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里正选举
想到这儿，又想想李家村的地理位置，从发展的角度上来讲，还真不是个很好的地方。离镇上又远，离清莲与宜阳都远。也是因这个缘故，家里的鸡已经有两年没添新的了，就这样，李海歆或者李家老三还得在整日忙的间隙往这边儿，往镇上往县城送鸡蛋，送一趟鸡蛋，路上得耽搁一天的时间。
何氏一边叫春柳去堂屋倒水，自己拎了张凳子请在院中坐下，摆手说道，“这两天暖和，在家没啥事儿，就先收拾收拾呗！”
连问了两家，里面的小伙计都摇头，说没听说这个东西，春杏有些气馁，李薇想了想，便扯着她说，“四姐，我们再去问问那个小货郎吧。”
咦，李薇有些惊奇了，原来这紫色不是那个叫落葵子花的颜色，而是籽的颜色，更没想到这种籽还能做面脂。
大约过了两刻钟，听见李海歆在院中送客的声音，母女几人立时围了过去，问他里正来到底啥事儿。
何氏笑了笑。他又说，“今儿这事儿我得亲自来找大娃子呢。”
春杏扭头问李薇，“梨花，你知道不？”
李薇登时失望。
李海歆摆手，“有啥敢不敢的。我这不还跟小时候一样？！”
老里正闷着头不说话了。一副很为难的样子。
她爹现在虽然正值壮年，可这样下去，铁打的身子也受不住。
想了想，便出一副了然的模样，甜甜笑着，“原来是这样呀，那我们就放心了。不过这位大叔，你说的落葵子到底是什么呀，别是拿没有的东西骗我们的吧……”
他们这一来，倒也正好，何氏拉两人到堂屋把事儿说，又把钥匙留给春兰，“这两天儿，你们先住家里，等我们回来，你们再搬。旁人来问，就说年哥儿舅舅请我们去做客赏灯呢。”
李薇抱着小虎子在边儿上听了两句，觉得奇怪，看这老里正的样子，象是有求与自己家似的。
李薇看着也觉得新奇的很，之前赵石头给大姐的粉，都是雪白雪白的，擦上去能吓死个人。
李薇伸头往院中瞄了一眼，悄悄跟何氏说，“娘，这老里正到底啥意思？”
一个小伙计从里面儿跑出来，很是热情的笑道，“哟，李大哥，十五还没过，又来送鸡蛋啊？”
老里正又摇头，“哪里一样哦？！你们家今年跟去年不一样，明年跟今年呀，又不一样。一年比一年高喽。”
那卖胭脂的货郎笑着回道，“这个叫紫粉，在京城里可流行着呢。这粉比那白粉擦上颜色好。要问这粉为啥呈紫色，是因为里面加了落葵子汁液的缘故！”
春柳瞪他一眼，“咱爹都没应声，肯定是不想让去。”
这人一走，李海歆与何氏商量，“我看咱们还是出去避几天吧。替哪家儿说话都不行！”
转眼之间，已到了正月初十，新年将过完，李海歆忙给吴旭小鱼塘那边儿加盖房子，他本想盖成青砖房，可春兰与吴旭都不同意，说不过是临时看鱼塘住住，用不着盖那么好的。
李薇一见这小伙计的热络劲儿，便知这是她爹有两回送鸡蛋过来，赶不及回去，住的那家小客栈。
何氏从菜地里直接腰，把锄头归靠着塌子放好，转过堂屋山墙一瞧，却是村子里的里正。
没过两天儿，老犟头的侄子趁着夜色拎着两大包礼物来到李家，何氏一见这阵式，登时头痛起来，离推选里正还有好几天呢，这总不能一连几天都躲到外面儿去吧？
一家人简单的吃了个午饭，便赶着牛车匆匆出了李家村。
突然门外闪来一个人影，李薇眼角瞄眼，初始以为又是哪个近邻没事过来坐坐，定眼一瞧，却是个不认得的，忙喊了何氏一声。
