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小没良心的。
除夕。
凌晨五点。
沈知许就被窗外持续的鞭炮声吵醒了。
少女使劲抱着被子捂住耳朵,一副生离死别的样子,蹬着腿,嘟起嘴巴,“每年都这样!”
她从被窝里爬起来,披着乱糟糟的头发,皱着眉头,走到窗边。
拉开窗帘,看到楼下的两个人影,她打开窗户,一张可爱的脸上气鼓鼓地说道,“你俩是魔鬼吗?”
傅砚辞和傅泊简,每年除夕这天起得异常早,而且总会用与众不同的方式叫沈知许起床。
那就是在她的窗户底下放鞭炮,这样,沈知许不堪其扰,都不赖床直接就起来了。
穿着姜亭晚提前一晚准备的新衣服,沈知许下了楼。
被吵醒,她的眼神中透着一丝不满,看向两个背坐在沙发上嬉笑的哥哥,处于爆发的边缘。
她悄悄地下楼,绕开他们的视线,从背后出现,双手拍在了他们的肩膀上。
“啊……”
两人被吓得魂不守舍。
沈知许开心极了,拍了拍手坐在他俩旁边,欣赏自己的‘战利品’。
“这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懂?”
暮色还未完全消逝,山水庄园里就已经热闹非凡。
从中午饭后,姜亭晚和李姨就在厨房里忙活,直到晚上七点多,除夕夜的团圆饭才准备得差不多。
兄妹三个趴在餐桌上,吃着从厨房偷偷拿出来的藕合,姜亭晚做的藕合可称之为一绝,每每吃到,沈知许都要问她,“婶婶,你的手艺都可以做高级厨师了。”
夸得姜亭晚合不拢嘴。
电梯声音响起,沈知许闻声看去,傅时宴已经朝着她走了过来。
他依然是一身休闲的打扮,黑色的及领毛衣,白色的休闲长裤,衬得他斯文优雅。
她抬眸看向他,狭长冷淡的眼底尽是深沉墨色,仿佛要把人吸进去,望不到底。他的眼神始终自信斐然,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似乎可以轻易看透别人的心思。
从那天后,沈知许见到傅时宴,就不敢直视他,生怕泄露眼里的情意。
沈知许的心脏猛地一跳,低下了头。
傅时宴早都听见楼下喧哗热闹的声音,在房间处理完事情后,他便下来了。刚一出来,视线便落在了她的身上,谁知,小孩儿跟没看见他似得就低下了头。
他走到沈知许的身边,微俯下身,看了眼餐桌上红灿灿的藕合,再看了看她低着头嘴里鼓得跟个小刺猬似得。从她手里拿过筷子,手覆在她的椅背,夹起一个藕盒吃了起来。
嗯,是挺好吃的。
她感觉到傅时宴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肩上,手掌传来的温热传到她的肌肤上,温热而又难耐,他低下头,贴近她耳畔,声音压得低低地,用仅有他们两个能听见的声音,“小没良心的。”
她抬起头,面颊上蓦然涌起两片红潮,那红润从她颊边一直蔓延到她的眼角眉梢。
不知为什么,傅时宴很满意她这副表情,眉眼温柔地揉了揉她的头发,然后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
一旁嘴里塞得鼓鼓的傅砚辞和傅泊简,看到这一幕,纷纷瞳孔扩散了几个度,忘记嘴里还嚼着东西,面面相觑。
小叔,他不是有洁癖吗?
沈知许的脑子里一团乱麻,僵在原地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他刚刚是用的她的筷子……
沈知许身体绷得笔直,端端地看向他,见他慵懒随意的玩着手机,仿佛刚刚的事情没有发生一般。
肩膀上的温热的触感此时变得灼热,经久不息。
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响起,春节联欢晚会也开始了,喜气洋洋的氛围弥漫在空气里。
过年了!
沈知许特别开心,一家人可以开开心心地在一起吃年夜饭,尤其是今年多了一个人。
多了一个重要的人。
年夜饭非常丰盛,摆满了整个大理石长桌上,姜亭晚招呼孩子们坐聚集一点。
沈知许站起来看向傅时宴,发现他也正看着她,他的眼神似乎有某种魔力,在吸引着她靠近。
她的脚不受控制地走向傅时宴,还未走到,他已经帮他拉开了椅子。
坐下,依然低着头。
饭前,老爷子坐在主位,他今天心情大好,原因不言而喻——傅时宴。
入伍十几年,傅时宴很少在家过年,每逢过年前,老爷子都会让姜亭晚打电话问回不回来,得到的答案都是,不回,值班。
老爷子举起酒杯,满目慈祥、仔仔细细地凝视着儿孙们,仿佛想把这些面孔都深深地刻在自己的脑子里,“今年人终于凑齐了,老头子我一直很固执,私自认为给你们做的都是最正确的选择,却忽略了你们到底需要什么,惹得你们埋怨我。当时阻拦子恺从商,你看现在生意做得那么大,成了京港首屈一指的富商,但你要记住,钱是永远赚不完的,不要太累。亭晚是真的为我们这个家、为我这个老头子操碎了心,两个儿子也都调养得很优秀,我很感谢你的付出。时宴啊,我老了,以前总是想不明白,现在也不阻拦你去做你想做的事情了,放心大胆地去做吧,不论如何,都有我做你的靠山。至于知知,虽然你是我们半路相逢的家人,但这就是你的家,你只需要记得乖乖地长大,把身体养好,就万事胜意了。”
老爷子的语气很温和,但这温和就像柔中带刚的太极,是有力量的。他转过头去,不想让小辈看见他湿润的眼角。
大家的眼里也都氤氲着泪光。
今年,注定是个不一样的年。
“干杯,新年快乐。”
外面的烟花在高处绽放,夜空变成了烟火的海洋,仿佛要将天空点燃一般,炫彩夺目,让人忘记夜晚的孤独,为黑夜注入无尽的梦幻与浪漫。
餐桌上蓬蓬地冒着热气,大人们互相寒暄,喝酒,小孩儿做着自己的事情。
沈知许低头忙碌得回复着朋友们发来的消息,全然没有注意旁边人的视线。
林景也发来祝福的短信,顺便问候她身体近况如何,沈知许刚打开键盘,旁边的人忽然拉近距离,熟悉的气息压了下来,眉眼近在咫尺,“知知,你今晚已经和不下二十个人说新年快乐了,怎么不见你给小叔说一句?”
