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又是平妻
何氏与李海歆到达佟府时，佟维安正要出门儿，李海歆歉然笑道，“今儿我们来得不巧了。”
可是。一则李海歆不许她不回去，这一点上，李海歆无比固执，出嫁的闺女不准丢下婆家的人跟着回去，而未出嫁的闺女，则不准找任何理由不回老家去。
李薇点头，“四姐想得不错。”
春杏动作很快，刚过正月二十，便找了人牙婆子，买了四个丫头，并一个约十四五岁的小厮。
几人叙了些闲话，何氏看看李海歆，率先提起贺永年在京中订了亲的事儿，“我们接到信儿也吃惊得很……梨花小舅舅行事一向有分寸，若这事但凡有些还转的余地，他也不会自作主张就这么应下，定然是在宴上话赶话儿赶到这处了，不应不行……”
春杏对她的欣喜不以为然。
在佟府坐了约有一个时辰，两人以年节事多，也不便多打扰他们，便告辞去了。
本就是趁着过年回老家，顺带看看，也不算费了多大的功夫。李薇在这样的自我安慰中回到宜阳。
不过何氏却嘀咕，“这离县城这么远，即使是个差不多的，怎么耕种还是个事儿。”
李薇眼闭了闭，深吸一口气，果然不消停呢，这算盘已打了这么远！
春杏拉她到后院那个临时皂房处，指着后面一大片空地道，“以我说，这里让爹给你加盖两间房子，做成个单独的院子，对外开小门儿，对院中也开小门儿。你日后就在这里见庄子上的人，多好？”
何氏笑了，今儿佟维安夸春杏做生意老道的时候，她心头确实也生出点那么点自豪感来。觉得自家女儿比旁家男儿都强！
“夫人，您回老家走后不久，佟家老爷和夫人来了。”回到家中，何氏母女刚进了厅中，黄大娘过来禀报。
李薇得了李海歆的点头，欣喜异常，连连向春杏道谢。
佟蕊儿看她嘴角似是噙着一抹嘲讽的笑意，身形一顿，“你……你不愿意！”
佟氏应该能在九泉之下安心了。
柳氏脸儿沉着，“是没用了。他现在攀了高枝了！”
春杏过来要看信中写了什么，李薇拿着信跑得极快，将房门从里面闩上。春杏在外面拍了两下，作罢。
何氏也忙笑着回应，柳氏上前几步携了何氏的手，说些过年过节的闲事儿，一块到了厅中。
黄大娘摇头，“没有，听说您回了李家村，便把带的节礼留下，说您什么时候回来，让去给个信儿，好久没跟您一块儿坐坐了。”
所以他虽然也吃惊惊讶遗憾，但是更深入细想之后，也略解了心结。并与柳氏将这番话反复说了，不许她在蕊儿面前再提这事儿。
从佟府出来，直到马车驶出去老远，何氏才松了口气儿，苦笑，“这事算是揭过了去吧？！”
这是给自己规划的办公区？李薇疑惑的看看春杏。春杏接着道，“……你往前不还是还打算弄什么粪丹……”
李薇看她有话说，也有样学样儿，让青苗上了茶后也下去。
“……往年年节也是要走动的，今年他们即然来了，咱们也亲自去一趟吧。”
春杏把笔一扔，瞪她，“还说不说事儿了？！”
佟维安道，“他自小在李家长大，这算攀什么高枝？！”
想到这儿不免又将刚消下去的气，提起来一些。一边整衣衫，一边吩咐依冬，“去看着大小姐，莫让她到这里胡闹。”
“不管！”春杏手中不停，一边画一边道，“反正日后爹娘在哪儿，他得在哪儿，想分出去单过，没门儿！”
春杏无所谓的道，“去就去呗，反正二姐家多少年了也没去过呢。”
她眼圈儿微红，象是来之前哭过的。李薇强忍着心中的疑惑，请她进了屋。佟蕊儿摆手将她自己带的两个丫头赶出去。
春杏得意的直起身子，拍拍手，“哼，莫说我日后遇不见这样的事儿，便是遇上了，也只有我占便宜的……”
李薇失笑，“虎子才六岁，现在就准备新房么？到时候新娘子该嫌宅子破了呢。”
春杏大笔一挥，将李家后院的空地上，多规划出一进院子来，接着又说找丫头的事儿，“给你找丫头，就挑那最丑的。你笨得要死，省得将来在这上面儿吃亏！”
“能的，能的！”佟蕊儿急切的站起身子，往她那边儿走了两步，“我朝法规，有举人功名在身，便可娶两个平妻……”
李薇原先也有诸如此类的想法，可是往深里想，这些想法纯属是小农思想在作怪，那些良田千亩万亩的，也没见人家都自己耕种，而且也没见过那些人家的田地都在自家周边的。
何氏出了偏厅，将春杏二人赶出去，找李海歆过来商量，“年哥儿这事估摸着没跟他舅舅提，虽说是他亲爹做的主，单是这一件佟府心里头肯定不痛快，另外年哥儿梨花的亲事……”
李薇捂嘴笑道，“四姐，睿哥儿也是独子呢。”