春杏一拍手，笑着，“好，那我们现在就去。”
边上儿有两个约十四五岁的平常人家打扮的姑娘，正在挑着东西，其中一个手中还拿着那盒粉，听见李薇的话，疑惑的看了货郎一眼，就要把那盒粉放下。
春柳将小炕桌拎出来，倒了茶，何氏请里正喝，又说，“有啥事儿还得让您跑一趟，叫你家哪个孙娃儿过来送个信儿，让孩子爹去一趟就是了。”
何氏看了看李海歆，见他背着身儿，只顾赶牛车，话肯定是听到了，这姿态怕是不太愿意去。
那汉子笑了笑，“海歆大哥你也太谨慎了吧。你看看哪个家里出个当官儿的，那不是可着劲儿的借劲儿呢？”
里正笑呵呵的点点头，“好，好。”又往里面瞄了眼，道，“不出十五不干活的，你们这可就忙活上了？”
李薇想了想，突然眼睛一亮，“我们去药店问问呗！”这个落葵子听起来象是学名儿，也许药店里的人会知道呢？
逛到一个卖各种头花饰品胭脂水粉的摊点跟前儿，春杏止了步，李薇看那摊儿上的绢花与年哥儿送家去的差太远，扯春杏要走，却见春杏指着摊上的其中一盆香粉问道，“这个怎么是紫色的？”
那货郎笑着摇头，“这个我就不知道了。”
李海歆与里正家儿子从小一块玩儿，感情极好，只是里正家儿子这么些年在县衙门里讨了个巡栏的差，一年到头不在家，走动的倒少了。里正说的这个大娃子的名儿，便是李海歆儿时，里正给起的。
何氏想想，这会儿也没什么好去处，春桃家，春兰家，梨花姥娘家，能去的只有这三家儿，离得近，避得太过明显，还是个得罪人，而且把两家都得罪了。
李海歆赶三个女儿去干活儿，何氏抱着小虎子和他进了堂屋。
与李海歆一说，他想了想便同意了。
货郎看看两人身后，脸有急色的说道，“这个小姑娘，这粉咋会伤脸呢。这紫色是落葵子汁液的颜色，一点都不伤脸的。那落葵子还能作面脂护脸呢！”
李海歆只好还和原来一样，用草泥帮他们盖茅草房子。
姐妹三人在屋里坐了一会儿，春杏问道，“梨花，你知道哥哥家怎么走吗？”
原先李海歆听到门户高的话，面儿上虽不显，心里头还是暗喜的，可自打年前秋上启明家大小子那档事儿一出，他突然觉得这门户高也不是什么好事儿，乡里乡亲的知道你能办这个事儿，谁家出了事儿都找过来，不应是为难，应了真怕给赵石头和何文轩招出祸事来。
心中纳闷，这没事没啥的，他咋会上门儿。一边笑着招呼，“叔，年过得可好？”
这个紫粉与前世的紫隔离霜倒是极为相似，极适合脸色黄黄的肤质。看小四姐一边走一边研究那盒粉，突然想到她问货郎的话，扯着她问道，“四姐，你想做这种紫粉？”
何氏嗔她，“没你不好的事儿！”
老里正眼一眯，假怒道，“你小子别跟我没正形，以你们家的门户，不用选，你当这个里正大家也是信服的。你就真没一点想法？！”
春杏想了一会儿，问了价钱，从自己的小荷包里掏出十几个大钱儿来，买了那盒紫粉。
说着拉春杏要走，这时一旁传来了个清朗的男声，“落葵子俗名叫做胭脂菜。”
老里正说了半儿，见他死不吐口，又是很惋惜的深深一叹。又扯了些收成闲话什么的，便把话又转到这上面儿来，“你不应真是可惜了。这么着，我这里还有几个人选，你帮我参谋参谋？”
那人看他死活不收，便不再让。叙了些闲话，倒也没说什么里正的事儿，便家去了。