她感觉他的目光似是成了形,被他触碰过的地方有点发烫。她娇滴滴地眨着水汪汪的大眼睛,无辜地看着他,声音软软的,“小叔,我没有……”
原来他一直观察着她。
他的眼神出现片刻的起伏,无辜的表情,娇嗔的语气,汹涌着朝身体各个地方奔去,不可控制。
傅时宴慌忙别开眼,继续喝着酒。
酒足饭饱,到了全国小辈最喜欢的环节——收压岁钱。
傅老爷子掏出四个大红包,一个给了姜亭晚,语重心长地又说了很多。剩下的三个招呼孩子们过来拿,兄妹三个拿了红包后,捏了捏厚度,又彼此看了看,嘴角都快咧上天了。
傅子恺也给几个孩子发了红包。
之后,兄妹三个的目光停留在了傅时宴身上。
傅时宴斜靠在座椅上,感受到三道期待的目光。
随即,嗤笑了一声,不知道从哪里变出来的,傅时宴抽出两个红包叫付砚辞和傅泊简来拿,两兄弟同时捏了捏厚度,嘴角勾起的弧度更大。
沈知许低头继续玩着手机,等着傅时宴叫她。
他静静地欣赏她的表情,眉峰微微动了一下,揣测她此刻的心情。
算了,不逗她了。
他嘴角微微挑动,又拿出一个红包,偏头靠近沈知许,“知知,到你了。”
他的声音很哑,只觉得他的呼吸暖暖地拂在鬓角,吹得碎发微微浮起。
沈知许放下手机,双目含笑地看着她。
灯下只见她双颊嫣红,明眸顾盼,眼波流转。
傅时宴把红包放在她的手上,“希望知知新的一年,快乐健康。”
如蓝天白云,如山间泉水,清冽而纯净。
“谢谢小叔,同祝你新年快乐,万事胜意。”
房间里灯火通明,光华璀璨的水晶灯下。
少女脖颈纤柔,肌肤细腻如白瓷,那双眼眸似乎是沁了一层盈盈水光,勾人得紧。
傅时宴自嘲地摇了摇头。
大年初五。
傅子恺和姜亭晚带着两个儿子去英国旅游,顺便提前看看儿子要申请的学校,临走之前还一直在说带上沈知许一起,可还是以各种理由拒绝了。
第一次。
“婶婶,我不想去,初七林老师要来补习。”
第二次。
“婶婶,我这胃病不是没好彻底吗?我要喝中药。”沈知许从来没想到自己会拿最讨厌的中药当理由。
第三次。
“婶婶,阮诗予过两天做阑尾炎手术……”
……
后面的理由越来越离谱,好像京港市离开她就转不了了,姜亭晚看她实在不愿意去,便再没强求。
但真正的理由只有沈知许知道。
当天,傅老爷子去了山上,每年的这个时候,他都会在寺庙里住上一段时间。
傅时宴一大早又出去了,整个山水庄园里,只余沈知许一个人。
一个人待在偌大的房子里,走路都有了回声,平时不会想起的诡异事件,也都纷纷浮上脑海。
她拨通了阮诗予的电话。
此时的傅时宴,正在外面参加应酬,他的背景,话不用说太多,单是坐在那里就会有听不完的奉承,合作自然是水到渠成。
十点应酬结束,宋齐送傅时宴回家,傅时宴坐在后排,闭着眼睛按着太阳穴。
不知道小孩儿在做什么。
车已经行驶一半的路程,进来一个电话。
“李姨。”傅时宴接通电话。
“二少爷,方便接电话吗?”
心里涌起一股不安,李姨一般没有事情是不会给他打电话的。“刚应酬结束,李姨怎么了?”
“我今天出去买菜,回来后沈小姐就不见了,打电话也没人接,我担心她一个人出去……”李姨越说越着急。
“你不要着急,交给我。”傅时宴说完挂断了电话,拨通了沈知许的电话。
但电话里始终是忙音,傅时宴抿紧嘴角,皱了皱眉,抬眼看向宋齐,“查定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