春杏气得直点她的额头，说她看书都看到某种动物肚子里去了。并给何氏的两个丫头起了名字：桂香，荷香。
二来，李薇也想着趁机去看看吴家庄的那个荒地。
李薇忙点头，“说，继续，继续……”
一旁有机灵的下人早赶前一步到二门处去回话。柳氏这个年节基本没怎么出门儿，贺永年的亲事在宜阳已传得半城人皆知，那些相熟的夫人们，有知道她想法的，见了面不免要问及，更何况还有那么几个多嘴多舌讨人厌的，巴不得看她的笑话儿，这个时候自然是不见为好。
往年与佟府过节走动，都是管家前来，而这边的走动，则是贺永年与吴旭代李海歆何氏去。今年这夫妻二人亲自来了，怕跟贺永年那封信脱不了干系。
何氏与黄大娘去了偏厅之中，将佟府送的年节礼略看了看，与往年几乎一样，糕点糖果另有给几个孩子的小玩艺儿。
便还击春杏，“四姐还是小心自己的好。嘿嘿……那天睿哥儿……”
李海歆闷声闷气的道，“不揭过还能怎么着？”
何氏也不许，“你爹身子好好的，那里能轮到她个小丫头出面管事儿？”
何氏心中是略有些尴尬愧疚的。因佟蕊儿的心思明了，何文轩突然弄这一出倒象是抢了旁人的东西一般。原本是打算，今年在贺永年回来之前，不与佟维安夫妇见面儿的，这两人一去，他们便不好不来了。
柳氏送走两人，脸上的笑意立时沉了下来，佟维安便说，“事情已成定局，这会再不高兴有什么用？”
李薇有些失望，这样的信写给家人就好，巴巴的写给她做什么？
李海歆听了这话，脸色一松，似是有所触动。李薇悄悄向春杏吐了吐舌头，又磨何氏。
李薇赶快趁热打铁，“娘，就让我做做试试吧。”
信中说贺萧身子已有好转，不过现在不宜长途劳累，还要在京中住一段日子，约末三月初回来，又描述了些京城风光，以及孟府诸人的热情招待等等。只在末尾写了一句，“等我回来！”
正月十五过后，贺永年的信再一次到了，这次正大光明的写了两封，一封写给家里人，另一封写着“梨花亲启”的字样儿。
新买的小厮叫本名叫方哥儿，李薇这个这名字挺好，便仍让他叫以前的名字。
李海歆愣了，“梨花还小，再者风吹日晒的，庄子里又是大老爷们的居多，怎么让她管着？”
极力压制心中的怒火，淡淡的道，“我不知道你哪里听来的消息。娶平妻？！他只有一个举人功名在身，怎可能娶平妻？！”
何氏思量半晌，最后笑笑，“不如让她试试？要说种地，我看梨花点子是比你多些！”
李薇不接话。佟蕊儿这一开口，她便有不好的预感，若非有求于人，她何至于向自己伏低做小的？
一时佟维安陪着客人进来，柳氏远远笑道，“李家大嫂过年好。”
而且，贺永年自小在李家长大，一家人对他如至亲骨肉，即使是将来他有个什么波折，定然会全力助他。
提到这个春杏皱皱鼻子，敲她一下，“怎么净喜欢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再往深里想，李家那几个女婿连襟个个不俗，便是家底最弱的二女婿，现在也逐渐起了家。他心头有种预感，假以时日，李家必然能成为这安吉州的大家族，或者比这个更了不起……
李薇撇嘴，也没见比自己的丫头名字好听多少。
柳氏心头烦闷，站起身子，“好。日后就让他把着那府的人吧。我呀全当没这个外甥子！”
李薇看着她那急切模样，心头颇有些好笑，佟蕊儿与他见面的次数也不多吧？怎么一副非君不嫁的模样？！再一想，不对，好象自他回了宜阳，见面的次数也不少，他至少每月去佟府三四次呢。
※※※
佟蕊儿咬咬下唇，轻声道，“我……我听说贺府大夫人想给表哥娶平妻……梨花妹妹，你能不能跟表哥说说……我，我做平妻也可以……”
“……还有种子什么的。单独弄个小院子，开个小门儿，影响不着爹娘，后面与大院子相通，爹娘也放心！”
一言未完，春杏便扑了过来挠她痒痒。李薇体力不支，只好连连讨饶。
佟蕊儿闷坐着，不言不语，李薇也跟着不说话，默默喝茶，等她一杯茶将喝尽时，佟蕊儿才抬起头，脸上已是又有两道泪痕，没有了平日里一见她便气势汹汹的模样，倒有些我见犹怜，她用帕子轻轻擦去脸上的泪珠，“梨花妹妹，以往是我不好，我不该对你那么凶……”
“……我，我有一事求梨花妹妹，你一定要答应我……”
春杏伸了个懒腰，长出一口气儿，“年过完了，这事儿该说了吧？！”
佟维安其实在听说贺永年订亲这事儿之后，心头也遗憾了好一阵子。亲外甥能做女婿，亲上加亲，自然最好不过。
