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玉成（1）
春桃捂嘴笑了笑，“要说周公子，人才是好！除了没功名这一点。其他方面儿把石头都比下去了。”
何氏思量了一会儿，点头，“那行。昨儿我跟你爹说了这事儿。他也满意的很！”
“不行！”周濂头也不回，一副不容置疑的口吻。
“哥哥……”
周濂不理会她，穿好外衫，让阿贵打了水来梳洗。梳洗完毕，便要出门，周荻大叫，“哥哥，你干什么去？！”
周荻眼睛转了几转，摆手，“算了。你说的也算是实话！你今儿来是给我哥哥提亲的吗？！”
周荻脸儿上一红，随即大声辩驳，“那个，那个，人家是在气头上嘛！”
春桃柔柔的笑了下，“娘，春柳对这个周公子还满意吧？！”
走着走着，突然猛的抬头，眼睛一亮，“对呀，以往媒婆给哥哥提亲，他得了信儿，早早的就躲了出去。这会儿却在书房里坐着……”
周濂身形微顿，去拨她的手臂。周荻大急，两只胳膊用力，死死撑在门口儿，“那个，你为什么不愿意？春柳姐姐长得也好看，做饭也好吃，针线也好，虽然脾气大点儿，可……反正比之前的那几个都强上十倍百倍！”
周荻被周老爷一句没头没脑的话弄得有些抓不着头脑，好奇的问道，“爹，你不进麯房，要去酒坊吗？”
贾媒婆殷勤笑道，“夫人您放心，这样事儿，老身办过不下百宗，保管办得漂漂亮亮的，不管成不成，都不会让三小姐受了委屈！”
赵瑜乖巧的叫了声姥娘。何氏叫春杏李薇，“你们昨儿不是摘了什么桃花要做什么粉啊膏的？带小玉姐姐也去瞧瞧。”
周父笑道，“这不就结了？！你还挂心什么？快回去！”
这边儿周府下人已引了贾媒婆到正厅台阶下，周父赶周荻回房，请媒婆到厅中叙话。
“哥哥！哥哥！”
何氏想到周荻那个小炮仗脾气，又有些忧心，“你说，这周小姐是个有性子的，春柳也是个有性子。将来这事儿万一成了，姑嫂两人在家里不吵翻了天？”
小玉笑眯眯的应了声，跟着李薇春杏去了后院儿。
春桃起身到门口儿，往外瞧了瞧，院中空无一人，才放心回坐，“娘的担心也不无道理。可是，人家看得上看不上的，也得去问问才知道。咱们光是猜，可是猜不出来的。”
贾媒婆在午后得了春桃请她过去的信儿，匆忙收拾一番，去了后衙，春桃将何氏的意思跟她说了，“我这个妹妹是有些脾气，你悄悄的去，探探周家人的口风。若是愿意，就挑明了说，若是不愿意，只当没有这回事儿！”
贾媒婆摸不准她是个什么态度，一时不知该如何回话儿。正这时，周父从正厅中出来，喝斥她，“荻儿，还不回房去！一上午的书，你是白抄了？”
李薇笑嘻嘻的凑到何氏跟前儿，在赵瑜的小胖脸儿狠狠的亲了一口，招呼小玉，“小玉姐姐，走，咱们去后院吧。我四姐昨儿采的桃花都晾晒起来了。过两天就能制养颜粉。书上说，这粉制出来后，以蛋白调匀，涂在脸上，能让皮肤变得白白|嫩嫩的呢……”
周父点头，拍拍她的脑袋，轻叹，“饭后去书房找你哥哥。你呀，也大了，有些规矩也该懂也该学了……”
“啊！”周荻惊叫一声，向周濂跑去，一边跑一边叫着，“哥哥，不行，不行，我今天要去李大娘家看春杏怎制桃花养颜粉呢……”
周濂回身拍开她的头，敲敲她的额头，轻笑，“去用早饭也不准么？！”说完留下愣愣怔怔的周荻往饭厅方向而去。
周父唬着脸儿瞪她。周荻嘿嘿笑了两声，“好嘛，我回去！不过，爹，这个春柳姐姐真不错，你可劝劝哥哥呀！”
何氏也点头笑。不过，她也有顾虑，“昨儿我也想了一夜，人才这样好的人家。眼光必然是高的。听周小姐说，他这么些年，也走过不少地方，想必眼界宽，也高些。也不知道看不看得上春柳。”
何氏点头笑笑，“嗯！看样子是满意的。”说着又瞪春桃一眼，感叹，“你们姐妹几个，表面上看性子不一，实际上啊，根儿里都是一样的。碰上这事儿，一个个都不给我个准话儿，光让我这个当娘的猜你们的心思！”
