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晴天公寓（六）
因为出了一条人命，晴天公寓散发着海边公寓阳光气息的气氛终于消失。
说起来，这个试炼游戏是有点变态在身上的。
烘托气氛的手法，很喜欢反着来。
在闻默过去的人生中，最大的消遣就是玩全息游戏。
那些但凡是与恐怖悬疑沾边的，哪一个不是从一开始就忽明忽暗、鬼影幢幢？再配上一个能够将情绪一点点放大的背景音乐，直接将玩家扔进了恐惧本惧之中。
反观这个试炼游戏，芬芳城堡那一次，明明在城堡外边的时候还雾气蒙蒙人影缥缈来碰上，一踏进去画风突变，阳光灿烂像是乱入童话城堡，然而当晚便有厉鬼出没，。
在这种反复的磨砺下，得多强大的心态才能保证自己不变态？
闻默如是感叹着，从二层走到了三层。
二层所没锁住的门她都进去转了一圈，锁着的也拧开锁进去看了看，没有人居住的痕迹，以放置杂物和床上用品为主。
三楼的话，应该就能看到什么了吧？她踏上三楼的最后一阶楼梯，就感觉到了一点东西，径直向着那个方位走过去。
“305？”怎么感觉这个房号有点眼熟呢？
她探向门把手，一股森冷的寒意从还未触到把手的指尖传递了过来。
“打扰，我进来了喽。”她带着友好的笑意，稍微加了点力气，把门推开。
明明是上午，这间房的光线却格外幽暗。
她手按向门口的照明开关，反复地，不厌其烦地，不知按到第十几下的时候，灯终于亮了。
但亮得很勉强，带着一种随时一命呜呼的的孱弱。
房间的布局和四零四差不多，家具的摆放位置也基本雷同，但客厅的地板上，多了一具趴卧的尸体，准确说，是一张干瘪的人皮。
她蹲下，想翻过来看看。
那张人皮突然爆起，向她扑了过来。
她伸出的手还在伸着，正好握住。
“真的是张人皮啊？”光线太暗，她看得不太清楚，但那个扭曲的五官，和手中的触感，应该是人皮没错了。
人皮发出低低的唳叫，门外也有声音传了进来。
“我去这间，你去对面，门用东西给抵住，千万别让它关喽。”
“好。”
闻默转头，看着门被推开，一个微胖青年走了进来。
对方看到站在昏暗光线中的她，明显吓了一跳，已经做好了抽身逃跑的姿势，灯光在闪了一下后，忽然大亮。
“啊……是人？”微胖青年看清闻默，松了一口气，“你也是来找线索的哈？抱歉，刚才有点眼花……这屋子都找过了是吗？”
闻默摇头：“才到不久。”
微胖青年左右张望，“那我到处看一眼？这房间里应该都可以看的吧？”
“随便。”
微胖青年用脚勾住一个鞋凳放在门前，才谨慎地走了进来，先是阳台，后又到了卧室，洗手间厨房都走了一圈，最后是客厅。
“你不看看吗？”微胖青年看她一直站着，认为有必要聊聊天缓和下气氛。
闻默低头：“我正在看。”一直在看。
微胖青年从自己有限的经验判断，美女都是有个性的，所以没再继续攀谈，拿起桌面的一本书翻了两下，又探向手机。
“……你……敢……不要碰！”嘶哑得仿佛钝锯切割砂纸的低叫。
微胖青年脸色一白，身体一抖：“谁……谁在说话？”
闻默举了举手里的东西：“它。”
微胖青年一双被腮帮子上的肉挤得有点小的眼睛倏然睁大，盯着她的手：“那是什么？不是会充气……不不不，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是玩偶……”吗？
“人皮。”明亮的光线下，闻默现在已经完全确定了先前的判断。
“啊，我说呢，原来是人皮，我还以为……什么？！”微胖青年的尾音尖厉拔高，微胖的身体从桌面一翻而过，一个猛子蹿出门口，挡门的脚凳也被他连蹚带踢地带得老远，“啊啊啊，人皮，有人皮啊，啊啊——”
正在对面房间翻找的双马尾少女听见了小叔叔的嚎叫，立刻冲出门来，但只看见了他狂奔而去的背影，“怎么了？这是怎么了？”
她看到了对面房间中的闻默,问：“那人是受什么刺激了吗？”
闻默：“应该是被这张会说话的人皮给吓着了吧？”
双马尾少女嘴唇掀了掀，出现了短暂的痉挛，“人……人皮？”
房间的灯突然暗了下来。
吱呀~~
门无风自动，缓缓合拢。
双马尾少女瞳孔放大，想跑，却双脚僵直，动不了分毫。
眼看门关得只剩最后一点缝隙的时候，一只脚踢了过来。
啪嚓！
双马尾少女呆呆看着地上的门，虽然是木质的，也不像太结实的样子，但一脚能踢裂成这样，这合理吗？
这一瞬间，她心头才涌上的那点恐惧就这么蒸发了。
“再浪啊，再浪一个给我看下!”闻默举着人皮，“关灯，关门，然后呢？你是不是要活过来了？现在门关不了了，你活一个给我看？”
双马尾少女：“……”画风有点不对。
高挑，冷漠，美得不可方物……这种配置，怎么也得是一位不喜言辞的清冷御姐吧？
关键是……
这位画不对版的姐姐，是直接把那张人皮拿在手里的……
啊啊啊啊！
她心里发着一声高过一声的土拨鼠尖叫，却不敢放出声来。
闻默又开始不厌其烦地按着灯的开关，“我按到第六下的时候，如果灯还没有亮，我就把这张皮用猪肉填充起来，上锅蒸熟，切丝剁碎，扔海里喂鱼。”
啪。第一下。
啪。第二下。
啪，第三下。
啪，第四下。
啪。灯亮了。
闻默上手就打，“我说第六下就是第六下，你居然敢自作主张，谁给你的勇气？”
双马尾少女此刻最想做的，是跪下唱征服。
她天不怕地不怕，最怕的就是这种东西，所以她很不能理解，为什么女神姐可以做到如此无畏？
教训完了听不懂人话还喜欢自作主张的人皮，闻默拿起了桌上的手机，从抽屉里找出了充电器，对仍然站在门外发呆的小姑娘说：“你随便看。”
双马尾少女剧烈摇头。就算她想看，也不能是现在，那张人皮还在呢。她用两只大眼珠子骨骨碌碌地跟着闻默转动。
看着她将那张人皮甩来甩去，看着她一手扯下窗帘将一堆东西扫进去包好提起，看着她走出那间房，看她一路走一路和人皮说话……
啊啊啊啊，别把我一个人留在这里啊啊啊啊——
双马尾少女在心里犹在尖叫，追了上去。
“啊！”闻默突然站住。
双马尾少女吓得差点瘫在地上，
“我想起来了，三零五，那个做过直播的旅行主播。”
昨天晚上，临睡前又翻了手机，终于找到了一个视频。
那个主播在开播后，拍过房内房外的样子，房间号曾一闪而过。
所以，灯黑之后的那些咀嚼吞咽声，是主播被吃了，而且前来进食的那东西只吃瓤，不吃皮。
既然如此，死在男洗手间的那位，众目睽睽之下，为何干瘪得无声无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