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6章 突闻噩耗
便这么着就搁置下来。
何文轩去德州任知府，贺永年给她的解释是小舅舅的岳丈从中使了力，当初他也是不放心，才赶去看看，那边儿一切都好等等。
李薇只是直愣愣坐着，心头纷乱如麻！
周荻在一旁道，“梨花，你别多想了，我哥哥去时带了银两了呢。若不是他向沈卓借银子，我还不知道呢。他把自己铺子里能动的银子都带了，你家年哥儿出了三万两呢，从沈卓那里也借了三万两……你放心好了，我哥哥去，肯定会把狱卒打点得妥妥当当，不会让你舅舅在大牢里受苦的！”
李薇笑了笑，若有所思的斜了她一眼，端起杯子喝茶，“没有的话，你干嘛那么急着否认？肯定是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事儿！”
“没有，没有！”周荻大力摇头，将头上的环钗流苏摇得叮当作响。
李薇赶忙起身，笑着将丫头们赶了出去。
对，银子！李薇脑中骤然一动，急切的说道，“小荻姐姐，你回去问问沈大哥，看有没有人愿意买田，我要卖地！二千五百亩！”
孙氏笑道，“老夫人就知道五小姐挂心，临行前一天，特意叫我去，把几个小姐家的近况大略都说了说。家里无甚事，一切都好。二姑爷那里又添了两个得力人手，说过了今年秋天，便不再常去望远县那边跑了，专心照看宜阳和镇上酒楼的生意。三小姐也好着呢，她们家一向无甚事。只是四小姐即将临产，老夫人打算中秋回了老家之后，便去武府瞧瞧四小姐……”
时间不觉进入九月。初六这日，武府派人快马来报，春杏生了个七斤多的丫头，母女平安，李薇听到这个消息，提着的一颗心登时放了下来，喜得连连叫孙氏，“快，快，快摆香案，我要谢菩萨！”
李薇看看众人，笑了下，“嗯，我知道了。这些事儿别在少爷跟前儿说。日后少提那府上的事儿。”
麦穗接过话来，撇嘴道，“她那点荒地能有什么收成？一亩合一石半顶了天了！大少爷做生意虽然亏了。府里也不缺她那么一点银子！”
李薇机械的点头，“对，不能让我娘和姥娘知道。”说着，一个转身儿，抓住周荻的胳膊，“你知不知道我小舅舅是什么罪名入的狱？”
“五小姐，原先我们还可惜小姐指点孙姨娘弄的荒地，最终没派上什么用场，您猜现在怎么着？”
众人齐齐应了声。
周荻笑瞪她一眼，道，“我知道你是看不上我们这些穷讲虚礼的人家儿。不过，你呀，日后也得学学了，将来家大业大的，自然有些小姐夫人要来与交际，你还能一直躲着？”
李薇呵呵的笑起来，小辣椒周荻，对人情世故也通透了许多。笑着附和了两句。说了会子闲话，李薇便品出些味儿来，周荻坐立不安的，象是有什么话儿要说，却一直左右而言他。
李薇下意识要站起来留她，猛的心下一转，以周荻这样的性子，若有事儿肯定是憋不住的，紧追着问她未必肯说，若装作不在意，她说不得会忍不下去主动说了。
周荻瞪眼骂了她一句“鬼丫头”气呼呼的坐了下来，将桌上剩下的半盏茶一饮而尽。一拍桌子，“好，我说，我今儿来是有事儿！”
周荻脸色一顿，反驳道，“我哪有受惊？我不理你了，你现在跟你那夫婿学得阴恻恻的，哼，我回了！”说着已站起身子要走。
周荻来时欲说不说的神态，再加上现在的话，她的心开始慢慢往下沉，片刻便沉到谷底，神色也跟着凝重起来，“是我小舅舅出了什么事儿么？！”
李薇手中针线一顿，周荻？！连忙将针线箩筐放到一旁，笑道，“快请！快请！”
周荻看了看，转过脸盯着地面儿，半晌才问道，“你知道我哥哥去了哪里么？”
