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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突发事件(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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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吴旭摇了摇头,猛的转到何氏面前儿,沉默片刻,双膝跪倒在地,“大娘,能不能把骡子和车子先还给我!”他说这话时仰着头,双目中遍布的血丝清晰可见。

    这时安大夫从药堂的侧门儿进来,皱着眉头,“你们嚷嚷什么?吵着前面的客人了!”

    李王氏哼了哼,把许氏的心思猜得透透的,无非是想把三个闺女都叫回来,好说怎么分拿药费的事儿,让闺女也分担些!

    何氏回神儿,笑了笑,摇头,便问及老李头现在何处。

    安大夫叹了口气儿,替他作答,“他爹常年吃药,哪里还有钱买骡子和车,家里的十来亩地也早卖得干干净净喽。是你东家的吧?”

    安大夫叹了一声,朝那小伙计挥挥手,小伙计接了钱儿,把药包递给他。吴旭接了药,低头背过身去,躲避何氏与王喜梅的目光。

    李海歆点了头没吭声,李王氏在屋里听见声音,立刻下了炕,开了堂屋门儿,扑着衣裳出来。

    “嗯。”李王氏应了一声,又说,“今儿就赶那头骡子去吧,让你们家的牛也歇一天儿!”

    吃过早饭,李海歆、何氏与李王氏赶着牛车去镇上,李薇也要跟着去,何氏便也带了她,仍让王喜梅与大武媳妇儿帮春兰顾着家里。

    “这位大嫂,你们与旭哥儿家相识?”那小伙计感叹完之后,问何氏。

    何氏心里头闷得是一阵阵的抽,又气又笑的,快步出了医馆后院,王喜梅也忙跟了出来,失声轻笑着,“哎哟,这可是什么娘教什么闺女。看莲花骂人那嘴皮子利索劲儿,就知道她没少在孩子跟前儿骂旁人!”

    李王氏登时恼火,“我还指望着你回来给你爹出口气呢,你咋也一个样儿,偏着外人!”

    李王氏看见他,也住了话头,站起身子,气势汹汹的叫着,“你爹娘来了?!”

    吴旭一见他过来,连忙又跪地求着,“安大夫,求你帮我说说,让他们先骡子和车还给我……”

    李王氏一听又骂上了,说李海歆,“你们哥仨儿今儿只留一个人在这儿,剩下的都去吴家庄寻寻那户人家,他们害得你爹临老了受这种罪,这会儿自己却躲在家里享清闲!”

    李家老二也不愿意担个不管老爹的名声,也不同意。

    就这么一路沉默到镇上时,已是半晌午的光景。李家老三一见面儿就把老李头昨儿的情况说了,饭吃得还好,几乎与平常一样,只是骨折处疼得厉害,夜里睡不着,临早上天快亮时,才撑不住睡了过去,这会儿还没醒。

    老李头病痛,李海歆心疼爹,心里头烦躁,这会儿哪里也不想去,只想守着老爹守一会儿,就说,“反正他们的骡子架子车都在咱家压着,等爹好些了再去也不晚。”

    何氏笑了笑,立在外面与大武说了一会儿话。不多时里面出来一个年约四十留长须的中年男子,几人忙迎了过去。

    安大夫笑呵呵的应了声好,又说吴旭,“你小子好运气!若是真碰上那不讲理的人家,任你跪烂双腿,也没人理你!”

    小伙计不说话了。吴旭家的情况整个医馆皆知,先前是什么样,现在是什么样儿,一时间医馆里的几个小伙计都摇头感叹着。

    他说,“大腿骨折,右侧两根肋骨折,现在已正好了,切记十日之内不可移动!”

    安大夫摆手叹气,“算了,家里有再多的家底儿,粘上这个‘痨’字,也得掏碌个干净啊!”

    王喜梅端着草料框边走边说,“要真那家拿不出钱儿给爹看病,这骡子不也算是咱自己家的。”

    她顾不得多想,使出吃奶的劲儿拖他的胳膊,并叫何氏李海歆,“娘,爹,你们看他的手,好吓人!”

