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忍受
屋中二人不知何时停了争吵,渐渐地没了声响。
“瑾清…”
“女郎…”二人都在唤她,她终于找回了一丝神,全身不由自主地抖了起来,不受控制。
她强撑着站了起来,沉默了好半天,对着连珠道:“我们回去罢。”
苻安与连珠自是不能理解。
苻安拉住她,担心地说道:“瑾清,我们现在就去找二伯父质问一番,哪怕鱼死网破。如今你已入住定北王府,定北王便是你最大的后盾,旁人是不敢拿你如何的,你这副样子,可别做出什么傻事。”
苻瑾清强忍了泪水,深吸了一口气,接着摇了摇头:“五哥,没用的,他们这些人,是不会听我一个孩子的话的,就算我今日上前质问他们,他们若是不认,纵使身在定北王府又如何?纵使身后有定北王又是如何?八年前我便知道母亲不是病死的了,我找了祖母,她可是最疼爱我的人啊,可我无凭无据,我的话是不管用的,没人相信我的,他们只愿相信自己所看到的,若我今日戳开这层蒙羞布,你觉得,谁会信我?那沈玉芙会站在我们身边?为我们作证吗?不,不可能,沈玉芙纵使再恨他,他也是她的丈夫,终归是现在他那边的!要不然,这么多年了,她忍着这么多年不说,又是个什么意思?”
苻安抿了抿嘴,欲言又止,他不知道说些什么好了。
她语气恢复了平稳:“五哥,你莫要担心我了,这件事不可冲动。真是巧了,让我今日得知了这件事。”
她自嘲般的冷笑。
听完她说的话,蓦然回首间,苻安觉得,苻瑾清是长大了些的,她已然不是幼时那个喜欢趴在母亲床榻边哭鼻子的小孩子了,这些年,她成长了许多,变得坚强了许多。
他叹了口气:“那你打算做什么?”
苻瑾清摇头:“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但我现在只知道谁是我的杀母仇人。真可笑,我一直那么信任于他,觉得他对我的好都是真的,原来,都是他那恶心的愧疚啊。不管如何,终归一报还一报,血债血偿罢。”
……
回到王府时天已全黑,也下了些细雨,朦朦胧胧的,似乎是因着她心里难受,应景而下的。
连珠下了马车给她撑了伞,她看着苻瑾清失魂落魄的模样,心下难受的紧,她一路上都没说过一句话,只是将头靠在窗旁,脸上尽是泪痕。
她又突然觉得,当初离开苻府是个正确的选择。
这苻府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都是假惺惺的人!
连珠也跟着难受,她有了记忆时便是跟在戚挽歌身边的,她对于自己的好,怎能让她不去恨…
马车到了王府,白溯见她回来了,忙上前去迎接:“女郎回来了,晚膳已备好,还请去用膳罢,王爷在等着。”
苻瑾清强扯了一抹笑,比哭还要难看:“管家,我午时吃得多了些,现在还不是很饿,晚膳我便不用了,今日和祖母聊了许久,只觉得身心俱疲,有些想睡觉了,还劳您和叔父说一声,我便不去用膳了。”
白溯觉得她有些不对劲,看她面色苍白,点头回道:“女郎脸色的确不好,快些回去歇息吧,我便去和王爷说一声。”
连珠跟着苻瑾清走了。
……
白溯回来时,身后并未跟着其他人。
他问道:“她还未回来?”
白溯摇摇头:“回王爷,女郎刚刚去看是已是回来了,逸群见她面色惨白,双眼尽红似是经历什么悲伤之事,她只说自己是因和祖母聊累了,不用晚膳了,便回去歇息了。”
白煜没再说话,若有所思。
见他没动筷,白溯适才问道:“这菜看样子又是冷了,可还需要热热再用?”
白煜回道:“不必麻烦了。”
他夹了口菜,入口时,菜确实冷了大半,他随口吃了几口便放了筷。
醉翁之意不在酒,吃着饭菜,心里想着总是其他事。
他大早便去了军营,等下午回来时,才知道她听说祖母归家,便让白溯给她备辆马车回家说要回家看望祖母。
想着时辰差不多了,便命人备了晚膳,饭热了三回才将她等了回来。
他终是没了心思再用膳,起身去了她院中。
天还下着小雨,绵绵不绝般,下得令人心下生了躁意。
他撑着伞到了她的院中,便瞥见她坐在亭下发呆。
又似在哭,但哭不见声,只见泪流。
白煜走了过去,收了伞,站在她身旁。
苻瑾清因着发呆放空了神,一时间也没感觉到身旁有人。
“不用晚膳是为何。”
静谧的夜晚突然出现一道男人的声音,倒叫苻瑾清吓了一跳。
“定北叔父。”
她扭头去看他。
又是几天未见了,他依旧穿着深色常服,袖口绣着银边花纹,头发用银冠束起。
夜晚中,他的眼睛亮亮的,身姿欣长,挡住了眼前的光。
白煜借着这凉亭上微弱的灯光,也打量着她的脸——她睫上还挂着泪珠,欲掉不掉的,似是要哭,但却被他打扰了,眼睛也红红的,像只兔子。
“嗯。”白煜应了她,复又问道刚才的问题:“怎么不用晚膳?”
苻瑾清叹了口气,扭过头偷偷地抹掉了眼泪:“今日归家见祖母,聊到了父亲母亲,适才发现,他们已经离开我很久了,我当真是有些想他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