第二日用过早饭，贺永年带着一个方哥儿两骑马去临泉镇，李薇目送两人走了后，回到后院一针一线做起婴儿小袄来，春杏家的丫头百天儿时，她总是过去瞧瞧的。
李薇自知去送汤米定然没她什么事儿了。从安吉到镇上赶马车出行，最快也要五天，等她到时，日子早过了。虽然遗憾，却还是紧着张罗起给武府送汤米的事儿来。
“是！”麦芽儿兴奋的道，“大少爷做生意叫人骗了，大少奶奶掌着家的时候，还偷偷从府里官中支了三千两银子给他。这是后来太太查帐，才查出来的。这下不但太太恼，老爷更恼，愈发厌烦了。乔姨娘心头挂着三小姐的亲事儿，听人说，见了老爷没二话，只是诉苦又催老爷，赶快使人说说，把婚期提前了，生怕那边儿听到风声，再退亲！这下倒让孙姨娘捡了个漏子，在老爷面前儿什么事儿都不提，每日亲手做汤做水的，还说她那荒地的收成，可以拿来给府上应应急……”
便问，“小荻姐姐是还有什么事儿？”
周荻急着走了两步，身后却没什么动静，那件事儿在心里头猫抓一般，不说她心头难受，说吧，沈卓再三叮嘱她不许说出去。说是能瞒她们几时是几时。
又絮叨，“我哥哥和沈卓不让告诉你们，可不告诉行吗？哪一天这事儿传到你娘和姥娘耳朵里，她们才更受不了呢！”
周荻知道她到了安吉，已派人送了两次信儿给她，邀她去家里坐坐，李薇本是想见周荻，却对沈府那样的大宅院儿，有莫名的抵触感，一直犹豫着。又因听贺永年说沈府的生意上出了点什么小状况，想必府里头的人心情也不甚舒畅，不若等过些日子再去。
周荻叽叽喳喳说得语无论次，李薇却大概听懂了。头脑逐渐清明起来，周荻紧紧盯着她的脸儿，将她的神色变幻看在眼中，大大的松了口气儿，拍拍胸口，扶她坐下，道，“你吓死我了！”
“是这么说！”孙氏接过话来，“她这么一做态，老爷不会要她的银子，她又在老爷跟前儿讨了好。少奶奶，自您和二少爷去了李家村之后，老爷这一个多月，可都歇在孙姨娘的院子里。她本就是个不甘久在人下的，现在府上落败，她手里又有了一点点钱儿，老爷又偏着她，您说，她还能受得下先前的气儿？听人说，她已当面顶了太太几回。可惜的是，二少奶奶走时说不许我们出门儿多嘴多打听，具体的情况也不知……”
李薇看着这几人兴奋的神色，猜测，“她现在手头有了地，有了底气，与太太顶撞起来了？”
周荻十分焦急，看她失魂的这样子，又恼道，“你别这个样子呀，我哥哥和沈卓都说，他这是自己设好的计，哎呀，反正就是，德州那边儿的事儿很复杂，你小舅舅他设了什么个计，得罪了他的上峰，那个姓潘的布政使，那个布政使参了他一本，圣上大怒，他就在德州被下了狱，说要押解回京呢。可是，谁知道，等你小舅舅下了狱之后，那边的事儿好象变得更复杂了……好多官员都难以抽身，指不定会有杀头的罪呢。你说这还算是好事儿吧？对吧？！”
惹得一院子丫头都笑她，这行径竟与何氏一般无二。李薇虔诚的跪谢了神佛，又要贺永年陪着她去城郊大福寺去还她中秋时许下的愿。
李薇脑中轰然响起一声炸雷，入狱？！眼神直愣愣看着周荻，不可置信的问道，“你是说我小舅舅入了狱？”
身子动了动，便又坐稳了，不动。
等半晌来了这么一句，李薇皱眉，“不是回宜阳了么？”
周荻忙推她，“你先别急！等我哥哥传了信来再说。再说还有何舅舅的岳丈呢？他可是当朝的大儒士！还有，我方才都说了，你小舅舅是设得计，肯定留有后手呢！”
周荻撇嘴儿道，“听沈卓说过两句，说是上峰弹劾他，贪脏枉法收受贿赂，还有草菅人命……这些都是我哥哥和沈卓从卞大人那里打听出来的。具体我也不太清楚，我哥哥不让沈卓与我再多说，怕我忍不住说给你们听呢！”
