点。本无一丝功名在身,又无世家底气,却敢去走他这样的大门路,有胆有义有情。便给了他一张贴子,助他在京中打开局面呢……”

    可那一股股的疼她怎么能忍得住,不多会便忍不住叫起来。

    何氏一听是周濂送了信儿回来,神色一敛,急忙问,“是你小舅舅的事儿?”

    孙氏本与产婆在安置产房,听见,一溜小跑的出来。贺永年在书房刚要拆周濂从京中送来的信儿,也猛的站起身子往院中跑。

    秋生这边机警的将食盒送上,恭敬的道,“几位公公辛苦,略备了些酒菜与公公们宵夜!”

    李薇抱着何氏的胳膊笑道,“娘,哪里能花多少钱了?二十个人,一个月的工钱不过二十两不到。再加上饭食,一个月也不过五十两的银子!”

    李薇略有不满的抱着何氏的胳膊道,“娘到现在竟然还要嘱咐这样的话,可见是把我们想坏了!”

    她挑人只所以费工夫,一是她挑人挑得细,二来是只要肯写死契的。

    何文轩的事儿贺永年本就不予多与爹娘说,让他们太过忧心,只是道,“消息透出来的也不多。那位内监公公只说无大事。旁的也不肯多说。至于三姐夫,有了那样的门路,怕是要在京中呆上一阵子。他这边的酒坊生意现在我帮他管着。”

    周濂和秋生早就驾着马车,在此处等着。听得里面有铁门开合声响,猛的跳下马车,立在车旁侯着。

    贺永年在院中听得从内里传来的一声声呻|吟,脸上是苍白一片,手不觉紧紧攥起来。

    转了正房,又去后院看那大花园,李薇原以为她娘会说什么种花多浪费田地,不若毁了种庄稼的话,却没想到爹娘均无二话,只是感叹了两句景致好,但又说花钱太多之类的。

    又问李薇,“这么大的院子,要多少人干活才够用?”

    周濂惊了一下,小声问道,“是圣上的旨意?”

    远在千里之外的京城,诏狱之内,一道铁门锁着,进去便是一块数丈见方的院子,院内有口井,靠墙根长满了草,墙上还爬着青藤,靠北便是三间小小层,各有房门,互不相通。西边一间关住被审的官员,正中间那间是暗审口供的录房。这样的院子照倒是只锁院门不锁房门儿。四盏引路灯笼在前面引着,有小轿进来,停在院内。

    何氏唏嘘着,“五十两银子,够咱们在李家村五年的花销了!还能天天鸡鸭鱼肉的!”

    李薇其实更能懂爹娘的心理,当时她也这么担忧来着。等贺永年说完才道,“娘,我跟你说这些,是因年哥儿还有些本钱,入到三姐夫的生意里面去了。每年单是利钱,便有三千两之多。咱们李家村有句老话儿,叫什么来着,钱是龟孙,花了再拼!您省什么?!”

    李薇点头,又摇头,“不全是小舅舅的事儿。先说与小舅舅相关的。三姐夫因小舅舅的事儿,托了孟家人在京中搭上一位内监公公,这位公公虽说收了咱们不少的银子,也算是与咱们出了些力。姥娘下世的信儿,现在已由他递到宫里头那位跟前儿了。三姐夫虽然没明说,我和年哥儿从他那信里头倒是都瞧出来,小舅舅回来的日子怕是不远了……”

    一股更大力的绞痛袭来,产婆大声叫道,“好,好,夫人,加把劲儿,哎哟,添头了,添头了,再加把劲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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