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四章 程咬金摆宴贤德居，吃的是李贤

    临到最后，听说李贤打算直接喝罚酒赖过作诗的时候，正在为武后捶背的阿芊几乎笑岔了气，就连武后也是噗嗤一声，面上笑颜如花。

    贤德居东临永安渠，若是坐在三楼临窗位置，可以俯瞰到整条永安渠的夜景，端的是西市一块宝地。单单这块地皮，就是贺兰周动用了李贤的名头方才买了下来，花钱数以亿计。然而，冲着这地段这风景，来往的达官贵人就不在少数，更不用说一掷千金的商人豪客了。

    而等到好事者看见数十骑马如同风卷残云般顺大街驰来，在贤德居门口停下的时候，更是不禁发出了大声的喧哗。

    徐婕妤？李贤搜肠刮肚也没想到曾经见过哪个徐婕妤。要知道，人家皇帝固然是后宫佳丽三千人，可他那位老爹似乎没那个福分，每逢节日大宴，代表后宫出席的就只有武后这么一个至高无上的皇后，其他的嫔妃似乎更多都是住在掖庭宫中并不随便外出。

    “母后，要不是为了你那烈女传的所谓编修能够名正言顺，我何至于这么劳心劳力？”李贤却不怵武后的目光直视，犹自嬉皮笑脸地道，“再说，许相公可兼着我的沛王府长史，英国公又是我师傅，不找他们我还能找谁？”

    李贤见状大为奇怪，脱口问道：“你们怎么在这？”

    四个人互相看了看，程伯虎方才头一个上得前来，清了清嗓子道：“我爷爷过两天就要回山东老家去了，今儿个晚上约了英国公，包下了西市贤德居喝酒。我爷爷听说那是六郎你的产业，所以让我来问问有没有折扣！”

    程咬金话音刚落，楼梯口便传来了一个声音：“敢情程老爷子请我们这些姐妹，是没安好心来着！”

    “这桌是给待会那些大姑娘坐的，那些丫头在长安赫赫有名，请客哪能少得了她们，不请来充充场面怎么行？我老程家和你师傅的李家可还有大批人打着光棍没人要！”

    因为程老爷子的原话是：“既然沛王那么有钱，那么我们就算喝一晚上，也不至于喝穷了他！”

    而作为生日礼物之一，李贤向武后推举了好几个编修，其中有刚刚取中的进士，也有已经在弘文馆供职多年的文学臣子，顺带把骆宾王和罗处机一起推荐了上去——前者大喜过望，后者则是大吃一惊，而最令他们感激的是，李贤竟是委托许敬宗和李绩，推荐了两人应试制科。

    言听是郭行真那个神棍，李贤顿时笑了。若是别人他当然无法，但郭行真他却是能搞定的。一如既往地重谢过阿芊，他便出了丹凤门。谁知大门口除了张坚韦韬盛允文之外，竟是多出了四个家伙。只见李敬业程伯虎薛丁山屈突仲翔一字排开，简直如同四尊门神。

    武后随手一招，阿芊便心领神会地朝四周的宫人内侍打了个手势，当先带着众人行礼退下。等到大殿一关，武后方才用手轻轻捂了捂胸口，面上的惬意轻松一扫而光。

    此时此刻，李贤便呆在温暖的含凉殿，笑眯眯地对武后分说当日诗会的情形。他那张嘴向来能把死的说成活的，此时刻意活络气氛，更是描绘得活灵活现。不单单是武后懒洋洋地靠在胡床上听得津津有味，四周的几个宫人内侍也无不竖着耳朵。

    只听声音，李贤便知道上头发话的那个人必定是老程无疑，李绩是个谨慎矜持的人，纵使名分上是他的师傅，平日也没有这么做派的，果然老程就是老程，天下别无分号！他一面蹬蹬蹬地上楼，一面高声叫道：“程老爷子今儿个既然兴致这么好，就算待会把我押在这里，我也少不得舍命陪君子！别说是贤德居有的，就是没有，我也让他们出去采办！”

    这一天，光顾此地的人却得到了一个不那么好的消息——贤德居被人包下了。原本满腹恼火的人一打听包下此地的人，立刻全都打了退堂鼓。当朝司空李绩一个名字就足以让一大帮人望而却步，更不用说程咬金了。前者的名字足可震慑所有朝臣，而后者的名字对于老一辈来说则是分外头痛的记忆，程家还确实不是一个好惹的家族。

    而仿佛是往热锅里头再浇上一瓢油，坊间又传出了另一条特大新闻：不管王勃能否中制科，沛王李贤都会招其作为侍读。这又和李敬业等人不同，李敬业等人少年玩伴的意味更多于官职，但王府侍读是有品级的，将来王勃出仕便可以多了一条大利。

    “竟是沛王李六郎！”

