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义薄云天（一）
尚小悦修长的眉毛微微扬了扬。
萧宇差点没把肚子笑破，好半天才止住笑声：“丫头，别介，我除了感到有点晕，没其他感觉！”芬妮用力咬了咬嘴唇：“你闭上眼睛！”
四震沉浸在萧宇的话中，他忽然明白了萧宇真正的痛苦所在，他不敢面对自己的感情，没有任何人想让自己的感情沾染上江湖的血腥。
章肃风提议到楼顶的天台走走，从这个角度可以俯瞰台南市区的夜景，可是两人都没有观赏风景的雅兴。
萧宇并不想影响他的兴致，从身边侍者那里端起一杯威士忌，一边品评，一边浏览着会场的布局。
“靠！你他妈就不能积点口德！”萧宇把衣服摔在椅子上，仰首大字形躺在了床上。
“我要明确的回答！”芬妮又打开了一听啤酒。
芬妮看着萧宇深邃的眼眸，她不知道萧宇的内心究竟在想些什么。萧宇扬了扬啤酒：“你如果想知道什么，那么就陪我喝酒，你每陪我喝一听啤酒，我就回答你一个问题！”
何惠娴认真的说：“我很少见章先生这样欣赏过别人。”
章肃风显然留意到了萧宇的寂寞，对何惠娴小声耳语了一句，何惠娴拿起酒杯微笑着向萧宇走来。
芬妮贴近了些。
萧宇点燃了一支香烟，他忽然发现改变的不仅仅是自己，他默默端详着尚小悦美丽的面孔，这张面孔在他的记忆中始终没有任何的淡忘，也许这世界上最不了解他的人就是自己。
一箱啤酒很快就被两人解决了，芬妮又去买来了一箱，也许是酒精的缘故，萧宇的心情变得轻松起来：“你一直都在跟踪我？”萧宇盯着芬妮。
“因为我始终觉着有些对不住你……”
“别这样……芬妮……”萧宇用力拉开了芬妮的手臂，芬妮轻声说：“我知道你对我是有感觉的！”
“我既然选择了江湖，就不得不有所放弃，飞鸟和鱼永远不会有结果！”
尚小悦轻轻咽了一口红酒：“很多事情已经无法回头了……”两人的目光刚一接触，马上又慌忙逃离。
章肃风终于来到了他们的身边，他微笑着向萧宇打了个招呼，然后说：“一会儿，谭自在可能也要来这里，你需不需要回避一下？”萧宇的内心微微一怔，他立刻明白了章肃风把自己喊来的真正目的，直到现在他仍然对自己存有疑心，今晚的事情无疑是章肃风刻意安排的一次会面。
萧宇无畏的和龙三对视着，谭自在冷冷哼了一声：“这里的空气太闷，我还是出去走走！”他转身向门外走去。
直到他走远，章肃风才轻轻拍了拍萧宇的肩膀：“我没想到今晚他会来……”萧宇笑着说：“只要在台南，总会有见面的机会！如果我想躲开他，最彻底的方法就是离开台湾。”章肃风欣赏的点点头：“你放心，只要有我在，他休想动你！”
萧宇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曾经是……”
黑暗中四震小心的问：“宇哥！遇到什么烦心事儿，跟兄弟说一声，别自己闷在肚子了！”
萧宇呵呵笑了起来。
“我发现萧先生对任何事情都很敏感。”
萧宇开怀的大笑了起来，他关上了手机，买来一箱啤酒，倾听着歌手嘶哑的声音，一口口的将啤酒饮下。
萧宇没有说话，他看得出何惠娴对章肃风有种特别的感情。
“你在我面前就是一波斯猫，我压根没把你当女人看过！”芬妮用力拉着萧宇转过身来：“看着我的眼睛！”萧宇笑嘻嘻望着她：“怎么？就是俩蓝眼珠子，有什么稀奇？”芬妮忍不住说：“你难道看不到里面的柔情？”
萧宇离开餐厅，独自一人来到海边，远处一个流浪歌手正在拨弄着吉他，唱着一首苍凉的情歌：让他随风去，让他无痕迹，所有快乐悲伤所有痛苦统统都抛去……
