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一十七章 陷阱还是机会
然而,程务挺却没心思管别人怎么想,而屈突申若则更是绝对不会理会这些乱七八糟的想头。从几个家将那里确认了是此地无疑之后,她利索地跳下马,见那大门紧闭仿佛家里没人,不禁露出了一丝冷笑。
这种暴力的举动程务挺曾经听人说过,但亲眼看见却还是第一次,这心中顿时什么滋味都有——其中最强烈的是,李贤娶了这么一位彪悍的人物,平时的房事有可能和谐么?
叮——
如果屈突申若知道程务挺脑海中转着这样不健康的念头,大约转身将人阉了的可能也有,可她不是人家肚子里的蛔虫,因此,她在那扇门摇摇晃晃了一阵之后,紧跟着又是一脚狠狠踹了上去。接连两脚准确无误地踹在同一个部位,就只听那门嘎吱嘎吱一阵乱响,紧跟着便仿佛不堪重负似的发出了一阵刺耳的声音,紧跟着便轰然倒下。
“殿下,要不我先进去看看?”
面对这赤|裸裸的威胁,李贤却只是微微皱了皱眉头,旋即却微笑了起来。有一句话叫做人老了糊涂了,果然一点没错,他李贤什么时候投鼠忌器过?
面对霍怀恩的自告奋勇,李贤却没有像平时那样满口答应,而是轻轻皱了皱眉头。倒不是信不过这心腹大将的忠诚和武艺,也不是信不过程务挺和狄仁杰的情报,而是他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思来想去不得要领,他只得深深吸了一口气,点点头同意了。
当然,反正不关咱小民百姓的事,看一场大戏不好么?
虽说刚刚当先破门,但对于后续的剿杀工作,屈突申若却兴趣不大。这一趟出动了三百人,倘若连某些跳梁小丑还镇压不住,那程务挺就可以让贤了。在长安城连番梳理整治之后,这里头能有几十号人就了不起了,还能怎么顽抗?
不但如此,隔壁一家人的匾额上写的是泉——不消说,在长安城中只有此家别无分号,正是泉男生泉献诚的宅第;右边一家人的匾额上写的是金,前头的头衔是临海郡公,也就是金仁问家。再不远处,那上头的慕容两个字异常醒目,正是娶了临洮县主的契苾何力家。
再次凝视了一眼那紧闭的房门,她忽然二话不说上得前去,狠狠一脚踹在了门上。
“程将军不用在意,倘若能轻松抓到活口,那也就不是死士了!”
尽管他们年纪大,其中三人又是身有残疾。
对于这样一个意料之中的结果,屈突申若却表现得很淡然。此时此刻,她满心都惦记着李贤那边的状况,因为那里不单单有他的丈夫,同时还有她最好的姐妹。虽说有霍怀恩等人跟着,李贤也不是豆腐做的人,但她心里却仍有一种莫名的担心,仿佛那里会出什么事。
然而,当羽林军足足三百人围住了大安坊永安渠边上的一处宅院时,四下里的邻居却根本没有看戏的心情,胆子小的甚至已经蒙着头躲在了床上。几个胆大的从门缝里看见四下里如同桩子一般的羽林军卫士,还有那一把把明晃晃的钢刀,忍不住就觉得腿肚子打哆嗦。
角落中的一盏油灯忽然一亮,那边坐着的几个人立刻露出了形貌。四平八稳坐在当中的正是越王李贞,其余人虽然都是护卫打扮,但李贤却对他们没有一点印象。此时此刻,他眼珠子一转,不退反进,竟是径直在李贞对面施施然坐了下来,甚至屈指在桌子上轻轻敲了两下。
“八伯不是说在家里闭门斋戒的么,怎么跑到这家小酒肆偷偷喝酒了?”
这是和大明宫只有一坊之隔的兴宁坊,而这座宅院虽说并不是一等一的高门大院,但也是齐齐整整,至少住的是富贵人家。
程务挺给李贤的那两个手下相当伶俐,因此他轻轻松松就找到了地头,而化整为零摸到此地的几十号人也都藏在了附近。然而,直到这时候,李贤方才明白程务挺和狄仁杰为什么会这么轻易答应他声东击西的计划。
瞅见不远处有一个酒肆,他便慢悠悠踱了过去,才一进门,他就发现里面空空荡荡,柜台后头倒是坐了一位掌柜,但似乎人正在打瞌睡。只有角落中似乎坐着一桌客人,可由于光线关系,这黑漆漆的根本看不清人脸。
千骑不比寻常羽林军,而是长安城常备部队中最最精锐的一支,说是特种部队也不为过。那门头只有小小一座,蜂拥而入当然不行,于是,就只见几百号人很快就分成了四人一组的众多小队,但见一人持盾三人尾随,倏然间就已经进去了十数人。
于是,李贤只能在心里暗骂程务挺和狄仁杰狡猾,然而不管怎么说他也不能打退堂鼓。一来郭行真太过于重要,二来李焱娘和苏毓都是他老婆的姐妹……也就和他的姐妹差不多,而且是为了帮他的忙陷在里头不能脱身,他怎么能在这个节骨眼上掉链子?
