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说得挺起劲啊
司马探做了个很长的梦。
梦到小时还在司马家时,发生的一件很小很小的事。
说实话,小的他自己都有点记不清了。
司马探自小在大世家里摸爬滚打,很快就掌握了一个规律。
在身份地位相差无几的情况下,会哭的孩子总是有糖吃。
作为司马家嫡系一脉的幺儿,司马探把这个规律玩到了极致。
哪怕爹不疼娘不爱,他也算混得还不错了。
甚至在某次世家交流会上,他顺利取代了本来要去的大哥,登上了前往宴会的飞艇。
拜托,他只是在大哥又一次和怡红楼的花魁私会的时候,童言无忌地提了一嘴而已。
大世家最好面子了。
大哥做了错事,关他告状什么事?
没人会在意他这个小孩的。
司马探只是因为从未去过这种宴会,有些好奇罢了。
说实话,还是有点期待的。
不能每个世家都跟司马家似的,勾心斗角到极致吧?
事实证明,司马探的想法还是太稚嫩了。
直到被白家那缺了根筋的二少爷指着鼻子骂,而身边年龄相仿的少爷们全都围着,没一个人上前阻拦的时候,司马探忽然有点厌烦了。
这世家里没一个好东西。
他第一次萌生出了想离开的念头。
但是去哪呢?
小豆丁一样的司马探默默抬眼看了下身穿明月宗宗服,挡在自己身前破口大骂的陈露,心中涌起种奇怪的感觉。
嗯。
不如就去明月宗看看吧。
或许有天自己也不用油嘴滑舌,凭着一身本事也能挡别人面前呢。
回家后的司马探和以前没什么变化,唯一多出了点爱好。
凭借着人畜无害的皮相和能说会道的嘴,攒下了不少人脉。
所以,某个夜里,身高刚过成人胸口的小司马探,揣着自己的私房钱和不知从哪得的地图,慢悠悠地走出司马家时,竟然没一个人怀疑。
连去外面采蘑菇这种谎话都轻易相信了。
司马探再一次加固了对世家的刻板印象。
人傻钱多还事多。
但他显然低估了从司马家到明月宗的距离。
还未走到一半,就在某个下雨天弹尽粮绝,缩在山洞里等死了。
受了凉,又缺衣少食的,年幼的身体显然撑不住,当夜就发起了高烧。
更何况过了一晚上功夫,司马家已经发现他偷偷逃跑的事了。
司马探紧赶慢赶也逃不脱追兵。
不过好在,天无绝人之路。
迷迷糊糊间,司马探只感觉被抱了起来,还闻到股好闻的雪松香。
被救了啊。
鼻子流过这阵味道后,脑袋也牢牢记住了。
一觉醒来,司马探是腰也不疼,腿也不痛,脑袋也不烧了。
想来是救他的人已经帮他治好了。
他躺在一片竹林间,迎面就看见个熟悉的身影。
好巧。
年幼版司马探被完全没认出他来的陈露当成是好苗子,高高兴兴地捡回宗的时候,还是满腹怨气的。
搞了半天,这人根本没记住自己啊。
那他费劲吧啦地来这么远的宗门是为了什么。
在第一次晨练时闻见顾远谪身上熟悉的雪松香时,司马探悟了。
大师兄救了自己一命。
那自己肯定要留下来报恩的啊。
年幼的小探子想得很简单,他只要也救顾远谪一命,这恩不就报了吗。
于是,他开启了一天不是修炼,就是跟踪顾远谪的日程。
直到他某天头被套了麻袋,结结实实地挨了一顿打。
打他的人修为比还是炼气期的他高了不知几个等级,他毫无还手之力。
挨打的间隙,鼻尖又闻到了那股雪松香。
好在,伤的不是很重,他去百药阁吃了颗回春丹就好得差不多了。
但与此同时,他也彻底死了报恩的心。
现在看来,人家大师兄不仅不需要他报恩,还直接套麻袋把他打了一顿!
这不就是赤裸裸的警告吗!
是他多余了!
但来都来了。
司马探就算咬着牙,也要在明月宗混出个名堂来。
倔强的小司马探还是被司马家的人寻到了。
在得知这个家族内一向听话乖巧的小幺儿撒泼打滚都要拜入明月宗学剑时,司马家的长老都震惊不已。
但,也没什么不好的。
他们正愁找不到机会与明月宗合作的。
司马探这个举动恰好能给他们开一条道出来。
可惜的是,司马探倔得要命,宁愿翻脸也不认祖归宗,当不认识他们。
气得司马家每月都要派人来给他做思想工作,直到司马探突破筑基入了内门,来的次数更加频繁了。
司马探也不高兴。
他都对司马家的所有人都熟视无睹了,还要他怎么样。
总不能让他干出啥害人的举动,逼着司马家离他远点吧。
那这和那些大宗门有什么区别!
终于,在他停留在筑基中期的第三年,司马家终于彻底放弃他,转而塞其他人进明月宗了。
司马探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对自己的修为感到担忧。
修真界的灵气越来越稀薄,他的修为进展也越来越慢了。
这样下去,他得什么时候才突破金丹?
司马探感觉自己都快被逼出心魔了。
院里那俩一起住的傻缺还整天乐呵呵的,商量着去外门以后要怎么偷鸡摸狗。
整得他整日里都臭着张脸。
好在小师弟来了。
也让司马探重新看见了点希望。
嗯
很多希望。
饶是司马探,也不得不承认,孟云霄来了以后的时光确实快乐了许多。
虽然鸡飞狗跳也多了许多。
但总体来说,也让他这个在大世家里摸爬滚打出来的人,头一次对什么产生强烈的情感。
挺好的。
体会过什么叫情感,司马探更加不愿意回司马家受罪了。
哪怕他在突破金丹期后,司马家一天跟不要钱似的寄三四封书信过来,他也全当没看见。
正当司马探沉浸在幸福乡里时,就听见一个模模糊糊的声音自脑海深处传来。
有点熟悉。
像是某个自己又爱又恨的家伙的。
“我就说了,探子他绝对”
自己绝对什么?
司马探皱着眉想要听清,又听见一个熟悉的少年清脆的声音,带着浓浓的讶异。
“那些人什么反应”
随着声音越来越清晰,司马探忽然听到那熟悉的声音开始添油加醋,顿时寒毛倒立,意识更加清醒了。
“好家伙,瑶池宗和清灵宗的那俩被当场送进百药阁了,药王宗和合欢宗的还好,一个吞药吞得起劲,一个气得脸色都发紫了”
“啊那岂不是”
“看不出来啊”
司马探意识到他们在说什么了。
不对。
不对。
因为自己昏迷就可以当自己面说自己了吗?!
太过分了!
士可忍孰不可忍!
郝艾钱正和孟云霄说司马探在宴席上的伟大壮举说得起劲,丝毫不知道自己身后的人已经缓缓睁开了眼睛,死死盯住了他的后脑勺。
孟云霄倒是看见了。
他吞了口口水,忽然站起身来就跑了出去。
“哎,干啥,跑啥啊,有鬼啊?”
郝艾钱莫名其妙地看着孟云霄狼狈离去的背影,忽然肩上一沉,就听见了司马探幽幽的声音。
“说得挺起劲啊?”
郝艾钱僵硬地转过头去,就和司马探那双满含怒火的眸子对上了,魂都吓丢了大半。
孟云霄站在门外,听着里面的拳打脚踢声,默默地作了个揖。
老天奶在上,保佑郝艾钱别死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