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要炭
次日一早,她出了院子便去了大伯母的院中。
苻家是世家,世家规矩多,其中一条便是每日清晨苻家媳妇、子孙须得给慈姑敬早茶。
现祖母不在,是大伯母李薏掌家,于是府上辈分小些的,需得每天向她敬早茶。
她早些时候因着体弱,祖母便不让她日日敬早茶,也便没人记着她。
当她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时候,各位脸上都不免有些惊诧之色。
屋内的众人,喝着早茶,吃着糕点。
那盘糕点皆被做的精致,或被做成动物模样,或以果子装饰。
本是其乐融融的闲聊之声,这时倒是显得有些安静。
……
那主座上坐的是大房李薏,依次是二房沈玉芙,三房柳莹儿。
接着是李薏的大儿子符琪,二女儿苻汝筠幺女苻汝华,沈玉芙女儿苻君姝,柳莹儿的儿子符安。
本就谈笑风生的说些家常,她的到来,令一众人皆闭口噤声。
苻瑾清上前行礼道:“大伯母敬请福安。”
虽住在一个府邸上,可这李薏倒也是有些时日没见过这位了,想了许久才将名字和脸对上。
她放下手中的茶盏,适才回道:“原来是六姑娘啊,我当是谁呢,这许久没来敬茶请安了,怎的今日屈尊来这了?”
那苻琪乃是大房之子,随着苻瑾清进屋,便手托腮注视着她,心道:这个妹妹,常年待在院子里,他印象中只见过几回,屈指可数,倒没想到,出落地如此貌美了。
苻瑾清站直了身,回道:“瑾清自知不给大伯母敬茶实为不妥,可祖母在府之时,心疼我落水后体弱,免去了敬茶请安之礼数,这是府上人尽皆知之事;我今日来找大伯母,也便不兜圈子了,不过想向大伯母寻个公道罢,平日里也见不到大伯母的面,只想着这敬早茶的时候能见得上一面,于是也不顾身体柔弱,便来了。”
那二房沈玉芙,从她进屋那刻便死盯着她看,满眼的轻蔑,恨她的眼睛像是淬了毒。
李薏听她这般说,虽话都在理,可就叫人听得难受,碍于当家主母的风范,便示意她接着往下说。
苻瑾清接着道:“现天气转暖,可近些时日阴雨不断,引了个倒春寒,这天又冷,我院中的炭早就烧了个没,这本应进了我院子的炭却不知被哪个阿姊要了去,我身旁的丫鬟又受了私刑,且淋了雨,半夜发了高烧,我发现屋里早已没了炭火,夜深寒冷,丫鬟险些病死。”
李薏不用想也知这是二房那位所为,她早些时日便听总管提及此事。
总管说是那苻瑾清身旁的丫鬟去找四姑娘的丫鬟说理,可炭没要到,反是被甩了个巴掌,二人推搡一番,后来,那丫鬟告诉了二房,二房私下来便杖责其五杖。
那二房和这苻瑾清的母亲本就有宿怨,沈家也是有权势的商贾之家。李薏遂也对二房所做之事也是睁一只眼闭上一只眼的。
她一直以为那六姑娘就是个忍气吞声的主,没想到今日却将此事拿到了台面上来说,这险些闹出人命,事情,说大可大,说小可小,关键就是拿到明面上说,闹的有些难看了。
她还未开口回话,那二房沈玉芙便抢先着开口道:“六姑娘,这炭火分配向来都是由着总管负责的,你若是没了你若是没了炭大可去找总管去要,何必来这找主母诉苦;况且,那贱婢就是活该,跟了个没用的主子,还敢动我身边的人,可笑至极,这五杖便是我给她的教训,让她长长记性罢,不关心关心自己,你倒且还为一个贱婢操上心了。”
她不屑地拿帕子掩住唇讪笑。
苻瑾清扭头看她,脸上挂了些冷意:“二伯母,瑾清今日前来可并不是诉苦的,不过是瑾清院中的炭被人抢了去,想要回来罢;苻家有规矩,未经主母同意,是不得动用私刑;我是没用的,可我丫鬟要是犯了错当由我来治罪,你这算什么?”
“呵,苻瑾清,你这‘抢’字说的真是好听,你不过叛军之女,也配用这般昂贵的炭?那婢女也是贱命一条,动了便是动了!你可当真是放肆,你敢忤逆长辈,论罪是该当家法处置的!”
苻君姝怒瞪着她,叛军之女,在这神气些什么。
此话一出,众人皆是看戏模样,都看着这苻瑾清该如何作答。
寂静了片刻,是一道男声回了她:“三姐,你可真是有胆量,日日将‘叛军’二字挂在嘴边,河西苻氏乃是大家,家中最重家庭和睦,子孙孝敬;
你倒好,口无遮拦,在这提祖父心痛之事,你可别忘了,他老人家是最信不过四叔父是这叛了军的人,明令禁止家中禁论此事,论此事者,可是一律家法处置的;况且,这苻家家规所写,任何人犯了错,皆需主母问责,二伯母,你这越俎代庖,恐怕不合规矩吧?莫不是……盯着这主母之位许久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