萧宇却摇了摇头：“一旦一个人选择了江湖，他就再也没有选择爱的资格和机会！”何惠娴的身躯明显的颤动了一下，她忽然发现萧宇对事情的认识比自己想象的要清楚的多，她终于明白章肃风对他的欣赏是对的，这个年轻人的身上有很多和章肃风相同的印迹。
四震弹了弹烟灰：“在台南的时候，我每天都会去看艾咪，现在来到澳门，无论她听到还是听不到，我都会准时给她打个电话……”他看了看萧宇：“记不记得我曾经在医院对你说得话？”
芬妮点了点头：“你爱她吗？”
他缓缓走向章肃风的面前：“肃风！为了竞选你可真是无孔不入啊！”章肃风呵呵笑了两声：“谭公也是老当益壮，深水港的工程这么繁忙，居然也能抽出时间来出席活动，难得难得！”
芬妮顽皮的翘起了嘴唇：“不要忘了我们之间的约定，你离开澳门之前必须陪我！”萧宇笑着点点头，远方的海面升起了一轮明月，映照的整个沙滩发出玉石般的反光，芬妮小声的问：“她是你的情人？”
芬妮望着萧宇远去的背影，两颗晶莹的泪水顺着面庞缓缓滑下，她忽然感到今晚的月光竟然是如此的清冷……
萧宇将手中的易拉罐捏扁放在身后：“我是个不适合恋爱的人，我身边的女孩子不是被我伤害，就是主动逃掉，这个回答你满意吗？”
“如果我没有离开！我们会不会相爱？”萧宇忽然问出了一个连自己都感觉到愚蠢的问题。
何惠娴点点头，她的目光变得朦胧起来：“整整十年！”
“她并不爱你！”芬妮不知从何时起出现在萧宇的身后，萧宇拿酒的手微微停顿了一下，然后继续将酒喝完。
他压低了声音对芬妮说：“你一定要为我保守这个秘密！”芬妮郑重的点点头，萧宇神神秘秘的对她说：“我最爱的女人是……”
萧宇点点头。
何惠娴继续问：“你爱不爱晴晴？”萧宇掏出纸巾擦了擦额角，反问说：“你觉得我有资格去爱她吗？”
“章先生很器重你，经常夸你是年轻一代中最为出色的一个！”
四震默默望着他。
刚刚回到台南，萧宇就收到了章肃风的电话，邀请他晚上参加台南市工商联合会的一个活动。萧宇本来已经和胡忠武他们说好晚上一起吃饭，现在只好临时取消。
四震说：“宇哥！有句话我一直闷在心里，既然你始终都忘不了林诗诗，为什么不去找她？”萧宇拿烟的手微微颤了一下，他摇了摇头：“四震，我痛苦并不是因为林诗诗……”
尚小悦的身影已经消失在远方的夜色中，萧宇忽然露出一丝开怀的笑容，他拿起了尚小悦剩下的半杯残酒一口口咽了下去，原来自己的痛苦竟然是如此的清晰。
萧宇又打开了壁灯，他抽出一支香烟，四震为他点燃。萧宇吐了口烟雾说：“我忽然发现自己的感情是一团糟！”
“我妈！”萧宇大笑着向远处跑去，芬妮气得拿着啤酒去泼他，两人在沙滩上相互追逐，留下一连串响亮的笑声。
萧宇步行回到酒店的时候，四震仍然没有睡觉，显然今天在赛道上的表演让他兴奋至今。看到萧宇进来，他指了指墙上的挂钟：“十一点多了，泡洋妞也要节省点体力！”
四震也点燃了一支香烟，他若有所思的说：“我何尝不是这样……”萧宇知道他一定又想起了仍然昏迷不醒的艾咪。
她拿起了手袋：“谢谢你的晚餐……”然后就慢慢的向门外走去，萧宇的面前升腾起一团烟雾，他没有说话，拿起自己面前的酒杯一饮而下，却发现酒杯早已干涸。
“你跟章先生很长时间了？”萧宇放下酒杯。
他将烟蒂摁灭在烟灰缸中：“我曾经有过很多段感情，每段感情我都认认真真的投入过，可是我今天才发现，我的感情永远不会有结果……”
何惠娴把话题转向萧宇的身上：“你和晴晴怎么样了？”萧宇看了看她：“是不是章先生让你问我的？”
章肃风说：“阿宇！我需要一个得力的助手，你愿不愿意过来帮我？”萧宇和他并肩站在围栏前，他们彼此的目光都注视着远方。
