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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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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案重新启动,国家予以高度重视,特命刑侦科连夜审讯,争取犯人心理防线最弱的时候获取更多的信息。没成想他们根本毋需对这场原以为难打的仗而忧心,因为良行毫不隐瞒,对所有犯罪事实供认不讳,还很“贴心”地为他们补充细节。

    一切顺利到让人怀疑他是否别有目的。

    “你为什么选择用那种残忍的方式杀害死者?”审讯员又问。

    “残忍?你们如此定义么?”良行眯了眯眼,冷笑一声,“我后面想想还觉得太便宜她们了。我应该挑出她们的筋,拔出骨,剃掉上面的皮肉,再让她们亲眼看着这些脏东西被我剁烂砸碎……”

    “停止你的发言!”审讯员严厉打断道。

    良行神情又恢复那不屑的模样,他似乎坐得不太舒服,又换了个姿势,便看到侧边映着自己影子的单面镜,他眉眼染上几分意趣,兀自开口:“那五个贱人叫什么我这辈子都不会忘,但刚才听见个不熟的,又和你的名字很像,如果我没猜错,你们应该有些关系吧,崔队长?”

    他确实都没猜错,镜子后有人在旁听里面的情况,其中包括崔乐生。

    两个审讯员对视一眼,脸色都有些不大好看,其中一人用笔端重重地点了点桌子,厉声道:“请不要说与案件……”

    “难道不是?不应该啊。”良行自言自语起来,不过只几秒,他又眉飞色舞地看向审讯员,“你们想知道我为什么要将那五个女的脸划烂么?”

    “请不要扰乱审问…

    “你们都知道,相由心生。但她们那颗心实在太丑陋狠毒了,她们不配有能见人的脸!不过那个穿白裙子的小姑娘……”良行的语气缓下来,目光渐渐又移向镜子,“她长得很漂亮那么好看的一张脸,毁了怪可惜的。我也没有割她的舌头,她是个乖孩子,说的都是我爱听的。其他人要么咒我不得好死,要么嚷着要报警,要么说她家很有钱,想用钱买她的命。还有人,居然在我面前骂小遇。聒噪!割了之后,世界就安静多了,她们只会呜呜地哭了。”

    他突然顿住,好像陷入了沉思,就在外室的心理评估员认为可能无法继续时,良行又笑了起来,并且笑得比之前更为肆意:“我原以为所有人都是一样的,但那个小姑娘告诉我我想错了。崔队长,你知道么,被我下了那么大剂量的迷药,她居然还能睁眼,居然还有力气说话。我的刀子每一次划开她的皮肤,她就会说话。你猜猜,她说什么?……也很好猜,都是一些我已经没有了的……她说,她说爸爸、妈妈、爸爸、妈妈。她说我要回家……”

    话音刚落,审讯室的门被狠狠撞开,季徇三两步跨到录像机前停止它的运行,然后猛一扭头,冲那两个审讯员低吼一声:“先出来。”

    审讯员咬着牙,僵硬着起身,走时将文件都带上了,桌上只剩下一支被蛮力掰断的笔。

    “里面的监控我只能关十分钟,老崔,别打脸别打死,降责我替你担!”季徇扔了一串钥匙给他,随后外室的人都跟着他出去了。

    偌大的两个房间,只剩两个人。

    一个是杀人犯,一个是受害者的哥哥。

    良行知道此人此举是什么意思,推测着接下来事情的走向,笑得轻漫,继续道:“她是死得最痛快的一个了,你猜猜,她又说了什么,让我轻易放过……”

    “有意义么?”审讯室的门被推开,崔乐生的视线直刺向他,“你浪费这么多口舌,不就是想激怒我,以此安慰你残缺畸形的思想,告诉它世上还存在和你一样可怜需要悯怀的人?”

    良行沉默,就连笑都敛去不少,目光死死钩着他。

    崔乐生语气凉薄:“但我早就过了每时每刻都想把你碎尸万段、挫骨扬灰的时候。”

    良行的瞳仁随着他话语的吐露而不受控制地颤动着,他咬紧牙根,神情鄙夷又愤恨:“你毫无感情,你根本不配做她的兄长!你不爱她!”

    “我爱!”崔乐生一字一顿地打断他,竭力克制着自己即将喷涌爆发的怒意,“正是因为我爱,我才不能变成你,采取和你一样的方式……”

    “那你告诉我!我该用什么方式!什么方式!什么方式让她们悔恨!让她们受到报应!”良行气血上涌,激烈的动作将铁椅撞得哐响,链条也好像配合着在倾泄他内心的苦痛,“那个破学校只会推卸责任,说这是学生间常有的小打小闹。对方家长为了摘除他们的女儿也是煞费苦心,说她是因为学习压力大才……说跟那几个贱人没有关系。而这里呢……”

    良行指了指地面,勾出一抹惨淡的冷笑:“它说没证据、未成年,无法制裁。”

    崔乐生沉静地听完了他所有无法吐露隐忍,缓缓松开了握得发麻的拳,语气郑重:“社会运行制度仍有缺陷,这毋庸置疑,但人民警察的责任是维护这个正在不断完善的机制。如果每个人都因为自觉公理缺席而选择用自己的方式坚守内心的正义,那么,法律的公信力将不再为人所道,我们存在的意义也将消失殆尽。”

    崔乐生把那串可以开启面前牢门的钥匙放在了桌上,向他走去:“早在你开始策划报仇行动的时候,你我就不可能是一类人了。你在六个受害者身上划下的刀口,无一不昭示着你对校训的背叛,对人民警察宗旨的背叛,对入党誓词的背叛。”

    “我不会变成你,我会秉持信念,成为被你迫害致死的人所希望的模样,永远堂堂正正地站着。而你……”

    他顿了顿抬起手,铁栏杆在他指尖的敲击下发出清脆的响声:“应该已经忘记了你妹妹曾经对你有过的所有崇敬与骄傲吧。纵使你有过无数令人望其项背的成就,也无法与犯下的滔天罪行相抵消。你只能与被自己遗弃的身份,在里面,度过余生。”

    崔乐生说完,在要走出审讯室时脚步一顿,他回头,唇边扬起这几天来的第一抹弧度:“忘了告诉你,三天前被你骗去工地的那个女孩还活着。也请你记住这个受害者的名字,她叫林竹贞。”

    外室不知何时又站满了人,这次不止刑侦一、二队的主要负责人,市局领导与几位有些面熟的政府工作者都在,而季徇脸色有些难看,似乎在为他没预料这些高层会出现而感到尴尬。

    崔乐生搜索着腔海中的信息,向该问的人问好。

    局长扬着他一贯亲和的笑容,拍了拍他的肩膀:“崔队长,今天的审讯就先到这吧,李评估员说凶犯的心理承受度将要到极限了。而且,刘书记、陈局长几位夜半赶来,就是想跟进一下案情,劳动你与季队长,整合一下具体情况,给予一个大概总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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