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下山
次日，方远舟带着盛景和女扮男装的敏珠去拜见大当家。
盛景随侍在侧，不过方远舟不顾盛景的强烈反对，给她穿戴得仿若波斯妇女，只露出一双美目，引起了山寨帮众的侧目。
“大当家，我身负血海深仇，请您准许我下山，待我大仇得报，一定继续回来侍奉您老人家。”方远舟真心实意的感激，如果不是山寨收留了他，此刻他早就身首异处。
大当家却拿出三只空碗排在桌上，倒满了三杯酒，对方远舟说：“我不拦你，只是寨子有寨子里的规矩，否则人人都想走就走，想留就留，我这个大当家说的话不就全成了放屁，这里三碗酒，只有一碗没有毒，另外两碗都有剧毒，饮下即死，你敢赌我就让你和新夫人下山。”
知道脱离此地不易，但是却不知道居然有这只进不出的规矩，三碗若是都放了毒酒，又有谁能证实？敏珠把心一横，她装作男子的声音，粗声粗气地说：“大当家的，如果军师今日身死，他们家就彻底后继无人了，请您看在他也为您立下犬马之劳，让我代饮！”
盛景和方远舟几乎同时跳出来反对。
“你要是一命呜呼了，谁把我带去宗明府？”盛景压低声音对敏珠说，这个凡人女子，怎的什么事都喜欢插一脚。她的声音有自己不易察觉的急切。
“你有夫君了，去什么宗明府，要是我真的交代在这里了，还要麻烦给我父亲带个信。”敏珠也小声说，她心里也怕的紧，只是方远舟死了，父亲就没了退路。
“方公子，待你沉冤昭雪一日，请高抬贵手，放过贺兰家！”敏珠轻轻地说，方远舟皱了皱眉。
方远舟没有向大当家揭露敏珠的真实身份，只说她是自己素未谋面的远亲，协助自己一起去讨回公道。
“小兄弟，你这气量真是常人不及，你表哥占了你老婆，你不仅不生气，还要替他去死，真是高风亮节！”说着大当家竟然拿起了一碗，喝了个底朝天，周围的帮众立刻紧张地围拢来，纷纷去搀扶，大当家甩开众人，一屁股坐到虎皮交椅上。
半晌，大当家依然面不改色，和众人谈笑风生，敏珠咬了咬嘴唇，这是存心要逼死方远舟啊。
方远舟走到坐在一边的盛景身边，突然双手抓住了她的肩，盛景还没反应过来，只觉得方远舟的脸靠了过来，她的眼睛越整越大，方远舟却闭上了眼睛，享受了人间最后一吻，虽然隔着面纱，但是他不再有遗憾。周围的帮众不断发出“嘘”声，盛景又羞又气，使劲推开了方远舟。
“把我书写的证词带去投案！”说着方远舟就拿起碗，哪知道敏珠反应更快，她抢走了方远舟手里的碗，抬头一饮而尽，又把桌上剩下的那碗喝了个底朝天。
瞬间的变故叫方远舟和盛景都愣住了，敏珠趁毒还没发作，对大当家的说：“我们现在可以走了吗？”
虽然不情愿，但是毕竟要维护自己的面子，大当家终于无奈地松了口。
车夫也被放了出来，继续赶车，他嘟嘟囔囔地抱怨着敏珠，没注意到敏珠面如土色，汗如雨下。
盛景将敏珠的头靠在自己身上，她恨恨地对方远舟说：“就是因为你动作那么慢，才连累了她，这下只剩你一人，有什么力量替你家人报仇？山寨里那些所谓好汉都是沽名钓誉，明知道你身负血海深仇，没有一人站出来跟你同行，一个个都比不过一个小女子！”
方远舟却只是老神在在，他斜靠在车身上，闭目养神。
进了城盛景急吼吼要去找大夫，却被敏珠一把抓住，她有些狡黠地冲盛景眨了眨眼睛，说：“我以往都觉得你是九天仙女，天塌下来你也不管不顾，哪知道还是很关心我的嘛。”
方远舟才忍不住笑了起来：“你别再耍她了，看把她急的。”
“什么意思？”盛景目瞪口呆。
“我猜大概是他和大当家的串通好了，演这场戏给帮众看。”敏珠擦了擦汗，酒水里确实放了一些能使人出现短暂不适的药物，她一开始也被瞒骗了过去。
盛景的睫毛登时低垂了下来，脸色也不好看了，快步走到众人面前，敏珠知道把人忍恼了，只得跟的紧些，时不时有些讨好地给她递块汗巾，不管她怎么生气，她只是笑眯眯的，叫盛景一拳像打在棉花上，有气没处发。
方远舟走在二人身后，饶有兴味地看着两名女子的打闹，对贺兰敏珠的戒心已经彻底消失，和大当家演的这场戏是假的，但是贺兰敏珠不顾生死替他挡了毒酒却是真的，贺兰家的人或许正如贺兰敏珠所言是受到了牵连，如果有一天能为方家伸冤，或许他愿意不再追究贺兰家。
是夜，百里飞鸿就将丹雀仙子召回。
“你现在能够放下你的执念了吗？”百里飞鸿居高临下地问她，他懒洋洋地斜靠在伽耶神树上，眼神却十分清明。
丹雀垂下眼眸，忆起贺兰敏珠一次次以凡俗之躯相救的瞬间，不动声色地说：“如果您今后不再和这凡人女子来往，我自然没必要为难她。”百里飞鸿知道丹雀这是做出了让步。
除了她那些冷心冷肺的家人，敏珠自然有办法叫人舍不得自己的。
他露出一个叫丹雀有些看不懂的笑容，心说：已经迟了。
他已经彻底叫这个凡人女子俘获。
百里飞鸿使了一个障眼法，丹雀看不到他原本光洁的胳膊上布上一层细密的狐狸毛。
且这些日子他已经变化为一个真正的男子，在涤仙池中，他看着从自己身上流过的仙池水越来越浑浊，水中倒映着一个凡间成年男子充满着力量感的身躯，只觉触目惊心。
这万年来在人间行走，为完成某些任务与凡人女子虚与委蛇也是有的，但是他从未动过真情，又不是没见过比她更美丽冶艳的女子，做梦也想不到在这青涩少女身上栽了跟头。
百里飞鸿向来对凡间痴男怨女嗤之以鼻，知道那不过是司命星君为人类写就的命运罢了，但是如今自己也成了剧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