    武后没好气地摇了摇头，秀发上的宝钿在灯火的照耀下熠熠闪光，但仍盖不过那双黑亮的眸子。她在李贤面上瞧了好一阵，这才赞赏地点了点头：“人说你任性豪侠，这前一点倒是一点不错，但这后一点我却一直觉得过了。如今看来，你能够有容人之量，也不算是名不副实了。不过让许敬宗和李绩荐了那两个人制科，也只有你想得出来！”

    “徐婕妤如今搬到了朱镜殿，她是昔日太宗徐贤妃的妹妹，端庄贤淑，你若是遇上了别忘了礼数。”

    “娘娘如今身怀六甲，倘若再这么下去不是办法，所以东岳先生昨日进宫为娘娘做法，这才让娘娘睡了个好觉。”

    比如说，程老爷子的护短，程家人的团结，程家第三代堪称一霸的程伯虎……所有这些合在一起，尽管如今程家人在朝中没有什么顶尖官职，照样没人敢招惹。

    数日后，科举波澜不惊地过去了，最重要的进士科不过十几个人中第，赐宴游街虽然荣耀，却也不过是一阵子的事情。与之相比，倒是筹办元月武后的生日成为了朝中一件大事，身为皇后而诞下了四个儿子，如今又再次身怀六甲，自然是一桩莫大的喜事。

    当人们知道，小小年纪的王勃居然已经得到了刘祥道举荐，将应试明年制科的时候，大多数人都差点掉了下巴。制科非常科，若没有朝廷大佬举荐，一般士子连边都摸不着，如今居然轮到了这么一个小孩，怎能不让人惊奇？

    每每来含凉殿，总是阿芊送他出门，这次自然也不例外。趁人不注意，李贤便赶紧问起这几天的情形，结果却得到了一个令他惊异莫名的答案——武后一连几天作恶梦惊醒，还常常心悸头晕，太医检查之后却查不出任何毛病，言道只是做梦魇着了。

    在李贤的操作下，李显派羽林军卫士打人的事情不了了之。无论长安令还是万年令，如今都是唯这位沛王马首是瞻，那个徐奉双报案之后，两边装模作样查了一下子，胡乱抓了几个地痞打了顿板子，事情也就结了。而为了这事，李显很是郁闷地欠下了李贤好大一笔债务。

    李贤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这才和众人一起上马往西市贤德居行去，心中却颇觉遗憾。这程咬金回京城不过几天，上次之后他不过借口找程伯虎又见过一面，想不到这么快就要走了。不过京城是非之地，呆一天麻烦就多一天，还不如在山东逍遥自在，从这一点来说，能放则放，程咬金还真是洒脱人。

    “你个惫懒的小子，也难怪别人不忿骂你！”

    “就你狡猾！”

    李贤翻身纵下马，立刻便有贤德居的伙计上来牵马，他才刚刚进门，上面立刻便传来了一阵声若洪钟的笑声：“哈哈哈哈，正主儿来了！今天我请客，他掏钱，大家尽管拣贵的点，可别便宜了这位如今长安赫赫有名的财神爷！”

    但老妈既然吩咐了，他自然不会怠慢，立刻点了点头。母子俩又攀谈了几句，武后忽然将话题转到了早年去世的小公主，也就是李贤那位大姐身上，言道要择日为其迁葬加封。对于这件事，尽管过去多年，但李贤依旧记忆犹新，陪着唏嘘了好一会，最后见武后倦怠方才借机脱身。

    “这为老不尊的老家伙！”

    这一句话刚刚出口，楼上顿时一阵大笑。上了三楼，李贤方才发现诺大的地方摆开了五六张桌子，竟是张张爆满，这还都是两家的直系，否则只怕人还会更多。随眼一瞥，他便瞧见主桌旁边还空着一张空台子，顿时心中奇怪，上去和李绩程咬金打过招呼便直截了当地问了出来。

    宫中的桑拿房终究还是建了起来——虽然李贤不想玩刀锋上跳舞那一套，费尽心思找来了一堆太医，以摆事实讲道理的态势，终于让老爹李治相信，有风疾的人不能常常洗桑拿；然而，也不知李治是怎么考虑的，竟是以桑拿有利于健康为由，在东宫用桦木造了一个巨大的桑拿室。于是，包括李贤李显兄弟在内，不少人没事就往东宫蹭。

    李贤起初还听得一愣一愣，见屈突仲翔在那里偷笑，方才知道这只是一个笑话，登时上去给了程伯虎一拳。一问之下，他便得知除了程咬金和李绩之外，还有两家的不少子侄，所以方才包下了整个贤德居，至于打折扣的事情全属子虚乌有。

    而至德观的那一场诗会，则是让这个女冠观愈发成为了文人墨客趋之若鹜的向往之地。一来是传闻中的绝色女冠，二来是这里居然曾有人请来于志宁这样一位文坛元老坐镇，至于其三，则是人人都对王勃一战成名的宝地很感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