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磕头

    “是是，麻烦五婶了。”我说了句客气话。

    “铁柱啊，你怎么这么客气了？唉，我跟你说啊，这人哪，活着才是人，死了就是把灰儿。你也别说五婶说话糙，你得活着，明白没？”

    说完，还用手使劲儿拍我背，老太太手劲儿可真大。

    “咳咳咳，五婶，你力气真大。”

    “铁柱，我力气不大，是你身子虚。要我说，等把淑芬送到山上，你也别在家里呆着了，跟你六哥出去找活干。人啊，忙起来心里的事儿就少了。”

    “五婶，叔还让我找几个老嫂子过去，他们还在我家门口站着呢。”

    “行，那你快回去，知道怎么收拾吧，我去给你叫，都是老邻老居的，唉！”

    五婶快步去叫人，张铁柱也领着我很快回了家。

    “叔叔大爷们，这可真是太麻烦你们了。我——”

    “你可别说你不懂，前几天我刚埋了我爸，我能不懂吗？你去那个东边那间屋里拿东西，里面有剩的白布，还有一些草纸，都拿过来，等会有小年轻过来，你就让他去买东西，白纸、白布、草纸，”张铁柱在一边叮嘱我，“还有淑芬睡的那床铺底下有钱，就在靠门这边，你去拿出来，对了，我还得问问淑芬哪里还有钱，我家钱都是她收着的。”

    没走几步，几个人都到了堂屋里。

    “铁柱媳妇是在里面老的？”有个主事人就出来问了。

    “是，就在床上，我出去碰见了五叔，回来就淑芬就走了。”还这多亏我写点小说，知道人老了走了就是死了的意思。

    “行，等妇女们过来给换了衣服，抬到这堂屋里，东西也该置办起来了。铁柱，你家里还有白布没有？白布、白纸、白鞋，还有草纸这些都得有。这也没孝子，你几个侄子也小，咱就简单点？弄场面大了也不好是不是？”

    这谁啊？

    “这是村里丧事会主事的，我叫罗爷爷，是个能耐人，办事也很厉害。”

    我知道了，“罗爷爷，我这就把有的东西拿过来，你看看还少什么，等会花钱买上。”

    我到东边屋里把东西抱过来，白布还有几米，白纸没有，草纸呢，拿了点过来，几个人把堂屋桌子挪了，拿扫把扫了扫。罗爷爷和我说，记账的回家拿毛笔墨水去了。

    “罗爷爷，你看东西就这些，这草纸能用？”

    “怎么不能用？哦，你是说着是你爹的，没事儿，等再给你爹多烧点就行。老五，要不你家看哪个孩子能请假回来，给当个孝子？”

    还没等我说什么，五婶就领着好几个人回来了。

    “孝子？淑芬要被孝子磕了头，那以后铁柱兄弟还能有孩子吗？”说话的人高嗓门，个子高，穿了一件蓝衣服，声音很不客气。

    还有好几个人也附和着说话。

    “是啊是啊，铁柱还没生娃呢，要是以后没娃可不好。”

    几个人说话速度快，动作也不慢，到了卧室就准备给秦淑芬换衣服。

    “铁柱，你怎么还愣着，你得个找衣服啊，找一身她平时爱穿的衣服、鞋，这些我们给她换上，把人太堂屋去停灵。你再找一件她不怎么穿的蓝色衣服，袖子里一边放草纸，一边放点馒头什么的吃的，听懂了没？你快去啊！”

    是是，我是听懂了。

    因为我左边是张铁柱，右边是秦淑芬，他们正在指挥我找衣服，找钱。

    床铺上的钱先拿出来，柜子最里面还有一个小盒子，里面也是钱。

    衣服也找了出来，很多都打了补丁。

    “青嫂子说让我给你找你喜欢的衣服，你看哪件你喜欢啊？”

    枣红妮子半大衣，秦淑芬说这件她最喜欢，可青嫂子说着这衣服都穿了十几年了，不好。什么个不好法，我

    是没听见。

    “铁柱，你大侄子过来了，买什么东西你跟他说——”五叔在外面叫人。

    大侄子是谁？

    “大侄子是我三大爷家大孙子，淑芬，你要他磕头不？”

    好嘛，张铁柱前一句跟我说，后一句就问自己老婆要不要人磕头。

    “不用，我都死了，咱家这连着死人，村里人还不知道怎么忌讳呢。去买东西，还不得经过隔壁村子，李大牛肯定要看笑话。”

    秦淑芬说着说着就开始生气，我就觉得自己身边冷嗖嗖的。

    “嫂子，你可别生气了，你要是让这几个嫂子觉得这屋里冷，你说她们会不会出去瞎说？铁柱大哥，你得跟我站一起，别光跟嫂子说话，还有，你们想好让李大牛到底做什么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