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芬芳城堡（二十一）
小王子大眼晴忽闪忽闪地看着她。
闻默的双眼沉静得宛如两泓幽深的古井。
良久后，小王子大眼睛定住不动，憨憨的唇角扬起了诡异的笑容：“姐姐想杀死我吗？我是好孩子。”
她点头：“我知道。”
“咦？”小王子正在释放的诡异笑容凝结在脸上。
“我看到了，你没有直接杀过试炼者，无论哪个你，都在全力逃避你母亲安排给你的任务。你的母亲想让你成为一个以虐杀试炼者为乐的小魔王，她捏造你的传说，打造你的人设，但每一次，你都把自己藏了起来，没有参与过屠杀。即使过后你会被她折断翅膀，关入阁楼，直到下一批试炼者的到来。”
小王子一双翅膀扇了扇，摇头：“不是折断，是拔掉，母亲喜欢拔掉我的翅膀。”
闻默打量着那对薄薄的翅膀，一看即知深植于骨肉之中。
“母亲把父亲的翅膀也拔掉了，还把他做成了花肥，就埋在后面的蔷薇花下面。”
豪门恩怨plus版，这可是之前秘密中没有听到过的。话说，也不知道小王子的生身父亲是个什么物种，难道这个世界没有生殖隔离一说？
“我从不喜欢娃娃，可城堡里每个人都要说我喜欢。我还会在不知道的时候出现在客房，手上沾满了血，地上躺着拿着娃娃的人类。”
在留影石上，是城堡主人命令无头骑士将睡着的小王子搬进客房，确保他醒来就可以面对一堆试炼者破碎的尸身。
“你的母亲发现那些方法并不能让你如她所愿，就更改了你的设定，把我打造成喜欢在迷雾中捉迷藏戏弄试炼者的小王子。你总是把自己藏起来，她认为你应该喜欢这种形式。”
“我喜欢啊。”小王子耷拉着小脑瓜，“可不是母亲以为的那种喜欢，母亲想让我成为她喜欢的那个样子，可是我不是。”
“这个你，已经接近于你母亲的期待，恶作剧，戏弄试炼者，叫试炼者‘小虫子’，只是还没有如她所愿地将虐杀当成乐趣之一。可时间久了，谁又知道呢？你能坚持多久呢？为了保护另一个你，你已经在变，也许就会慢慢地向着你母亲期待的方向去生长，直至完全变成她希望的模样。”
大颗大颗的眼泪从小王子眼睛里落下来，“所以姐姐一定要杀了这个我吗？”
“其实，你的力量已经很强。如果你想，甚至能够强过你的母亲。”闻默伸进口袋，取出了那朵装死的黑蔷薇，“你知道为什么它能够一直活着吗？”
黑蔷薇：关我啥事？我只想做个安静的美花花哇。
“我看过过去的很多画面，这个城堡中的一切，只有你和这朵黑蔷薇是从来没有在炼者的手里受到过伤害。如你的母亲，也曾有过几次被实力强劲的试炼者斩下头颅。你会把自己藏起来，黑蔷薇则比你还会捉迷藏。可是，主张藏起来的那个，一直不是这个你。”
“你看，你和另一个你已经有了分歧，你最初是为了保护另一个自己而出现，因此看不到自己的强大之处，已经开始想成为被母亲希望你成为的样子，成为可以得到她夸奖的好孩子，你会毁了真正的自己。”
小王子用小胖手擦了一把泪，又有更多泪流出，抽噎着：“姐姐喜欢另一个我，然后要杀了这个我，对不对？”
“对你来说，被人喜欢很重要吗？”
小王子点头：“我想做好孩子，我想被喜欢。”
“我很喜欢这朵花，你要不要成为这朵花？”她问。
黑蔷薇：什么意思？我我我还在呢，我在的啊！
“我能成为一朵花吗。”小王子不解。
“把你的这个意识，放在这朵花里。”
黑蔷薇：花权呢？尊重一下它啊喂！
“它呢？”小王子指向了颤抖着的花同学，“它就要消失了吗？”
“那可就太可惜了。这朵花有着这座城堡百年的记忆，有丰富的逃生经验。它的种族排挤它，同伴歧视它，它一直顽强地和它们战斗，从来没有认输。你和它在一起，会学到很多东西。”
和这朵花的沟通，当然也是红衣美人从中牵线。
而她之所以直将它留着，无非是看它开得的确好看。黑色啊，多让人心动的颜色。
“另一个你，只要学会如何使用自己的力量，绝对不会再被拔掉翅膀，关进阁楼。这朵花是想跟我走的，所以你也需要随我离开。如果有一天，你学会了如何正确地对待自己，或许以重新拥有自己的身体。”这是个大饼，只是也许而已。
小王子的能力是操纵自然，除了制造浓雾，其实还可以蒙蔽感知，遮掩万物。如果明天的战斗中，他为了讨好母亲或者抵不住其母的诱哄威逼参与进来，甚至不需要出手屠杀，就足以让城堡主人如虎添翼。
“随你走？”小王子怔怔的，“去外边玩？”
闻默点头：“去外边玩。”
“我从来没有去过外边。”
“过了明天，你就可以去外边了。”
“我……”小王子对着手指，“姐姐明明更喜欢另一个我，为什么带这个我走？”
闻默笑：“我也喜欢你。”
小王子瞳心里燃起两团小火苗：“走啊，我想看看外面是什么样子。”
“闭上眼睛，会有一点不舒服，但很快。”她说。
十五分钟后，闻默将那朵花别在了自己的扣子上。
小王子乖乖地坐在沙发，眼巴巴地望着她，“姐姐不想带我走吗？”
“你是这具身体的主意识，你愿意离开你的母亲？”
“我……”小王子有些迷茫，“母亲会拔掉我的翅膀，也会抱着我道歉。她会因为我不愿意剖出人类的心脏把我扔在荆棘堆里，在我生病的时候又会过来给我讲故事，为我唱好听的歌。她一直就是这样。”
这样，又何止是精分呢？但拔掉翅膀这种事只需要做一次，讲多少次故事也无法抵消。
“明天结束后，如果你还想和我走，我会考虑。”
当天晚上，在红衣结界的隔绝下，闻默和所有试炼者分享了自己的作战计划，而且很虚心地根据白铭的建议进行了调整，然后大家各归各屋，再次度过了一整夜的安稳好眠。
清晨来临，战斗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