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真真假假
孟云霄立刻警惕起来，神识下意识地展开就要去捕获陈露的踪迹。
忽地，他感到身后一寒，连忙拔剑抵挡，正好和陈露兵刃相接。
这幻境，怎么跟他之前遭遇的不太一样？
竟会主动攻击他！
孟云霄心下一沉，心中更多了几分警惕。
难不成这幻境还会进化不成？
他想到此，更是打起十二分精神，接连好几次挡住了陈露的攻击，速度快得让人咋舌。
神识迅速运转着，在又一次捕捉到陈露的气息后，孟云霄的剑直直地刺了出去。
刺中了。
但是，怎么有血？
孟云霄眼见着他的剑刺穿了陈露的肩膀，剑上染上了殷红的血迹，落于地上，转瞬间就被土地吸收，无影无踪。
不对啊。
幻境是没有血的。
难不成这不是幻境，是现实？
孟云霄已经分不清真真假假了。
他看着那鲜血，只觉得头脑发昏。
这不是幻境，那他差点杀人了？
差点把陈露师姐杀了？
孟云霄的剑脱了手，身体不由自主地踉跄着后退。
他伤人了。
丹药对，得给陈露师姐回春丹。
得说对不起。
孟云霄还未来得及低头翻找储物袋，就忽地感觉颈后一痛。
顾远谪趁着他退后，没来得及撑起神识的功夫，用剑柄把他劈晕了过去。
见顾远谪扶住身体软下来的师弟后，陈露才松了口气，掏出枚回春丹吞了下去。
孟云霄再怎么样也只是个筑基，拿的也不是灵剑，她受的只只是小伤，对于皮糙肉厚的剑修来说根本谈不上什么事。
重点在于
她的眼睛看向被包成粽子，仍在小幅度挣扎的郝艾钱，咬了咬嘴唇。
“怎么办？”
顾远谪将昏迷的人安置到块相对平整的土地上后，也顺着陈露的视线看了过去。
“他身上的气息，你感觉不出来吗？”顾远谪语气极淡，“我们做不了什么。”
陈露有些不甘心：“要不我去叫”
顾远谪摇摇头，语气平和但坚决：“他会死的，不要把人往绝路上逼。”
似是被说服了，陈露叹口气，颓废地坐在了原地。
“再等一会。”
顾远谪半晌后，才缓缓开口道：“要相信他们。”
郝艾钱觉得自己做了个极长的梦。
他前十六年的人生跟走马灯一样在梦里放了一遍。
看完下来，他只觉得自己挺幸运的。
真的。
修仙十大宗门中，最亦正亦邪的宗门，叫做合欢宗。
合欢宗，合欢，顾名思义，懂得都懂。
每年少说也有数万个新弟子入宗，但能活着晋级金丹的少之又少。
其原因自然是因为合欢宗功法的修习，常人根本不能坚持下来。
房中之术，听得简单，但要每日行房事，还需参与的人都精力充沛，意犹未尽，过程中合欢术还不能停一丝一毫，就难上加难了。
稍有不慎，合欢术运行停滞，轻者俩人再不能行房事，重者双方爆体而亡。
饶是如此，还是有前仆后继的修士如飞蛾扑火般进合欢宗。
究其原因，还是因为合欢术是所有大宗功法中修习门槛最低的，甚至修习合欢术达到金丹后，还能在房事中汲取对方的灵力补充自己的灵根缺陷。
这几乎是大部分修士梦寐以求的事情。
在这种情况下，合欢宗自然不可能把合欢术的精髓教给所有弟子。
合欢宗内部商讨以后，把合欢术分成了三六九等。
没点资历的弟子自然只能学最下等的合欢术。
至于最顶级的合欢术，除了宗主和部分长老外，每过一段时间都会随机挑一个弟子进行教授。
那个弟子也将作为合欢宗亲传被鼎力培养。
但历次被选中教授的人性别外貌灵根都各有不同，让众合欢宗弟子都摸不着头脑，根本不知道下一个会是谁。
在这样的情况下，郝艾钱能被选中，是真的有点运气成分在的。
他甚至被选中的时候才五岁，还是个毛都没长齐的孩子。
于是宗内决定等五年后，他十岁时，再把这合欢术教给他。