春柳和春杏拿锄头给菜园子松土，李薇抱着小虎子，坐在塌子上，思索着院中的事儿。
李海歆也头痛，客客气气的让他进了屋，礼却死活都不收。这汉子急了，“海歆大哥，你这是看不起我么？”
春柳摇摇头，“那些铺子都是过了十五才开门儿的，估计是没来呢。”
李薇抱着小虎子，何氏与春杏在修整菜地，春柳在厨房里忙活着做午饭。
李薇眼睛一转，指着身后的何氏，道，“我爹娘听人说这粉会伤脸的，不让我们要，让退了！”
胡思乱想着，跟爹娘上了客栈的二楼。这会儿住店的人正少，李海歆挑了两间最好的房间，让姐妹几人先休息一下。
春杏摇头，“他刚才不是说他不知道吗？”
李薇忙拉春杏退后一步，赔笑道，“这位大叔别生气，我们也只是好奇这落葵子是什么样的，你不知道就罢了，东西我们买，我们信你的话还不成吗？”
李薇心里也想去，可又怕去了见不着，那样的高门大户，便是找着他家了，下面的人替不替她们传话儿还是一回事儿呢。
这两天天气极好，泥土都解了冻，李海歆便先从自家场子里，拉草到小鱼塘那边儿。
一时李海歆跟着春杏匆匆回来，一见老里正，亲热喊了声叔，又责怪他有事儿可以叫自己去。
里正点头，“是有事儿与大娃子说咧。”
李海歆急忙摇头又摆手，“我们家也就是个普通的庄户人家，哪比人家高多少？叔，这话可别再说了，街里街坊的，让不知道内情的，背后会说我们呢。”
何氏应了一声，带着三个女儿与小虎子，转到堂屋的东山墙之后。
李海歆看看他面色，试探着问，“有啥难处？”
第二日便是正十五，街上热闹异常，即便这次街上，也有不少摆摊子。李薇扯着春杏与春柳跟在她爹娘身后，左顾右看，一家人此行除了玩儿也没旁的人，便都安心的逛起街来。
里正端起茶杯子闻了闻，笑眯眯的道，“我老头子活了大半辈子，喝过的好茶不少，这茶不错！”
李海歆倒知道这个老犟头副里正的侄子，比他小些，也读几年书，为人也算是中规中距的，没听说过有啥恶行，邻里之间也没有与人有过大争执。
春杏想了想点头，一家人又原路折了回来，货郎看见她俩，愣了下，“小姑娘，你们有啥事？”
李海歆不管他怎么说，只是一味的推脱摇头，说自己大字儿不识一个，干不了这个。
春杏逗着玩抱得严严实实的小虎子，问何氏，“娘，咱们到了县城，给哥哥透信儿不？”
春杏点头。便在车上说起宜阳的正月十五花灯会来，春杏和春柳仅在大姐出嫁那一年，到大青山去赶集的时候看过一回灯，便问李薇宜阳的灯会好不好玩等等。
李海歆摇头笑着，“我看呐，选里正的那天儿，咱们去走亲戚吧！”
又问李海歆，“你不是应了吧？那老犟头可是个有脾气的，得罪了他，他不得闹上门来！”
进屋后，李海歆把老里正的来意一说，何氏登时笑了，“他就是想让你到时候说句话，支持他家二小子当里正。还绕这么大圈子！”
听到老里正这话，心里头突突的，生怕又是什么难办的事儿。
春杏眼睛闪了闪，又问，“落葵子是什么东西？”
老里正摇头，半开玩笑道，“大娃子，现在我可不敢大刺刺坐在家里叫你上门儿去。”
李薇坐在车上笑着，“娘，咱怎么象去逃荒的？！”
第二日一早，何氏便去老三家说了说，让她们帮着看家，便回家收拾东西，准备去宜阳。
李薇也不确定货郎是不是说慌，可也没别的地方可问，便扯着她说，“再去问问呗，他实在不知道再说。”