    “娘,收拾收拾,一会儿咱去镇上看看!”

    王喜梅笑着点了头。

    许氏在里面,立时住了声,一手扯着小莲花出来,仍是一副愤愤不平,“是哪个王八羔子干的好事儿,回去看不扒了他的皮!”

    李王氏不接话,扭身进了屋子。

    李海歆归来时,天色已灰暗,几乎瞧不清路,不过今日带去的二百多斤笋子,全换成了钱儿,累却高兴得很。

    李薇心中也不落忍,帮她娘去拉,目光不轻意触及他的双手,“呀”的惊叫一声。

    何氏几人赶忙应下并道谢。送走金大夫,几人去屋里看老李头,此时他正平躺在床上,额上满是汗水,想来是刚才正骨的时候疼出来的。

    李家老三取了药回来,李家老二与许氏也赶着大武家的牛车赶到了。许氏与何氏打了个照面儿,不自在的笑了笑,一头扎进老李头的病房,便抹着泪儿叫嚷起来,“哎哟,这是哪个天杀的把咱爹撞成这样,人呢,拿住没有?!得让他们赔钱!给咱爹出药钱……”说这话时眼骨碌碌的斜着何氏与王喜梅。

    这时再去看他的双目,才发现那其中的红色不单单是没睡好的缘故,很有可能是由伤口感染引起的发热。

    何氏与王喜梅对视,各自把头扭过去。许氏讪笑了下,使劲儿拍她一巴掌,“不准骂人!”

    李家老二气结,看看老大脸色不好,因前一阵春峰的事儿,他也不敢多说,转身进屋去。

    李家老三“呸”了一声,“呼”的站起来,“净说些晦气话!”

    便与王喜梅顺着医馆外的小路去了后面的馆舍。正巧李家老三从一间馆舍中出来,“大嫂,你们来了,金大夫正在里面给咱爹正骨,我去柜上抓药。”

    李王氏看看那骡子并驾子车,心里盘算着共值差不多二十吊钱儿。老李头的断腿,听老三媳妇儿的话头,怕是十吊钱儿也用不了!这么一想,心气顺多了,低头哄逗着小春明。

    何氏也点头,谁说不是呢。

    她临去时,何氏叫住她,“喜梅,去的时候给那头骡子上些草料,饮些清水。梨花嬷嬷在气头上,估摸着也顾不上这个。”

    何氏一边儿拉他,一责怪,“你这孩子昨儿不是包得好好的,怎么一晚上就成这样了?”

    何氏笑着,“今儿倒让你和大山娘两个忙碌得不轻。”

    王喜梅点头应下,又说,“那个吴家庄的一家人也怪让人可怜的,偏他们又撞出了这事儿。”

    他的两只手红肿如发面馒头一般,昨日包扎的布条早已不知去向,李薇把他的手翻过来,狰狞的伤口,让她心中一紧。掌心被擦掉的大块表皮已不知去向,露出鲜红的嫩肉来,上面正渗着似血非血的液体。若李薇没猜错的话,这种应该是称之为血清的东东。

    何氏本就坐在屋里支楞着耳朵听动静,听见外面似有响动,忙出来瞧。就着亮光见李海歆已到院门口,一边开栅栏,一边把今老李头被撞伤的事儿说了。

    李海歆话一出说话的几人全愣了。李家老三忙说,“爹又不是大哥一个人的,怎么能让你全出?!”

    李海歆倒没想着这个,只想着老李头摔着了,自家亲妹子得知会一声。便嘱咐让春峰春林早些去几个姑姑家把信儿送到。

    “什么?!”李海歆脸色“唰”的苍白起来。

    小莲花斜了许氏一眼,嘟哝了一句,“黑心肝儿的!”

    这些年李王氏总没有找着机会与何氏说话儿,平时里是何氏躲着,再者何氏家的活儿也多,过年节时人又多,想说上两句,总能被她岔开话。这会儿只这么四个人,她便问,“今年的笋子卖得咋样?”