“开门，开门，快开门！”周荻将周濂的门拍得“呯呯呯”作响。
春桃在李家坐到半晌午，带着小玉回县衙。她们现在住在县衙后衙之中。家中除了当初留下的孙氏母子做帮工外，另有归属衙门的厨娘伙夫车夫等。虽然赵昱森派了官，家中却未新添人手，有些力所能及的事情，还要春桃和小玉亲自去做。
周荻干笑了两声，舍了贾媒婆向周父走去，走到跟前儿，挽着他的胳膊，赔笑，“爹，让我在一旁听听吧，我不多说话。”
春桃摇摇头，笑道，“娘，这个我倒是不担心。周小姐我也见过两回，这样心直口快的人，倒是更好相处呢！再者周公子母亲早逝，家中没有其他近亲女眷，少了人在中间儿挑拨，两人相处起来倒也不会有大的问题……”
周荻认出了来是贾媒婆，哪里还顾得什么午饭。周府领着贾媒婆的下人看见她奔来，连忙停下来，立到路侧，“小姐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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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出书房，远远看见府中下人领着个穿红戴绿的媒婆向正厅而去。她手搭凉棚，眯眼看了一会儿，突然脚下发力，向正厅而去。
周荻苦恼的把头发在手上缠了又缠，不想走，又不敢不走，直到周父的咳嗽声传来，她才不甘心的以蜗牛一般的速度向饭厅走去。
说到这儿，停了下，笑道，“即这样，你就回去跟贾媒婆说说，让她悄悄的给周家透个信儿吧。”
春桃昨儿得了贾媒婆带回去的信儿，就一直挂着心，无奈昨儿一整天，实在抽不出空来。直到早上用过早饭，赵昱森去了衙门，她这边儿把家里安置了一番，给赵昱森备了午饭，才坐着马车带着小玉和赵瑜匆匆来到李家。
周濂以手捂了捂耳朵，“大清早的吵得人耳朵疼！我去酒肆看看，一会儿你陪爹用早饭！”
周濂轻咳一声，站起身子，“父亲，我吃好了。”转头看向周荻，“哥哥在书房等你，吃完饭过去！”说完转身走了。
春桃在一旁捂嘴儿笑道，“这么些年，让娘为了我们几个受委屈了。我和春兰能有现在这样的福气，可不单是我们自己的造化，都是娘的功劳呢！”
“哥哥，你不能走……”周荻拦不住，一个扭身拽住周濂的衣袖，跟在他后面儿，大声叫嚷，“那个媒婆今天说不定真的会来呢，哎呀，你真的不能去……”
何氏一见她就笑，“我就知道你今儿该来了。瑜儿，来让姥娘抱抱！”
周荻想也不想的回答，“在书房呀！”
周荻皱了皱鼻子，“我觉得还好吧！虽然发脾气的时候挺吓人的！”
贾媒婆忙笑咯咯的上前见礼，“老身见过周小姐！”看周荻面色还好，又赔笑道，“老身一时说话失了分寸，还望周小姐莫怪！”
周父敲敲她的额头，脸上露出一抹笑意，“我问你，你哥哥现在哪里？！”
自言自语到这儿，自己咯咯咯的笑将起来。走向饭厅的步子立时拐了方向，又向周濂的书房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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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周荻象是听到十分好笑的笑话，捂嘴咯咯咯笑起来，“爹，你可不知道，春柳姐姐脾气暴着呢！我顶撞她？哼，她一言不合就拿大扫帚扫我出门儿……上次她打那个拐子，把我都给吓了一跳了呢！”