李薇摇头，没听说过。旁边春柳也是一脸迷惑，有些不耐烦的催春杏，“想要就买呗！”
里正往堂屋又瞄了瞄，何氏看出来，可能是有事儿找孩子爹，便叫春杏去小鱼塘那边儿找找。
老里正呷了口茶，道，“往前儿里正该换一换了，大娃子，你有啥想法没有？”
想了想便说，“到时候看吧，有机会见，就见一面。没机会见，你们就好好玩玩。这回也不是专去见他的。”
可是又一想着明明赚钱的行当，不能继续发展下去，她有些遗憾。
李海歆仍摇头，说人家是人家，咱是咱。再说了咱本就是泥腿子出身的，没有祖上的名头蒙荫着，也没有旁的根基，小心无大差！
一面自谦着，一面问老里正的来意。
吴旭笑笑说，“我娘催着过来照看鱼呢。”
何氏好说歹说，也没说服他们两个，后来就与李海歆说，孩子们愿意吃苦，就别管那么多了，按他们的意愿就好。
刚收拾好，吴旭与春兰来了，牛车上放着被褥等，何氏笑着，“怎么不在家过完十五再来？”
春杏一边以指粘粉在手背上擦着，一边点头，“是啊，就是那什么落葵子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何氏看着几人衣衫干净暖和，拍她的头，“有你们这么穿得光鲜明亮的去逃荒的么？”
李海歆一听是这事儿，登时放了心，摆手笑着，“叔，看你这话问的。里正推选我能有啥想法？！”
那货郎立时急了，伸手去抓春杏手中的紫粉，“你们两个小姑娘胡说什么，东西我不卖了！”
春柳这些天儿见春杏天天捣故那个稀奇古怪的东西，也有些好奇，便说也要去。本就是没事儿闲逛，何氏与李海歆便同她们一块去了药店。
李海歆摆手笑着，“都是乡里乡亲的，这话从哪儿说？可正是因为乡里乡亲的，这礼我就不能收。文轩和石头往前要参加会试，官场上的事儿我虽不懂，可也不能替他们招闲话！”
春杏低头哼哝着，“好不容易来一趟，咱们偷偷去看他不行吗？”
吴旭与春兰应下。
随着众人进客栈时，心里朦朦胧胧的浮起了想要搬家的念头，不过也仅仅是一闪而过，说实在的，李家村的风景秀丽，自己现在的家又有那么多美好的回忆，让她搬，她也舍不得。
突然她抬起头，“大山和柱子都来上工了没有？”
李海歆扔是摇头摆手，“我啥也不是，能参谋这事儿？叔，村子里不是几个副里正咧，跟他们商量商量呗？！”
在他看来，这人做里正也没啥。可看老里正的面色，似乎对这个人不是很满意，想了想，便说，“叔，你有啥话只管直说，能办的我肯定办。”
老里正点点头，叹了口气儿，才说，“大娃子，你不想做这个里正，我也不瞒你了。老犟头想让他的侄子做里正呢。”
一家人到达宜阳时，暮色已降临，李海歆进了城，也没多往里面走，从主街拐到次街上，行了大约二百多米，在一个小客栈门前儿停了下来。
老里正看了看不远的母女几人，李海歆立时扬声，“孩子娘，竹林子里坛子该点点数，早些清洗清洗。”
能去的只有一处，宜阳县城！对外可以打着去做客的名头，自己一家正好趁机也去散散心。
老里正惋惜的叹了口气儿，“我老喽，也干不动了！想趁这个机会就推了这个差事。我在家里左思右想，满李家村就数你最适合当这个里正。你为人正直，家里又有二门举人，一门秀才，也好给乡亲们造造福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