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顾远谪
翌日辰时,孟云霄被门外的动静惊醒,顶着朦胧的睡眼到窗边一看。
院子里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半晌,他才回过神来。
哦,假期结束了。
今天开始就要早八了。
反正已经迟到了,孟云霄不紧不慢地穿上自己脏得不成样子的明月宗宗服,慢悠悠地出了门。
循着记忆到了练剑场,跟军队一样嘹亮整齐的喊声差点没把孟云霄震飞。
他赶忙偷偷摸摸地溜进队伍的最后一排,摸出破破烂烂的铁剑试图跟上他们的动作。
做了几个才发现。
他妈的,他没学过啊。
原来的身体倒是学过的,但如今这套看似简单的剑法只存在于孟云霄的记忆里,想要演练出来却是难上加难。
同院子的几个师兄也都在最后一排。
虽然如此,他们的动作却万分认真,似乎练得不是剑法,是修道的决心与毅力。
见孟云霄溜进队伍里,司马探动作一顿,随后挑挑眉有些意外。
“突破了?”
孟云霄闻言,点点头。
昨晚的实验意料之中的成功了。
他原本炼气七阶的修为,一晚上的时间便突破至了炼气八阶。
照这个速度下去,突破筑基指日可待。
孟云霄一边美滋滋地想着,一边模仿着师兄们,做着蹩脚的剑法动作。
向来整齐划一的剑法晨练,猛然多出个歪七扭八的,很难不被注意。
更何况那个歪七扭八的还穿得像个花孔雀。
混在一堆白衣服里更显眼了。
看到原本在前边领剑的人停下动作,朝自己走过来的时候,孟云霄下意识咽咽口水。
完了。
“你留下。”那人指了指孟云霄,“其他弟子,各自回居所吧。”
同院子的三人路过孟云霄时,对他投来了同情而复杂的目光,却是不敢多留。不消片刻,刚刚还人满为患的练剑场,就只剩下孟云霄和那人俩人了。
“你打一遍明月剑法第一式我看看。”
那人一袭整洁白衣,长发束在脑后,黑发随着晨风微微飘扬。眼睛微微上挑,是少见的柳叶眼,但搭上他清冷的五官和周身不凡的气度,本该温柔的眸子硬生生透出几分不近人情。
孟云霄只看了一眼,就觉得心跳如雷,忙把头又低下了。
“我不会。”他有些心虚地吞吞吐吐道。
这个答案显然把对方也惊到了。他沉默片刻后,才缓缓开口:“你连明月一式这种基础剑法都不会,你还会什么?”
孟云霄抬眸飞快地看了他一眼,犹豫片刻才道。
“我会,我会广播体操。”
对方嘴角抽搐了一下。他不知道这是个什么东西,但一听名字,也没什么了解的欲望了。
他实在不想和孟云霄再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下去,索性深吸一口气,拿起剑抬手起势:“你跟我学,我教你。”
孟云霄闻言,连忙也学着摆出架势。
那人握剑起势,动作虽慢,却轻盈灵动,剑刃在空中划出一道道优美的弧线,如同月牙般明亮。
孟云霄循着大学时武术课的经验,倒也勉勉强强跟上了。只是偶尔几个动作,丑得让人不敢直视。
第一式很短,但十分考验柔韧性。孟云霄腰都快扭断了,也没练下整套。
教授剑法的人看着心累,学剑法的人更加心累。
“罢了。”那人抬手制止了孟云霄试图扭屁股的动作,声音带着疲惫,“我去为你借第一式的剑法玉筒,你拿到后认真练习,我明日再留你检查。”
孟云霄猛猛点头。
“你那剑。”那人不忍直视孟云霄手中那把快要卷刃的铁剑,“为何不去换把新的?”
