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白虎
后来,只身一人的沈乐宁成为了自己的后盾。
思绪回转,她眸光柔柔看向弟弟:“且去看看前些日子阿兄布下的陷阱吧。”
沈乐宁压下心底汹涌的浪潮,唇角扯出淡淡的弧度,清泠泠的眼眸也覆上一层薄薄的笑意,眼底却是压着片片苍凉。
沈嘉润乖巧应声,快步走到沈乐宁身前,为姐姐开路。
后山纵然被村民开发过,但深山里除了一些猎户,无人敢深入。
在沈父耳提面命下,沈砚清纵使有手段保身也不敢轻易进入。
姐弟俩没走多远便瞧见了沈砚清在树干上用匕首划出一个不明显的五角星状的标识,这是他们兄妹三人独有的暗号。
沈嘉润用树枝挑开茂密的树丛往里头一瞧,果不其然瞧见一个一米多左右的陷阱里躺着一个奄奄一息的野兔。
“嚯,这兔子好重啊。”将野兔从陷阱中捞出后,沈嘉润重重吐出一口气。
野兔摔断了腿,也就完全不用担心它会跑走。
不过保险起见,沈嘉润还是从背篓里拿出一根麻绳将兔子的四肢捆了起来。
一刻钟后,半个沈嘉润大的背篓就被两只野兔,三只野鸡还有一窝鸟蛋塞满,可谓是满载而归。
姐弟俩合力将背篓拖至与沈砚清约定的地点。
沈嘉润一屁股坐在地上,用手做扇扇着风,喘着粗气断断续续道:“大哥真是太厉害了,一共三个陷阱竟捉了五只猎物!”
沈乐宁掏出帕子为小家伙擦着汗,闻言莞尔一笑,状似不经意问了句:
“阿兄不但有一身好本事,也志在报效国家,镇守边疆,那阿润呢?”
沈嘉润从未考虑过以后要做什么,经沈乐宁这一问,脑子里顿时一片空白。
沈乐宁见状,抬手摸了摸沈嘉润翘起的呆毛,提起了另外一件事:“过些时日秋收结束了,阿润也该回学堂了吧。”
沈嘉润眨了眨眼睛,掰着手指算了算时日:“还有三日。”
“待到下次休沐归来,阿润再给阿姐答案,可否?”
沈嘉润咬着下唇,迟疑点了点头。
看着弟弟面上增添的惆怅,眼底不知何时漫上的惘然,沈乐宁在心底叹了口气,到底没再为难小家伙。
阿润到底不过才八岁,这个问题对于他来说尚且早了,可是……
沈乐宁想到了前世不得善终的家人,又不觉得有什么了。
她能护着阿润一时,却护不了他一世。
人,到底还是要靠自己的。
原地休息了约莫半刻钟,不远处的草丛中忽然传出悉悉索索的动静,姐弟俩对视一眼,皆是戒备起来。
这动静,不是大哥!
沈乐宁迅速捞起背篓里藏着的匕首,沈嘉润则抄起一旁的有他小臂粗细的树枝。
“吼——”
只见茂密的草丛中竟跃出一只大老虎!
它的毛色发白,一道道黑色的扁担花纹更加明显;从头到尾足有八九尺长,它微耸肩胛,头向前平伸,双耳倒竖着不断前后闪动,斜曳着尾巴,轻脚轻爪地急速朝姐弟俩奔来,竟一点声响也没有。
沈嘉润一张小脸瞬间变得煞白,沈乐宁却是瞪大眼眸,眸底写满了不可置信。
怎么会……
白虎的速度极快,转瞬就扑到了姐弟俩身前,沈嘉润被吓得双腿一软直接跪在地上,瘦小的身躯止不住的颤抖。
明明自己怕得不行,却下意识大喊着“姐姐快跑”。
沈乐宁心疼蹙眉,朝着白虎低声喝道,嗓音像是淬了冰碴子般:“白曳,坐下!”
白虎委屈“嗷”一声,还是顺从乖乖坐下,用它那双翠绿色的虎目委屈巴巴盯着沈乐宁,粗长的尾巴讨好地左右摇着。
沈嘉润傻眼了,他张大嘴,只觉头晕目眩。
他姐,刚刚吼了一只大老虎,这只老虎还听了姐姐的话!
他是眼花了吗?
不然怎么会从这只老虎的眼睛里看到了委屈?
“姐……”
沈嘉润嗫喏着唇瓣,不过艰难挤出一个字,就被猝不及防被白虎吼了。
沈嘉润眼睛一翻,身子往后一倒,彻底晕了过去。
沈乐宁额角青筋暴起,抡起拳头照着白虎的脑门就是一拳,“白曳,你又想挨揍吗?”
白曳低低“嗷唔”了一声,很诚实的摇了摇头,桀骜不驯的虎目写满了“不服”。
沈乐宁心累,一边扶起沈嘉润,一边和白曳解释着,“他不是坏人,是我的弟弟,是家人。”
说着,沈乐宁示意白曳凑近被他半揽在怀里的弟弟,“白曳,闻闻他的味道,他不是坏人,对吧。”
白曳将信将疑凑近嗅了嗅沈嘉润,确实从他身上闻到了独属于沈乐宁的气息,这才收起了蓄势待发的利爪。
沈乐宁舒了口气,指挥着白曳趴下,“白曳,把他叼到你背上。”
白曳瞪大眼,不悦喷出一道鼻息,立马站起身,烦躁的甩着尾巴。
开玩笑,除了主人,不是谁都可以坐上它尊贵的白虎大王的背!
沈乐宁阴森森的眸光瞪向它,“嗯?”
白曳坚定摇头,甚至往后退了一步,明摆着宁死不屈。
沈乐宁深深吸了一口气,又吐出,有些头疼扶着额。
她以为沈嘉润作为自己的血脉至亲,白曳好歹能接受一点,没想到还是那个死出。
除了她,谁也不许主动靠近半分!更别想上背了。
就在沈乐宁头疼之时,沈砚清的嗓音由远及近,白曳立马摆出攻击的姿势。
沈乐宁面无表情再次给了白曳一拳,“那是我哥,找个地方躲起来。”
白曳委屈且不解,用自己毛绒绒的脑袋拱了拱沈乐宁,尾巴摇得更快了,还时不时蹭过她的小腿。
它知道主人最喜欢它这样逗她了,所以,别再赶它走了。
沈乐宁心下一软,伸手捏了捏白曳的耳朵,喃喃道:“也罢,反正迟早是要知道的。“
沈砚清拂开草丛,从其中显了身。
抬眸看去的第一眼就冷不丁对上一双翠绿色的虎目,他浑身一颤,视线下移,只见沈乐宁抱着沈嘉润倚靠着白虎坐着。
沈砚清默默咽了口口水,并未轻举妄动,而是轻轻问了声,“宁儿,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