何氏点头。去逗虎子，“唉哟，我早些年呐，还想着一家有女百家求，指望到这个时候，摆一摆当岳母娘的架子呢。可现在倒好，从你大姐开始，我就有操不完的心。再到你二姐，还有你三姐……这怎么变成了女方去求亲了？将来到你的时候，你娘还是个求旁人！”
小玉的肤色与赵昱森一样，是天然的黑，不过，她这么一大冬天没受太阳晒，倒比以往在村里见时白了一些。
周荻一个箭步蹿到门口儿，双臂大开，将房门堵个了严实，小脸儿绷着，“你不能去。今儿说不定那个贾媒婆来提亲呢！”
周父望着周濂消失的背影，轻笑了下，转问周荻，“你说的这位李姑娘当真不错？”
“嗯！”周濂轻点下头，拨开她撑着门的胳膊，侧身出了房门儿。
“……要不，呆会儿我回去，就找了贾媒婆来，让她悄悄的去周家说说。若是人家愿意呢，就透个信儿，让他们来提亲。若是不愿意呢，这事就悄悄过去算了，让她也别张扬。”
何氏“扑哧”一声笑了，感叹道，“看你们过得好。我心里比喝了蜜都甜。哪里有什么委屈不委屈的？再说了，即使是先前摆足了岳母娘的架子，你们日后一个个过得不如意，那娘心里头更是不得安生。”
早晨的青蒙刚刚退去，周家仆人也才刚刚起床，周府还沉浸在一片宁静之中，周荻早早起了床，跑到周濂房门外，拍着门继续求证，“哥哥，你开开门！你到底喜不喜欢春柳姐姐呀……”
春桃应了声。
周荻不吭声，低头扒饭，每当她爹想起她娘时，总是这样的语调。
贾媒婆来到周家时，周荻刚抄写完女训女戒，饿得头晕眼花的，嘴里咕咕哝哝的数落周濂的不是，去饭厅用饭。
周荻气得顿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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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了十几步，他顿住脚，回身看周荻，“我记得娘曾留给你几本闺中女子必读的书，早饭后你到书房来，哥哥考考你！”
说到这儿又跟春桃抱怨，“你爹这个爹啊，当得轻松得很！什么事儿都是我张罗着，他见天儿就知道往外跑。你说说那地有什么好瞧的？”
春柳见春桃来了，别扭的打了个招呼，便要去厨房忙活。春桃要叫她，何氏摆手，“让她去忙吧。”
周濂早已醒着，躺在床上想着什么事儿。听见她的声音，抬手轻揉鬓角，从床上坐起身子，昨儿夜里被周荻缠着问了半宿，等她自己困得受不住了才回房睡去。这一大早的，她又来！
贾媒婆推了几下，满脸笑意的收下，“夫人您客气了。我这就去周家，您就等着好消息吧。”
周父在他身后拈须而笑，“今儿，为父不进麯房！”
急得小丫头在她身后叫道，“小姐，你不吃午饭了呀？！”
周荻不满意自己又要被哥哥拉去考那个什么女训女戒之类的。可，那是她娘临终前留下的，她又不敢不应。在早饭时候，向周老爷喋喋不休的抱怨，“爹，你说哥哥是不是故意的。我又没有说什么，他干嘛不让我出去，又学那个什么女论语。我都倒背如流了呢。”
春桃笑着点头，取了手边的一个小荷包，递过去，“那我就先谢了！”
周濂轻笑起来，伸手轻刮妹妹的鼻头，“是谁吵了架被人赶出来，回到家把人家说得一无是处？”
周老爷四十有半，面容清瘦，眉眼温和慈爱，听着周荻的抱怨，抬着瞥了眼一声不响用饭的儿子。
手拈胡须轻笑了下，挟了几根青菜放到周荻碗中，“倒背如流也要学以致用！免得将来你嫂嫂将来进了门儿，你出言不逊，顶撞了她！”
周濂无奈笑了笑，穿鞋下床，披上外衣，将房门打了开来。周荻冲他皱皱鼻子，拨开他的身子进了屋，溜着桌子坐下，小手一拍桌子，“哥哥，你今儿跟我说清楚，你到底喜不喜春柳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