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疑问
做完这一切，敏珠带着小香荷回到了主卧，小香荷整个人都快虚脱了，但是她双目失神地大睁着，没有丁点睡意，敏珠瞥了一眼地面，低低地说了句：“地上有血，必须擦干净。”
百里飞鸿在天机镜中看到主仆两人木着脸跪倒在地上擦着血，谁也没有说话，但是他发现贺兰敏珠的身上起了一些变化，仿佛有什么从她的身体里漫出来，形成一股黑色的雾气，慢慢将她包裹在其中。
她居然起了怨念！百里飞鸿皱眉，按说他是期待着这一天的，毕竟昭示伽耶神树得救了。但奇怪的是，看着她身着单衣，跪倒在地上擦着忠仆留下的血迹，他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百里飞鸿收拢天机镜，挥挥手，打开“离恨天”，跨了进去。
面对突然出现的百里飞鸿，敏珠从那种云里雾里的感受中摆脱出来，其实当一切猝不及防发生的时候，她并没有比小香荷好多少，只是她不能倒下，那样小采莲和老李就白死了，原先她强撑着一口气，当百里飞鸿清隽的身影出现，她却虚脱了似的坐在地上默默流起泪来，她也无法理解自己，这狐仙和自己也无甚交情，怎么她就突然卸下了心防。
小采莲是看不到百里飞鸿的，现下她只觉得敏珠和未出阁的时候天壤之别，过去的贺兰敏珠莫说这样冷静处理现场了，邵家的人如何颐指气使她都是唯唯诺诺，她几乎怀疑是否为同一人，反倒是见敏珠有了泪意，才勉强感觉她还是过去熟悉的那个主子。
百里飞鸿对着小采莲吹了一口气，小采莲就地昏睡过去，他化为实体，来到敏珠身边，敏珠只是无声地哭泣，双目通红，极惹人怜爱，百里飞鸿一向不喜欢碰触人类，破天荒地，他伸出纤长的手指，轻轻抬起来敏珠的下巴，两人四目相对良久，谁也没有说话。
百里飞鸿没有急着收集敏珠的怨念，任凭它们在室内飞舞，他伸出手指在空中划了一个圈，取出了自己的琴，他虚坐下来，仿佛真有把椅子似的，那琴也仿佛置于桌案之上。他手指轻轻拨弄，流水般的琴音缓缓流淌进敏珠的心海，百里飞鸿不知道自己为何要这么做，但是他很快说服了自己，这算不上介入凡人的因果。
敏珠的眼神逐渐恢复了生气，她侧耳倾听着这琴音，只觉得像有一把梳子将她凌乱的心意梳理平整，她抬头看着百里飞鸿，见他素手轻弄，姿态优美无双，她心里愈发平静，脑海愈发清明。
百里飞鸿见敏珠平复下来，难得正色道：“接下来你有何打算？”
“既然从这吃人的地方出不去，要生存，获得圣宠是唯一的抉择。”敏珠一双美目看着百里飞鸿，仿佛他们很久以前就相识，她丝毫不对他隐瞒自己。
百里飞鸿心里顿生不适，他抿了抿唇，道：“你现在的处境，保住性命都成问题。”
“事在人为。”敏珠的眼神坚毅，她从前一向软弱，遇到困境总要求助于人，但是不知何时起，她发觉能够靠着自己的力量去应对是一件值得自豪的事。
百里飞鸿想起他的弟子们，这上万年来或许是自己过于保护他们了，以至于让他们错误地认为没有了他，地仙一脉就不能与九重天抗衡。
看着这少女坚毅的眼神，百里飞鸿面无表情，眼中平添几分凉意，他理应欣赏她，不可思议的是，他瞬时兴起的念头却是去阻止她，迄今为止她没有和天子相聚，在他而言恨不能她永远就这样被遗忘，但是他不能。
除了神仙本来就不能涉足凡人因果，他心里也知道这不是长久之计，没有天子的庇佑，在后宫中生如蝼蚁。
百里飞鸿不置可否地哼了一声，在敏珠看来这是在阴阳怪气质疑自己。
“你这什么意思，不信我的实力？”敏珠有些生气地追问，她那双闪闪发亮的眼睛让他忽然一下没了底气，他别开脸不看她，哪知道敏珠竟然伸手捧住了他的脸，这下那天在敏珠心海中发生的事一下子钻入两人脑中，那些令人面红耳赤的片段历历在目。
敏珠也知道自己的行径分外唐突，她赶紧抽回手，心里暗暗责备自己：你这是疯了吗，竟然因为做了那个梦就自我感觉和这狐狸仙很熟悉，居然还上手？
她看了百里飞鸿一眼，愣了一下，那狐狸仙白皙的面庞上不知何时染上了浅浅的红晕，眼眶也微微发红，顿时她更羞赧起来。
百里飞鸿别过脸去，说：“我还有正事。”为了化解尴尬，他想立刻变化出净瓶，但是哪知道心里乱成一团，变化出来的却是将妖魔化成尸水的化魔瓶，只能重新变化。
敏珠看着他手忙脚乱，本想嘲笑一句，却说不出什么话来。
百里飞鸿好容易才稳定心神，开始施咒，敏珠看到了周围浮动着的黑色雾气，正在惊疑之时，那些雾气慢慢地朝着百里飞鸿手中的瓶子飞去，敏珠看到那墨色雾气中竟然出现了小采莲和老李倒在血泊中的画面。
“这是什么？”敏珠问百里飞鸿，他将怨气全部吸纳干净，然后盖上了净瓶的玉口，收了起来。
“为什么要告诉你？”百里飞鸿有些赌气地说，他可没忘记她说过要获得圣眷之类的言论。
敏珠还以为他在为了自己轻薄他而不满，于是小心翼翼地说：“对不起嘛，以后不了。”声音娇娇软软，百里飞鸿心里一动。
“这是你的怨念，用于浇灌我们蓬莱仙岛上的神树。”百里飞鸿觉得也没什么好隐瞒，照实说。
敏珠却听得迷迷糊糊，她皱眉：“什么神树？什么怨念？”
“贺兰小姐是耳朵不好，还是这里不好？”百里飞鸿点点自己的头，有些无奈。
敏珠摇摇头：“我不是这个意思，你看你是神仙，你居住之处的神树想必也是仙树，肯定不会是魔树，一棵仙树，为何以人的怨念为养分？作为常人的想法，不应该是吸取天地之灵气，或者人间正气，方能枝繁叶茂开花结果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