    这时大武也出来了,也说一番没大碍的话。

    “安大夫,又少了十个钱!”吴旭刚一走,刚才抓药的小伙计不满的声音响起。

    吴旭握着手里的二十几个钱儿,眼圈红了,退后两步,向何氏王喜梅弯腰行了大礼拜谢,匆匆出了医馆。

    何氏笑着回了都很好,小丫头现在每天坚持练五禽戏,已有大半年没发热了等等。

    下午的时候,海青海棠海英以及三个女婿闻讯过来探视,照例聚在一起骂了一通吴旭,明里不敢怪李海歆让人把骡子车赶走,话里却一句一句的暗刮着。

    何氏吓了一跳,忙拉他,“哎哟,你这孩子,有啥事儿起来说话!”

    这边李王氏黑着脸儿,李海歆劝说,“娘,那孩子家境看起来是真的艰难,反正一时他们也拿不出钱来,就当是帮一把吧。”

    李海歆一边穿衣一边说,“眯了一小会儿!”说完急匆匆往前院去。

    许氏也才刚刚起身儿,正让春峰给那头大黑骡子筛草喂食儿,见他来了,笑着说,“咱娘昨儿交待的,让好生喂着。”

    何氏扯着李薇跟了过去,直至走到前面大堂,才说,“安大夫,这药钱和后面算一处吧。”

    何氏从怀里掏出二十个钱儿,走过去塞在他手里,叹着,“你先搭个车回家给你爹熬药吧,你家的骡子只管放心,跑不了,也丢不了。”

    李王氏还没说话,许氏已在旁边儿飞快的应着,“春峰春林两个上午都没事儿。就让这俩小子跑跑腿儿吧!”

    后一句是问吴旭,他微不可见的点头,垂头低声说,“昨儿是我表哥儿当差,我爹了发急病,我求他借了骡子车来镇上买药。那骡子我没赶过,不熟悉它的癖性,路上惊着了,这才冲撞了李家爷爷……今儿我表哥得回主家交差,不见骡子和车子,他会被人打死的!”

    何氏笑笑,“亏有年哥儿舅舅帮着找了个买主。不至于把收的那么多笋子亏在手里。”

    王喜梅也惦记着小春明,又看这医馆后院的地方实在掬狭得紧,扭头向屋里叫着,“莲花,咱回家了。你嬷嬷在家里等得焦心呢。”王喜梅自分了家搬出老院儿之后,遇上不得不与许氏说的话,总是拿着孩子的名头。

    海棠海青海英三个也说要各自尽一份心。

    说着两滴清泪从眼眶滴了下来,砸在他破旧鞋面儿上,片刻消失不见,只留下两片潮湿的水渍。

    王喜梅进屋看了看,确实正睡得香。便自请去前院儿给李王氏说去,反正她与李王氏也无大的隔阂,且自生下小春明后,李王氏也帮着狠带了一段时间。

    小莲花也接口,脆生生骂道:“打不死他个天杀的!”

    王喜梅到了前院儿把镇上的情况说了说,便去筛草喂骡子,李王氏没好气儿的道,“是不是春桃娘让喂的?”

    吴旭挣着身子不起来,“大娘,我没事儿。求你,求你把骡子和车子还我吧。老爷爷看病的钱,我会挣了还给你们的。求你了!”说着又要嗑头。

    吴旭大喜过望,眼中的泪水“唰”的又流了出来,哽咽着,“大娘大伯,你们放心,欠下多少药钱,我都还的!”

    何氏笑了一回止住,看看王喜梅的肚子,“日后若生个闺女,你可小心些。别让孩子啥话都学了去!”

    大武笑呵呵的说,“这话可是外道了。大山他娘现在除在家里住住,恨不得饭都在你家吃呢,家里两个小的她也不管,只指望大山嬷嬷呢。”

    李王氏有些不高兴,沉下脸儿来,不再说话。

    李家老二说,“大哥,充好心也得挑个时候!万一这回咱爹不是腿断了,是腰断了呢?撞着头呢?!”

