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许氏上门
春柳几个在他身后捂嘴儿笑着。
小春杏有些郁闷，鼓着小嘴儿生闷气。
何氏一听就知道是哪家了。何家堡姓胡的杂姓就那么几家，又是开着油坊的，更不难猜了。说了句，“原来是他家啊。”就再没下文了。
何氏从堂屋出来，几个孩子跟着收秋都累坏了，今儿让她们想玩的玩儿，想睡个午觉就去午觉。她也想着，趁着有空多歇歇，正准备上炕躺一会儿呢。
明月高悬，月光皓洁如水。院子外竹林潇潇，把这秋夜衬得如此静寂，安宁。
看着何氏没接话的意思，讪笑着站起身子，“大嫂要是人手不够啊，我和老二都是一身的力气，到时候尽管开口啊……”
春柳叫着说她没听懂，让年哥儿给解说解说。
又说，“大娘晌午煮的甘薯你吃不吃？”
晚上何氏设了香案，摆上供品，拜了月神娘娘，一家大小又坐在院中，边吃着晚饭，边赏着明月，更是其乐融融。
何氏倒还真没听说，这些日子见天儿家里地里的忙活，除了大武媳妇儿偶尔来坐坐。旁的人见得也少，再者有满村传着佟氏的事儿，她也不想四处去走动，省得有些不知轻重的人刨根追底的问，拉又拉不下脸，答又不想答。
何氏让佟永年带着梨花去旁边玩儿，看着他走远些，才回头跟许氏说，“咱老李家几辈子土里刨食儿吃，只有庄稼汉子，哪有什么少爷！”
佟永年被她们笑得局促，脸上浮上两片红晕，抿着嘴回坐到凳上不吭声。
春桃看了看天色，笑说，“爹，娘，散了吧。明儿还要下地割秫秫呢。”
李海歆也笑了，说，“爹小时候没机会读书，也要听听年哥儿背的诗。”
许氏笑着说，“是开着油坊的姓胡那一家。”
这孩子就这么早起床了。何氏的心里头又一阵酸，又一阵的高兴。
佟永年指了指堂屋。何氏明白了，又是心疼又是暖心，忙拉他的手进屋，“走的时候会叫你起的。起早了白等着，来，进屋再躺下睡会儿。”
佟永年似是大大的松了口气，猛的站起来，说了声，爹娘，我去睡了。逃似的冲进他的小房间。
再说已分了家，李家老三娶谁不娶谁，都跟她没关系，也不上心，只是随口问了句，“是哪家的？”
佟永年应了一声，走过来。何氏看他衣裳穿整整齐齐的，就是头发有些乱。眼中还有睡意没消去，心疼的说，“起这么早干什么？怎么不多睡会儿？”
一向爱热闹的小春杏就更不用提了。响亮的叫嚷着，讲一个，讲一个！清脆的声音传得老远。
何氏笑瞪了一眼，让她们把桌子赶快收拾了，也早些睡。
月快到中天，时候也不早了，何氏点头，说赶明儿再听年哥儿背诗。
李薇在心里为她娘的讲故事水平汗颜，但是小春杏好象对这个故事十分满意，缠着何氏不停的问，后来呢，后来呢？
佟永年迎着众人殷切的目光，有些尴尬为难，看向还不会说话的李薇同学，“梨花也要听吗？”
听见许氏叫门，强忍着不耐应了声，“春峰娘啊，啥事！”一边儿慢慢的走过去，隔着篱笆墙问。
李薇笑得更是格外响亮，李白大人的千古名句，她虽然不记得几首古诗，可此刻她很确定，这是唐之后啊，唐之后！
春柳瞅着佟永年，说，“年哥儿也讲一个。”
佟永年抓了抓后脑勺，有些局促，“我，我不会讲故事。”看到小春杏鼻眼嗤了下，又说，“我会背诗，关于月亮的诗。”
她小头点得如捣蒜一般，惹得一家子人哈哈大笑起来。
春桃自然知道春柳的意思，也跟着凑趣儿，“对，年哥儿也讲一个。”
“还行。春桃春兰大了，也能干些活儿。我们那地里地力不行，苗稀，穗子不壮，收起来也不累人。再说何家堡的两个舅舅老早就打过招呼，说忙完他们地里的活儿，来帮着收甘薯……”何氏不想跟她多说，脸色淡淡的，把老二家的有可能想说的话给堵死了。
李薇更是把手小手拍得啪啪作响，快背啊，快背啊，本姑娘还不知道这是哪个朝代呢，总算是有人能给她一点点信息了。
因春桃春兰要跟何氏下地干活儿，春柳要做家务，梨花早上起得晚，没个人在旁边看着，何氏还是不放心。又看年哥儿带梨花带得象模象样的，昨儿刚跟他提过，大人早起下地前，让他到堂屋来陪着梨花。
