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27章
最终，樊恺在那份trs协议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第三天清晨，曳子桑才从梦中悠然醒来，周围是白色蓬松的床上用品，浴室中传来哗啦啦的洗澡声，这里是樊恺的家。曳子桑在温暖的被窝里轻轻动了下，才感觉全身都酥麻而慵懒，然后，才慢慢回忆起这三天来所发生的点点滴滴。
他们在一起整整三天三夜，这三天中，樊恺除了八小时上班，就是在不停地上他，而曳子桑，除了不停地被上，就是在黑暗中昏睡。他们做得天昏地暗，黑白不分，好像这世界除了两人，再无其它。
这三天中，樊恺一反平日的青涩与呆板，变得凌乱狂热。曳子桑从未敢想象，被真正触及底部的樊恺会变成另外一幅模样：他置身于那个名叫樊恺的大海深处，它时而狂暴时而温柔，时而甜蜜时而酸涩；
现在，虽然曳子桑脑子清醒过来，然而身体还沉湎于这段时间的醉生梦死，连手指尖都懒怠动一下。
卫生间门响了下，樊恺裹着浴巾开门走出来。曳子桑费力地翻身，觉得全身筋骨都酸软不堪，他支撑着缓慢坐起来，靠在墙头，但还是用被子将全身紧紧裹住。从下颏以下，曳子桑不想看也不敢想，被子里还笼罩着昨晚的味道，即使如曳子桑，都难以遏制地觉得羞耻。
偏偏此时，一股浴后的清爽和潮气，扑面而来，樊恺来到床边，坐下来，温柔凝视着曳子桑。
“要喝点水吗？”眼前这幅温柔贤惠与昨夜行为简直大相径庭。
曳子桑懒懒摇头，又把被子裹了下，身体的不适感逐渐褪去，然后就是全身心前所未有的放松，做…是件愉悦的事情，曳子桑已经很久没这么舒服过了，不由得轻吟了下。
樊恺喉结处不可察觉地动了下，他还保持着原来的距离不动，手却不由自主地伸进被窝。
“舒服吗？”樊恺声调依然保持着平稳。
曳子桑抓住那只探进来的手，笑着问他：“你不想上班了？”
“当然要上，今天约了几个客户见面。”樊恺回答，反过来再重新将曳子桑握在手中。樊恺的手大又修长，光是被这样握住，曳子桑都觉得把持不住，眼角有泪水溢出，咬住嘴唇。
樊恺大约是感觉到了什么，将手从被窝里缩回来。
“你可真，什么都不落下。”曳子桑反讽樊恺道。
“当然，工作是工作，生活是生活，我向来能分得很开。”樊恺站起身，走到衣柜旁，找出门穿的衣服，又说：“对了，早餐已经准备好了，放在厨房里。”
“主要是粥，可能会有点清淡，但我觉得你现在不适合吃过于油腻的东西。”
曳子桑看着樊恺有条不紊地收拾。一旦脱离开这张床，樊恺就会重新变得冷静自持，衬衣、外套、手表，连个细微的袖扣都准备得妥妥帖帖，然后才一件件往身上不紧不慢地套。曳子桑欣赏着樊恺的背影，他的身材真好，板正有型，又不过分贲张，只有曳子桑才知道那肌肉底下蕴藏着的能量与活力。
想着想着，曳子桑脸又开始发烧。此时，樊恺已经穿好衣服，正衣冠楚楚回头看他。曳子桑勾勾手指，示意樊恺过来。
“我还真是小瞧你了。”曳子桑唇边带笑，看着樊恺。
“小瞧我什么？”樊恺不解。
曳子桑笑而不语，只盯着樊恺看。
樊恺眼带疑虑，缓缓凑到曳子桑面前，曳子桑这才附在他耳边，轻声问：“你是怎么知道那么多的？”
看着曳子桑眼底的戏谑，樊恺终于反应过来。刚想起身离开，被曳子桑抓住不放，两人互相推诿着又嬉闹了会儿，没办法，樊恺终于告诉了曳子桑。
“我找了点资料学的。”樊恺声音闷闷地。
“哪儿来的资料。”曳子桑追问。樊恺于是指指电脑。
曳子桑忍不住松开樊恺，捂住肚子大笑。他一直奇怪，樊恺平日那副模样，为什么会上手这么快，不用□□就无师自通，原来人家私底下还会“学习”！
“我也要学。”曳子桑撒娇不放樊恺。
“就在里面，要看自己找吧。”樊恺忙着去收拾他出门要带的包。
“密码呢！没什么秘密吧？”曳子桑揶揄道。