虽然他也怀疑过，是不是因为他爹是宗内长老，给他来了点黑幕。
但郝艾钱不想学啊。
是真不想。
曾几何时，他也憧憬过变得跟爹爹一样，每天被俊男靓女伺候得舒舒服服的。
直到有一次他问了所有单亲小孩都会问的一个问题。
娘亲呢？
郝艾钱永远都忘不了爹爹的回答。
他居然是被爹爹自产自销生出来的。
他没有娘亲。
小小的郝艾钱心都裂开了。
修了合欢术的男子，原来都是要自产自销的吗？
吓得年仅五岁的郝艾钱开始准备起了逃跑。
毫不意外地，第一次的逃跑以被几个弟子抓住丢回来告终。
被选中的亲传意图逃跑，转眼就传遍了整个合欢宗。
几乎所有弟子都骂他不知好歹，能修习顶级合欢术竟还想着逃跑。
这事甚至被宗主知晓了。
于是年幼的郝艾钱第一次被丢进了蛇窟。
蛇窟的蛇都无牙，且身躯极小，只有手指细长，但一闻到活人味就跟疯了一样，前仆后继地往人身上爬。
小蛇无孔不入。
冰凉的鳞片不停划过皮肤的触感能逼疯每一个修士，更何况是年仅五岁，连灵根都还没测过的郝艾钱。
这还只是蛇窟最上面的一层，是专门用来对付他这种孩子的。
合欢宗的蛇窟越往下，蛇就会长出尖牙，身躯也越是庞大，甚至还会带着奇痒无比的毒素，让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合欢宗本以为来这么一次，郝艾钱就能老实了。
哪成想这只是郝艾钱逃跑的开端。
短短几年时间，郝艾钱逃跑的次数少说也有几百次。
刚开始他爹爹还会为他说点好话，减轻宗门的惩罚。
时间长了，也是怨这个儿子不成器，放着合欢术这种香饽饽不学，硬要逃出宗去。
结果也是在郝艾钱一次比一次惨烈的哭喊声中，把他往蛇窟的更底层丢。
本只是孩童心性想要逃跑的郝艾钱，在一次次去到蛇窟更底层时，越发坚定了要逃出合欢宗的想法。
他越到蛇窟底部，就越是心惊。
蛇窟里除了森森白骨，竟还有几个苟延残喘的活人！
年幼的郝艾钱不懂，他以为蛇窟只是宗门给的惩戒，虽然过程痛苦，但到了时间自己就会被放出去了。
其中一个穿着合欢宗亲传服饰的女子却是嗤笑一声，嘶哑地说出一句话。
“小弟弟，你觉得那顶级合欢术若真那么好修习，那些老不死的为什么不从他们的子女中挑人，而是要在宗内挑弟子？因为我们都是天生的纯阴炉鼎体质啊！”
那女子神色癫狂，手疯狂地拍打着地面，从喉咙中挤出一长串如老旧齿轮般的笑声：“我们都是试验品啊！都是牺牲品啊！都是那帮老不死的修行路上的垫脚石啊！哈哈哈”
郝艾钱被吓坏了，那女子却没有放过他的意思，缓缓收了笑，语气低哑地说出了让他毛骨悚然的话。
“你觉得，合欢宗会放过你吗？一个先天的纯阴炉鼎？”
“你以为我们是为什么被关在这？我们都是修习合欢术成功后，修为被他们一次次采补干净的亲传啊！你迟早要来陪我们的哈哈哈哈哈”
自那次郝艾钱被抬出蛇窟后，合欢宗发现这个亲传终于老实下来了。
他会打坐一整天滴水不沾，会主动翻阅宗门有关合欢术的典籍，甚至会向长老前辈请教如何行房事。
直到郝艾钱十岁那年。
宗门按照以往的计划，把合欢术教给了这届的炉鼎，并照常勉励了一番，让他更加勤奋地修炼。
郝艾钱很听话，听话到不仅宗门放松了警惕，连他的爹爹都对他放下心来。
这小子终于学乖了。
平日里监视他一举一动的弟子一点点被撤走，包括每晚都会在他门口守着的监管者。
也是在他房旁守卫都被撤走那一天，郝艾钱又逃跑了。
这次他成功了。
虽然付出了不小的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