一声清脆的声响之后,那支羽箭去势受阻,终于颓然斜斜地落在地上。这时候,程务挺却并没有收回腰刀,而是沉声喝道:“突进去,凡有负隅顽抗者,格杀勿论!”
正当他准备随便找个座头坐下的时候,那边却忽然传来了一个声音:“还真是无巧不成书,想不到居然会在这里遇到了六郎!”
月狸的追踪功能,屈突申若已经不是第一次使用了,再加上有精干家将作为辅助沿途留下记号,一切都显得万分顺利。然而,羽林军千骑出动了足足三百人,这份声势却让大街小巷的行人退避三舍,一面指指点点,一面在心里猜测又有哪家王公大臣要倒霉。
此间也不时有羽箭射出,但都被盾牌或刀剑挡格,自是没有一个人受伤。
这个声音虽说不那么熟悉,但好歹是听过的,因此李贤只是略一思量,脸色便倏然一变。电光火石之间他已经想起来了,可是,不是有消息说此人最近一直闭门不出么?
至于其它有名有姓的大门头,那就不用说了。
就在那扇门倒下的同时,屈突申若敏捷地朝旁边轻轻一闪,而就是这么一闪,她不但避过了那些扑面而来的烟尘,同时也避过了一支迅若惊雷般的羽箭。那羽箭固然没有射中第一目标,却仍旧带着呼呼风声朝门前散开的十几骑人射去。
“六郎可还是在等着你那位心腹大将?倘若如此,你不如死了那条心。那宅子中倒不是什么龙潭虎穴,只是进去容易出来难,那里头养的毒蛇,就是我也说不清有多少种,否则又怎么困得住大名鼎鼎的尉迟夫人和苏大小姐?当然,我知道你必定布置了其他接应的人手,只不过你现在既然在此地,想必他们也会投鼠忌器的!”
与其说是激战,还不如说是乏味的战斗只持续了不到一刻钟,但战斗的过程枯燥,结果却让人惊心——这座宅院中总共二十三个人,到最后却一个活口都没有留下,全都是在眼看要落败的时刻服毒身亡。此外,还有三个人趁人不备跳了永安渠,若不是某队正见机得快下令放箭,只怕就要被人跑了。
他可以依旧漫不经心不当一回事,但他身后的五个典卫却是已经提起了十万分警惕。然而,要说最最警惕的却不是他们,而是越王李贞。虽说捉摸不透李贤的反应为何会和他所料大相径庭,但本着胜券在握的信心,他便轻轻捋了捋下颌的胡须,嘿嘿笑了一声。
面对这个结果,不但程务挺的脸色阴沉得很,就连那些原本自忖手到擒来的精锐们也是个个惭愧。
李贞却忽然眯缝了眼睛,头一次没有打马虎眼:“我这个伯父跑到这里,可是专门等你这位好侄儿的。”
隔壁那一家子平时确实进出的人多,可就算是强人,用得着羽林军出动么?难道这世道变了,管理治安的金吾卫直接换成羽林军了?
果真是这个老贼!李贤倒吸一口凉气,面上却依旧是那副处变不惊的样子——事到如今既然已经真相大白,他就是再大惊失色,再雷霆大怒也是白搭。于是,他依旧是没个坐样子似的盘腿坐在那里,似有似无地答了一句:“哦,原来八伯你真是在等我。”
瞥见霍怀恩不费吹灰之力就翻墙溜了进去,他心中稍定,就准备找个地方好好坐坐。身后的五个人都是当初薛仁贵举荐给他的老兵,原本就身经百战,跟着他跑了一次西北和辽东,那气势更是了不得。所以,平时他要是不带霍怀恩,多半就是带上这五个人。
程务挺调兵确实用了一点时间,但她在更早的时候就先知会了金吾卫的巡行卫士把大安坊整个封了,而且四个家将也在这里守了一个多时辰,绝对不可能有人溜出去。再者,又有谁会想到,只凭着一具死透的尸体,居然有人能找到这个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