“没有密码。”樊恺收完包，又倒了杯清水放在床头柜上。
“今天你要多喝点水，还有——”樊恺停顿了下，又接着说道：“柜子里有药。”
“药？”曳子桑奇怪地睁大眼睛。
“清热解毒外敷的药。”樊恺面不改色说。
“你怎么知道——”曳子桑目光转向电脑，半天恍然大悟，“这也是电脑里学的？”
“算是吧！”樊恺承认。
两人调笑了会儿，樊恺看看腕表，时间差不多了，他该走了。
曳子桑目送樊恺离开，有点依依不舍，然而临到门口，樊恺又停住脚步，回头看曳子桑，才想起什么似的地问：“你不上班？”
曳子桑已经整整三天没出门，也没去约会他那些所谓的朋友。
曳子桑得意地笑着摇头。
“这么久不工作都没事吗？”樊恺问他。
“今年我所有事情全都做完了，只需要等着——”曳子桑伸手比了数钞票的动作，眨下眼睛冲着樊恺笑，“等着就行。”
樊恺走后，曳子桑一直补觉睡到中午，才起来沐浴更衣。早饭已经凉了，樊恺替他叫了中餐，曳子桑嫌弃外卖味道难闻，就还是喝樊恺早上炖的粥。什锦蔬菜粥中加了点鸡肉，上面撒了点儿芝麻和香葱，只用微波炉热一热，立刻就香飘满屋。
曳子桑打开手机看股市。和他预计的大差不差，能源股还没有明显上涨，但已经是诸神登场，开手布局。普通人看不出来，曳子桑已经能感觉到那山雨欲来的风满楼。
曳子桑笑笑，吞下一大口粥又去看新闻。
今天的舆论倒是风平浪静，唯一引起曳子桑注意的，是爱游传媒旗下政经频道上一篇荣捷主审的文章。文章名字是：煤山矿坑下最美背影。
文章配图是张黑白摄影，黑乎乎的矿坑底下，一座大型采煤机械设备旁，有位女性倚壁站立着半回头。恶劣昏暗的环境中，粗犷冰冷的机械旁，女性的温婉与周围环境形成强烈对比，加之图中女性虽然满面煤灰，但依然能看出其轮廓的清秀，这黑与白、强与弱之间的强烈的对比，让图片显得异常有视觉冲击力。很明显，这张照片是出自某位专业摄影师之手。
文章没有提到图中女人具体是谁，只是在强调，即使在矿坑这种男性主导的地方，也有不少女性在为之做出贡献，意在鼓励女性就业，并且呼吁社会进一步给予女性充分的择业机会。
曳子桑对这种热门话题并不感兴趣，但曳子桑一眼就看出，图中女性正是严佑兰。虽然灯光黯淡，她又满脸黑灰，但严佑兰的眼，那兼具着平静包含和威压力量的眼神，曾经一秒就征服了曳子桑，给他留下极其深刻的印象。
曳子桑摇头无声地笑。他记得荣捷和严佑兰认识没多长时间，但看得出来两人关系已颇为密切，荣捷这篇文章表面在呼吁男女平权，内中却悄无声息恭维严佑兰了一把。
图片非常克制，只给了半个认不出人的背影。但是，千山万水，不着痕迹，这是荣捷的敬意，也是严佑兰的品位。
好一出一石二鸟，真针儿连一个字儿都不会浪费呀！曳子桑内心对荣捷赞叹不已。
不过，严佑兰怎么会去这种地方？曳子桑放下碗，叠起长腿仔细回忆。
是了，那天聚会时，严佑兰和曳子桑在一起，询问曳子桑有关能源期货的相关问题。曳子桑告诉严佑兰，目前太多焦点放在新能源发展上，但在真正的能源危机面前，一定不能忽略传统能源的生产问题。
当时严佑兰饶有兴趣地请教曳子桑看法，曳子桑告诉她，目前传统能源国有化，促进了传统能源——煤炭极其石油的平稳供应，但是国有企业的问题在于灵活性差，效率低下，一旦能源危机来临，恐怕很难在短时间内调动产能。
曳子桑告诉严佑兰，要防止热钱进入，炒作传统能源市场，更应该关注传统能源领域的产能韧性问题。当时严佑兰听得非常认真，曳子桑说倒说得有心无意。但是，让曳子桑万万没想到的是，严佑兰居然这么快就深入能源产能第一线亲自调查。
好一个雷厉风行、作风踏实的女boss，曳子桑内心如是评价严佑兰。那天聚会上，虽说曳子桑只是借机调笑樊恺，但那想法也确实出自曳子桑真心。也就是他曳子桑晚生了二十年，若不然，必定会疯狂追随这样的奇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