    何氏与王喜梅对视一眼,忙下了车,步入医馆之中。此时安大夫正抚着斑白的胡须,叹了口气,不言不语,执笔写药方。

    吴旭的手紧紧攥起,从安大夫这声叹息中,他听到了医者的悲悯和堪透生死的无力。不敢多问一句,等安大夫开好了方子,一声不吭的拿去柜台上抓药。

    李海歆看了东屋还未灭的灯光,想了下,点点头。

    本来何氏想去学堂里看看年哥儿,一时来到镇上时已过了午饭时间,二来她也挂着家里,便不去,反正明日李海歆得过来,让他再去看不迟。

    李海歆眉头皱了下,不接这话,又问,“这么大的事儿,海歆海棠海英三个也去说下吧?!”

    何氏看他小心的从怀里掏出一串钱儿来,低头数了数,面带难色。柜台上的小伙计象是习惯了他这样,利索的抓好药,立在柜台里面儿等着。

    何氏闭了闭眼,不接她这话茬儿,从房间里出来。李家老三跟着出来看看天色,“大嫂,你们回去吧。这儿有我和二哥呢。”又转向王喜梅说,“回去跟咱娘说下,咱爹无碍了,让她放心。”

    等一行人赶着牛车到了家里,已近傍晚。王喜梅先到何氏家里看了看小春明,春兰说她们走了后,是哭闹了一会儿,梨花特意跑小货栈去买了些糖回来,才不哭闹了,乖乖吃了午饭,这会正睡着。

    马车还未停定,吴旭便从车上冲了下来,一头扎进医馆之中,里面顿时响起他焦急的声音,“安大夫,我爹又咳血了!”

    让大武媳妇儿在家陪着几个丫头,何氏与王喜梅后脚赶到镇上安大夫的医馆之中。

    另外几人这时也已瞧见他双手的惨状。

    这句倒象是骂许氏的!

    李王氏话里刮刺着,何氏也不悦。正想扯着梨花出去,门口人影一闪,却是吴旭,他正伸头往里面看着,见何氏看过来,身子往后躲了躲,又慢慢伸出头来。咬着下唇低头走了过来。

    “行了,你先去跟大夫包扎下伤口。”李海歆略一沉吟,摆摆手。

    安大夫自昨日李家人来,断断续续的也知道了前因后果,叹了口气,说道,“吴旭是个好孩子,即说要还钱,就一定会还的,你们就当是行行好,做做善事吧。”

    何氏问清小伙计如何过去。才向安大夫去行礼拜谢,安大夫经她一提起,也想起当年他们夫妇带着孩了瞧病,后又传了五禽戏的事儿。笑呵呵的说,“医者父母心。李家大嫂不必多礼。你家那个小丫头现在身体如何了?”

    何氏一边帮着卸牛,一边说,“已正了骨,没大碍了。本不想这么晚跟你说的,又怕明儿早上给你说,你又是急又是气的!反正老三老二都在,钱也带够了,你就明儿一早再去吧。”

    李薇急得直看她爹,他伤口一旦感染化脓,得了破伤风,在这落后的古代,可真是要死翘翘了。

    李海歆摆摆手,让他赶快随安大夫去处理伤口。

    他说的空档儿,李海歆已把吴旭拉了起来。直到安大夫说完,他才问吴旭,“这骡子和车都不是你家的吧?!”

    吴旭没得到何氏的回答,膝盖转着去求李海歆又求李王氏,求先把骡子和架子车还给他。

    快到家门口儿时,看到篱笆墙上吊了的灯笼,脸上的笑意更大。

    第二日天还未亮,他便翻身起床。何氏也跟着下了炕,念叨,“都跟你说没大碍了,一夜都没睡着吧?”

    李海歆闷头闷了半晌,把眼儿猛的一瞪,“都别说了!咱爹治病花多少钱,我一个人全出!将来人家还多少,也照着我的头儿,这行了吧?!”

    小伙计一听是李家村来的,笑着说,“你们家那老爷子没大碍,我们金大夫正在后面正骨呢。不须焦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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