一连几天走老亲，见些她年年见，年年忘的人实在头痛，李薇和春杏便趁着去姥娘家里的时机，在姥娘家多住了两天。一直到大年十二，李海歆何氏走完亲戚，两人才回家，一家人去吴家庄走一趟，看看那块儿荒地。
春杏的点子被人附合，兴致极高，当下拉她到房内，在纸上画出示意图来，“……反正咱们这院子空地多，与大姐家的几乎一样大，她家的是三进，咱们这院子才两进，索性趁着这个机会再加一进的院子，嗯……将来虎子成亲也正好用上！”
春兰第二胎产期将近，何氏在家里也坐不住，便整日过去陪她，李海歆被女儿夺了权，也跟着过去看看吴旭的生意如何。
不过，眼光触及最后一句话，却还是忍不住微笑起来。
见李海歆仍拧着眉头，便站起身子道，“我这也是为她着想。她见天事事不管的，一点历练心眼儿都没有，将来嫁到那家去，可是要吃大亏的！”
李薇无语，虽然她一向表现的很蔫儿，但也不至于笨到让丫头爬了自家那啥啥的床吧？
这日两人又出门儿，李薇在偏厅之中想着开春浇水施肥的事儿。突然院门儿响了，青苗跑得飞快去开门儿，却是佟蕊儿。
春杏手一挥，“那便让爹替梨花把把关不就行了？反正她对种地也在行，那些操心的事儿你们就别管了……娘也是，日后家里的活，你也别做，没事去大姐二姐家转转，逗逗外孙子，不挺好？”
这话强强揭过，佟维安便夸起春杏做生意的头脑来，言语之中倒是真心赞叹，何氏与李海歆少不得替春杏自谦几句。
愿意才有鬼！她心头冷哼一声，站起身子，收了笑意，淡然点头，“嗯，不愿意。”
何氏与李海歆回来，春杏拉着她去前院，先问了问在佟府的情况，听说没什么异常，便放下心来。
何氏起身，“走，看看去都有些什么。”
李薇原本不想回去。那些老亲远亲她一概不熟悉，还得强陪坐着，没话找话的说着，一天又一天，真有些烦。
李海歆与何氏对视一眼，笑笑，都知这二人心中并不认为这事儿应得好——否则怎么会这么些天没音讯？可现已成定局，他们不想说破，两人自然也装作不知内情。
李薇忙点头，“是呢，娘，反正我在家也没事，闷得很。先前四姐做生意，你还不许，你瞧她现在做得多好，好多男子都不如她呢！”
李薇仍是不作声。她不是真正的小孩子，这话明显是有圈套呢！
春杏让李薇给丫头们起名字，她起了两个很乡士很符合其职业特征的名字，麦穗、麦芽。
两个十四岁左右的丫头给何氏使唤，两个十六七岁，长象很扑实的丫头给李薇使唤，她不禁怀疑这样的长相，真的会有春杏说的所谓的“精干”？
“哦。”何氏有些诧异，“说有什么事儿么？”
正好吴旭一家也要回去走老亲，大年初六两家人结伴离开宜阳，回老家去。
这也是她这些天为什么一直在找荒地，只有大片的荒地才符合她大庄子的要求。
李海歆应了声。
“爹，娘，开了春后，梨花想管庄子，以我看，让她管管也好。诺，这是我替她想的……后院加一进宅子，再给她买两个丫头，给娘也买两个……”春杏拿的可不是商量事的架式，而是告知。
最终给李薇敲定两个丑丫头。
春杏在一旁故意笑道，“娘，别担心，若梨花敢挣了钱不给你们，我第一个替你们揍她。”
第二日两人备了年节礼，去了佟府。李薇自不会跟着去，光是想想佟蕊儿那双喷火的大眼睛，她就恨不得退避三舍。
春杏撇嘴，“所以才给她找两个丑丫头啊。哦，对了，再加一个赶车的！”说着提笔写上。
佟维安往院中让二人，“不碍，不过是闲来无事，访友罢了。”
※※※
李薇各回房略做梳洗，便聚在一起合计起年节里说的事儿来。
佟维安笑道，“我们前两天去，正是为了这事儿。能有当朝两位有名望的大人物亲自给他牵线，是他的福气。这亲事，我看梨花小舅舅应得好！”
李家几个女儿女婿都走了亲戚后，李海歆与何氏才开始走动自家的亲戚。这又少不了再回李家村去。
李海歆看看姐妹二人，笑骂一声鬼丫头，便点了头。
依冬应声去了。
便钻进屋子里去想她的小计划。除了必要的挣钱之外，她心头一直盘着一个事儿，那便是建个大庄子。
于是一家人正月十三这日一大早，备了些礼，赶着马车去了吴家庄。吴家庄村子北侧的那片地，吴旭娘说荒芜，可真没说错，不但荒而且沙，并非粗沙，而是属于质地细腻的黄土细沙，这样的地基本没什么肥力，更重要的是不平整，李薇有些失望。
可，即然是有孟先生与邱大人为了保了媒，他也说不得什么。再加上何文轩这一层关系，认为贺永年能有这样的倚仗也不错。
李薇点头表示赞同。
李海歆也说这样的地不成，拾掇起来太废劲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