李薇有些纳闷，周荻这遭是象来与自己解闷的，难不成她学会以退为进，故意这般让自己自责？便笑着解释道，“小荻姐姐，实在是刚到安吉，家里许多事情要张罗，又听年哥儿说你们府上院子大规矩多，我怕我这土包子进城的，去了什么话说的不妥当，倒让人看你的笑话儿！”
贺永年每日除了去酒楼里看看，顺带帮着周濂照看酒坊子酒铺子。整日早上出去，忙到傍晚才回。大抵是周濂坊子里的事儿多。
缓着步子到了门口，猛的一转身，向屋内几个丫头大声道，“你们都出去！”说着狠狠剜了李薇一眼。
日子缓缓而过，转眼中秋将至，李薇这些日子以来，在贺永年的带领下，将安吉城摸个了透，顺带采买一些家具摆件儿，将屋内充盈起来。
然而让李薇惊奇的是，周荻见了她虽然埋怨了几句，但却没大发脾气，亲热的问她来了这边儿可适应，在家可闷着了，又拿春杏的丫头做话头叙了好些时候。时不时说个笑话逗她乐呵。
刚做了大约半个时辰，麦芽从前面匆匆进来，道，“小姐，是周府姑奶奶来了！”
贺永年嘴角含笑，应承了下来，说等去武府送了汤米回来，便与她一道儿去还愿。
李薇赔着笑脸儿上前替她续了茶，笑道，“小荻姐姐别生气。到底是什么事儿？”
柱子将这一行人送到，仍要回宜阳过中秋，大山和周濂也要回去，到八月十五中秋节这日，安吉城内便剩下她与贺永年二人了。
周荻看她脸上几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敛去笑意，也不由急了，慌忙道，“哎呀，梨花，你别急呀。我哥哥已经赶去了。沈卓从卞大人那里得来的消息，说你小舅舅入狱是其实是自保来着。是以退为进……”
周荻顿了半晌，吐出两个字儿，“德州！”
李薇笑呵呵点了下头，大庄子水肥不缺，只是底子薄些。什么时候能养到与小庄子里产量相当，她便彻底放了心。
热热闹闹的问过自家事儿，李薇这才问起贺府的情况来。方才还矜持的着几人这会一齐兴奋起来。
一颗心憋得胀鼓鼓的，难受至极。
“德州？！”李薇一时没反应过来，愣怔了一下。
八月十三这日，柱子带着留在宜阳的几人，押着几辆马车到了安吉。李薇正愁安吉虽好，却不能时时得到爹娘的讯息，对几人的到来，大喜过望，柱子在前面儿与贺永年叙话，李薇则带丫头们去了后院儿，忙问李家的消息。
一面心里又突突的，这周荻来了是不是会朝发她一通脾气呢？
李薇心中不知是个滋味儿，官场争斗对她而言是那样的陌生而遥远，监牢大狱又似是在另一个世界般，她从未接触过。何文轩究竟设了个什么样的局，要将自己置身大狱之中，又有留有什么样的后手，能让自己平安出狱？在监牢之中，又会受到什么样的屈辱和苦难？她不敢想！
周荻瞥了她一眼。李薇便知道周濂没在宜阳，忙问，“那是去了哪里？”
一边问一边猜测着周荻若有事儿，会是什么事儿！
过了中秋之后，李薇便又忙着布置自家的小院，象只勤劳的小蚂蚁一般，将原来冷清的小院各房里该添置的物件儿都添置上。
这会李薇又存着故意抻她，更是要暴跳！
下一刻便猛的站起身子，睁大眼睛看着周荻，德州？！那不是何文轩任知府的地方么？周濂为何突然去那里？自中秋他回了宜阳之后，一直未回来，李薇以为他一直在宜阳，心中还暗喜，这下春柳和五福应该会很高兴，也一直催着贺永年把周府的生意当作自家的生意来管着。
李薇笑着听完，也知自家大抵就是这么些事儿，便又问了麦芽儿庄子里的收成。麦芽儿捂儿嘴笑道，“两个钟管事儿倒是都知小姐的性子。庄子里还没开始大面收割呢，仍是按麦时的法子，挑了一块儿早熟的，先收了，称量出亩产来，大庄子经过三季的养地，秋收时苞谷能得四石呢，只比小庄子里一亩少一石三斗。这下，小姐可开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