尚小悦温婉的笑了起来：“这段时间，我明白了一件事情……”她用餐巾优雅的擦了擦唇角：“有些事情并不像你想象的那么重要！”
萧宇还没来得及回答，谭自在和龙三已经走入了大厅，他一眼就从人群中找到了萧宇和章肃风，谭自在本来洋溢着笑容的面孔马上变得冰冷了起来。
“去澳门玩的怎么样？”何惠娴的笑容温婉而美丽。萧宇友好的举起了酒杯：“玩的很开心，就是学费太贵！”
萧宇摇了摇头，伸手关上了壁灯。
芬妮坐在萧宇身边的沙滩上，也拿起了一听啤酒：“一个人喝酒太闷，不如我陪你！”萧宇没有同意也没有反对，芬妮喝的很快，萧宇喝完一听的时候，她也拿起了第二听。
萧宇淡淡笑了笑：“章先生太抬举我了！”
尚小悦长长的睫毛轻轻垂了下去，然后她又勇敢望向萧宇：“不会！因为我们根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你是飞鸟向往翱翔于无尽的天空，而我只是游曳于一泓清泉中的鱼，我们的世界永远没有更迭！”
萧宇所问非所答的回答说：“也许我没有资格爱任何人！”
萧宇深深吸了一口气：“听没听说过飞鸟和鱼的故事？”
萧宇不知她又要玩什么花样，乐呵呵闭上了眼睛。
芬妮又喝了一听啤酒：“你最爱的女人是谁？说！”
萧宇苦笑着望着她：“除了我感情方面的隐私，你没有别的问题可问了吗？”芬妮摇了摇头：“我对其他方面不敢兴趣。”
芬妮的面孔缓缓凑近萧宇，丰|满而红润的嘴唇轻轻印在萧宇的唇上，萧宇触电般睁开了双目，他想逃开，芬妮双臂却紧紧缠住了他的脖子，萧宇就快被她的热情溶化。
萧宇笑了起来：“何小姐的确是善解人意，难怪章先生这样信任你！”一提到章肃风，何惠娴的眼神立刻流露出些许的失落。
芬妮仰首就喝完了一听啤酒，提出了第一个问题：“萧宇，你是不是有很多情人？”
晚上七点的时候，萧宇准时来到会场，章肃风和他的秘书何惠娴已经先到，正在和一帮商界名流谈笑风生。
也许是萧宇绝情的话语彻底伤害了芬妮的自尊，他们离开的时候芬妮并没有前来送机，这正是萧宇所愿，他即将面临一场空前的挑战，感情这两个字对他来说已经成为遥不可及的奢侈品。
“那么你们为什么分手？”
萧宇率先坐到在沙滩上，芬妮靠着他宽厚的肩背坐下，萧宇向一边让了让：“酒能乱性啊！离我远点！”芬妮笑着说：“证明我对你有吸引力！”
萧宇说：“今天我见到了一个久违的朋友，她告诉我一句话：我们根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我是飞鸟向往翱翔于无尽的天空，而她只是游曳于一泓清泉中的鱼，我们的世界永远没有更迭！”
四震看出他的心情不好，冲了杯咖啡放在床头：“怎么了这是？跟那洋妞吵架了？”
萧宇的目光望向远方的明月：“这件事我从来没有告诉过别人……”
萧宇的身子向后靠上椅背：“我一直都很害怕见到你！”
萧宇慢慢站起身来：“你和我有一点相同，我们都不懂爱……”
“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是。”萧宇回答的模棱两可。
谭自在没有理会萧宇，转身向龙三说：“这里允许带狗来的吗？早知道这样我把黑豆也带来了！”他口中的黑豆是他的爱犬。龙三仇恨的目光盯住萧宇：“老安的帐我迟早会跟你算！”
“不交点学费，又怎么能充分认识到澳门的好处！”何惠娴一语双关的说。
谭自在冷笑着走向萧宇，萧宇礼貌的喊了声：“谭爷！”
“任何人都有资格去爱！”何惠娴的眼睛望向远方的章肃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