撇眼看见佟永年背着梨花，小大人一般从茅草屋北间儿出来，丢开春林的手，笑咯咯咯上前，“哎哟，看这小少爷背着梨花象模象样的……”
第二日天还不大亮，何氏就起了身，一出堂屋门儿，看到东屋草房子门口站着小身影，先是吓了一跳，又试探着问，“是年哥儿？！”
何氏抹去眼角笑出来的眼泪，说，“年哥儿背这诗怪好，我也能听懂似的。”
“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举头望明白，低头思故乡。”他带着清脆的童音刻意拉得长长，脑袋小幅度摇晃着，头巾子跟着在月下翩飞，象蝴蝶在风中飞舞。
何氏点头，敷衍笑着，“行，春峰娘，到时候真忙不过来，就去叫你。”
何氏想了想，说很小的时候她奶奶倒讲过一个故事：讲的是古时候有个女娃儿长得很丑，从小就虔诚拜月，月神娘娘见她拜得虔诚，就让她越长越好看，到十五六的时候，已成了远近闻名的漂亮女娃儿，很多人慕名去求亲，最后嫁了个青俊的后生，生活得和和美美的。
要，当然要！李薇使劲儿点头，心里揣测着这小男娃儿究竟会讲出什么有趣儿的故事来。
许氏脸上僵了一下，笑着，“哎呀，哪能让梨花舅舅来帮着收啊，自己家里有的是人。再说了，干完自己家活儿再来帮着收，天就冷了，别误了种麦子……”
他摇头晃脑的模样，让李家人同时想起邻村私塾里那个教书的老先生，透着一股子少年老成，格外搞笑，又十分讨人喜欢，一家子人笑翻了天。
“啥？！”许氏一时没反应过来，住了脚步愣住。
许氏这下明白了，脸上显出不悦来。鼻子不易觉察的哼了哼，心说不过是个半路过继来的孩子，你还真当是自己亲生的？
饭桌刚收起不久，许氏拎着一掐子青菜，扯着春林来了，站在篱笆墙外面大声喊，“大嫂，在家不？”，空气中的饭香味儿还没完全散去，她抽了抽鼻子，低声咕哝，“说没得钱儿，谁信呐！”
李薇转过小脑袋看着安静坐着的小男娃儿，自来到李家，他里里外外也帮着干了不少活儿，脸却一点没晒黑，月亮照在他脸上，小脸润莹莹渡着一层朦胧的光，头顶是一方月色头巾子，黑眸如浸在水汽中的宝石一样，光华流动。
李家在一片欢声笑语中吃过了中秋午饭，何氏看了看新煮出的咸毛豆嫩包谷，还有孩子爹买回的点心都没怎么动，白面月饼盔子一大家也只吃一个。
许氏听她应承，脸儿一展，咯咯咯笑起来，往外走的身子又不动了，站着压低声音跟何氏说，“大嫂，你听说了没有，咱娘给老三相亲事呢。其中有个闺女，就是你们何家堡的。”
好吧，虽然李家除了孩子爹认得几个字儿，其他的都是大文盲一个，但是这也不妨碍她们善意鼓励他的好心，春柳拍手叫起来，“好，好，年哥儿就背诗！”
“春峰娘！”她一句话未完，被何氏沉着脸儿打断，“咱老李家啥时候成大户人家了？”
“大嫂，秋里收粮，你家人手紧吧？”许氏笑意盈盈的，问得有些殷勤。
春林咬着手指，说，“吃！”
许氏把手中的东西往上提了提，笑着，“秋天快没菜了，我挑了些嫩的，给大嫂送来。”又低头对春林说，“你不是想和春杏姐姐一块玩儿？”
何氏笑笑，“哪有后来。这就完了。”
何氏自打许氏一来就知道她有事儿，想了想，伸手开了篱笆栅栏，对春林说，“春杏吃了饭刚去睡了。等睡醒了叫她去找你玩儿啊。”
就连一向不爱说话的二姐春兰也起哄，让他讲一个给大家乐呵乐呵。
可她现在要讨好何氏，也不敢多说，扯出一抹讪笑，拉着春林回家去了。
心里盘算着，晚上这些凑凑，再添个什么菜，正好吃拜月宴。
何氏引许氏到东面大杏树底下坐着，进了厨房，不多会儿端小竹子筐出来，里面有一把煮毛豆两根煮甘薯和两根嫩苞谷。
许氏原想唠点什么套套近乎，见何氏一副不感兴趣的样子，讪讪的扯着春林准备家去，“大嫂，要吃菜说声啊，你那菜园子我见天儿浇水呢。”
春杏缠着李海歆讲故事，李海歆只好讲了个嫦娥奔月的故事，显然春杏对这个听过很多遍的故事不太感兴趣，又缠着何氏讲个新鲜的。
佟永年站起笑，咳了两下，显然在这么多人面前儿背诗，他有些不好意思。
李海歆点头说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