孟云霄挠挠头。
其实这剑是他入内门那天刚领的。
但这几天又是用它杀鸡,又是用它砍竹子做农具的,不破才怪。
这真不能怪他,明月宗什么工具都没有,只有剑。
他干什么都得用剑。
师兄们都生怕他用他们剑似的,一个个看得贼紧。
而且他哪知道去哪换剑。
于是,他只能随口答道:“没灵石买。”
对方沉默一瞬,也就释然了。
修真界真理之一,剑修最穷。
好死不死的,明月宗全宗上下都是剑修,可以说是大宗门里最穷酸的那个。
面前这家伙不过炼气,又刚入内门,没灵石的话也能理解。
但宗门再穷,给新晋的内门弟子换一把新剑,这个灵石还是有的。
听见对方甚至愿意为自己弄把新剑来,孟云霄瞬间感动得热泪盈眶。
“师兄,”孟云霄眼含热泪地握住对方的手,上下摇晃,“谢谢你!世上还是好人多哇!”
那人的脸僵硬了一瞬,随后慢慢抽出自己的手。
“第一,我们虽为同门,但按照辈分,你待我应像待师长一般。”
“第二,”对方嘴角抽搐地看了看自己的手,眼神复杂,“你被下了药,或许不介意那晚的事,但不代表我也能释怀。我仍是不希望再与你产生肢体接触,你可明白?”
闻言,孟云霄就是再傻也该明白了。
“帅师兄,您不会是姓顾吧。”
顾远谪皱眉看着眼前仿若傻了一般的师弟,颇有些嫌弃。
“你莫要在这装疯卖傻。”
孟云霄腿一软,差点跪下。
亲娘欸,他是真不知道啊。
他被下药的那段记忆十分模糊,他连自己干了什么都是根据长老的絮叨推断出来的,哪还记得这顾远谪长什么样啊。
我勒个开元盛世啊。
孟云霄哭丧着脸,在顾远谪越发无语的目光下颤声道:“大师兄我给你道歉,对不起,我真不知道,宴会上那些话不是我本意”
“我知道。”
顾远谪的声音异常平静。
“那您”孟云霄小心翼翼地抬头,对上了顾远谪冰冷的柳叶眸,又心惊胆战地低下头去。
顾远谪叹了口气。
虽说这小师弟是被下了药,才口出狂言。
但他一想到,那药性发作后,孟云霄的模样就额角青筋直冒。
他顶着张妖孽的脸,眯着桃花眼,蹲在自己面前的桌子上,一边试图挑起自己的下巴,一边语气万分轻浮:“宝宝,等我一统了明月宗,我当宗主,就封你当宗主夫人咱俩磕点丹药,争取三年抱俩”
他这话一出,全场寂静。
顾远谪知道,自己当时的脸色绝对很难看。
他从小天赋异禀,以冰系的绝对亲和单灵根资质修炼,年仅十三岁就成为了明月宗首席弟子。三岁炼气,八岁筑基,十四岁金丹,如今不过十七岁,已是金丹后期。
天才都不足以形容他。
却被一个不过炼气期的五灵根弟子调戏了。
还是个男的。
这让他怎么能不恼羞成怒。
所以在那双桃花眼与自己对视上的一刹那,他毫不犹豫地用神识刺了他一下。
考虑到场合,顾远谪还是收了力的。
眼见着那张狂自大的家伙两眼一翻就要晕过去,他身旁的陈长老眼疾手快地冲上去给了他一记手刀。
把他彻底打晕了。
虽然事后陈长老告诉自己,他仔细检查过了,那弟子确实是中了药,并非是他本性,让他莫要介怀,并保证早日找出下药的真凶。
但顾远谪还是咽不下这口气。
一连三个晚上,他的梦里都能出现那双桃花眼。
惹得他愈加烦躁。
直到今早晨练时,顾远谪都烦躁得很。
直到看见那个熟悉的身影溜进来。
现在面前小心翼翼的人的眼睛和梦里的重合在一起,反倒让他意外地平静下来。
顾远谪之前看书,一直不解“死敌”是什么关系。
在他看来,宗门内上下和睦,宗门间往来良好,三界之间也许久没有摩擦,是不会再有所谓的“死敌”诞生了。
但他现在明白了。
这小师弟应该就是自己的死敌。
纯心来气他的。
顾远谪退后一步,淡淡道:“剑法玉筒我稍后让人送到你院子里,你先回去吧。”
闻言,孟云霄连忙抬头还想道谢,却发现刚刚还如雪松般立着的人已经消失了。
孟云霄挠挠头。
这大师兄,好像比他想象中好相处一点啊。
又给他剑又给他送玉筒的。
人还怪好的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