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问卜
鹧双县最近匪患猖獗，连日来发生多起入室掠劫财物案件,一时人心惶惶。
听说被盯上的都是本地的豪商人家，经过调查，发现多数案件都是匪徒和家奴里应外合，因此损失惨重，只有姓沈的那户将财物都保存在票号，损失最少。
消息不胫而走。
一上午方远舟和敏珠在票号里接待了数十位商贾，甚至有一些小摊贩也将多年来的积蓄存入他们的票号，方远舟和敏珠收钱收得手软。
百里飞鸿通过天机镜将一切尽收眼底。
将来若是他不在了，她有银钱傍身也是好的，此番出手甚至违背了他为仙的侠义之道，但是随着举旗之日迫近，他能为敏珠做的越来越少了。
方远舟通过精密的计算，将受益中的部分用于入股本地一些新兴行业，比如说月老牵线阁，敏珠虽然心有疑虑，但是却听方远舟说：“我打听到将有新政，适龄男女若不及时婚配，赋税和徭役相应加重一倍。”
敏珠却有其他的念头，她打量着方远舟，说：“远舟兄，那我们算不算适龄男女？”
两人四目相对，都怔了一怔。
“等盛景回来，不急。”方远舟这些日子来还是第一次主动提及盛景。
敏珠反而胡思乱想起来，得了空闲得去找人给百里飞鸿做个假的身份。
近来百里飞鸿和盛景都没有出现，敏珠早些时候已经知道真正的盛景是百里飞鸿身边的仙侍丹雀仙子，但是怎样才能告知方远舟他恋慕的女子是九天仙女呢，只怕他会以为自己得了失心疯。
从长计议吧。
敏珠将这些日子挣的银两汇集在一起，踏上了回乡之旅，方远舟留守银号，他给敏珠安排了四个寨子里的兄弟，长得凶神恶煞，一路护送敏珠的安全。敏珠是感激方远舟的，他只是问了一句：“你带这许多钱去做什么？”
“买断亲恩。”敏珠头也不抬地收拾行囊。
她感激方远舟没有继续追问。
但是这支土匪组成的队伍让敏珠十分没有安全感，这几人都是身材高大，满脸横肉，一路上别说人，连蚊虫都没有敢接近的，敏珠几乎夜不能寐，回到东济府的时候因为睡眠严重不足看起来老了十岁，好在这几个人还算讲道义，将敏珠平安护送到目的地。
贺兰山对于敏珠的到来大为惊讶，他将会面的地点安排在了附近的酒楼，换做过去，敏珠会十分在意，但是心口那个伤疤时刻提醒着她，今生，她和邵咏梅母女缘分已尽。
当敏珠打开满满登登的两个箱子的时候，贺兰山脸色由红转白，又由白转红，他自然知道敏珠藏在这箱子后的心愿和没有说出口的期望。
敏珠跪下，端端正正的行礼：“父亲大人，女儿愿为您解忧。”
贺兰山不易察觉地湿了眼眶，或许到了此刻，他身后已没了退路，才真正看到了这个被自己忽视的女儿，想说什么，在此刻都显得多余。
“敏珠，父亲对不起你……”但是一切都迟了，敏珠已经长大，羽翼丰满，不再需要他的庇护，贺兰山不知所措地看着敏珠。
敏珠却只是笑了笑，她拉着父亲的手，说：“今后敏珠不能常伴父亲身侧，唯望珍重。”
贺兰山知道此一别，不知道何时能再见，心头也是不住酸楚，但是是他亲手将女儿推出贺兰家的，挽留仿佛成了徒劳。
“今后得了空回来看看，父亲老了……”贺兰山从未像今天这样对自己的脆弱不加掩饰。
敏珠拍拍父亲的手背，声音也带着些哽咽：“那是自然。”
其实两人都心知肚明，往后余生，也没有多少再见的机会了。
走出酒家的时候，敏珠一身轻松，她是二世之身，经历了种种磨难，终于在这一刻守得云开。
或许就得承认，这世上并非所有父母与子女都有深厚的缘分，敏珠依然感激他们的生身和养育之恩，但时至今日，她都还清了，她卸下了心头的包袱。
敏珠最想把这个消息与百里飞鸿分享，她终于成为自由之身，可以常伴他左右，虽然二人并没有许下山盟海誓，但是敏珠也有长远打算。
可直到敏珠回到鹧双县，百里飞鸿依然没有出现。
他明知道她现在吃饭走路脑海里都是他的影子，却依然杳无音信。
敏珠成日闷闷不乐，方远舟也是一脸无精打采，银号的生意日渐稳定，按说二人应该是春风得意，但是旁人看二人的脸色，几次误以为他们周转失败，将要夹带私逃了。
顿时谣言又甚嚣尘上。
最后大股东赵屈己不得已请了最受捧的优伶来他们新置办的家中表演了三天，一律不准演什么梁山伯祝英台之类，为了重振二人的士气，点的都是大破天门阵，满江红，上山打虎之类的戏码，吵得二人脑袋嗡嗡作响，但是仿佛他俩还是兴趣缺缺，丝毫不见重燃对生活的希冀。
赵屈己江郎才尽了，只是说：“两位祖宗，你们这是干什么，究竟是谁得罪你们了，倒是说一句，我小老儿脱了官袍就去他们家门口，不骂的他们鸡犬不宁我跟他们姓！”一大家子的嘴都指着他呢，他把棺材本都投到他们这家票号里去了，可千万不能有什么好歹。
“关键住哪里也不知道啊……”方远舟若有所思地说。
敏珠托着腮帮，随手打下一只苍蝇，附和道：“他们住的地方我等凡人也去不了啊……”说完才觉得一时失言。
“或者，我们可以找个庙宇去问问？”方远舟灵光乍现。
敏珠欣然同往，二人决定去香火最鼎盛的法济寺，主持亲自接待了两位贵客，毕竟二人一下添了半年的香油钱。
“问事一定要虔诚。”主持如是交代。
敏珠和方远舟顿时磕头磕得咚咚响。
解签的和尚看了签文很久，出家人眉头紧皱，两人的心悬了起来。
“你们问的这两位，不似这世间之人啊……”老和尚摸了摸胡须，他没见过这几支签会同时出现。“这二位恐怕不允老衲泄露天机，你们二位请回吧，眼下机缘还未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