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19章 那年桃花飞如雨，而我初次遇见你
第二天凌晨，楚天舒的房门虚掩着，沈行云推门走了进来。
楚天舒正披着一件长袍，站在窗口。冰凉的晨风吹拂着他的发丝，微微飞扬，他的身影显得孤独而倔强。
沈行云说道：“小舒，昨晚一宿没睡吗？”。
楚天舒回道：“三师兄，我，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沈行云和蔼的笑了一下，说道：“在想些什么，说来听听啊”。
楚天舒说道：“我要替大师兄报仇，可仇人却是小师姐的哥哥，我不知道，不知道报完仇后，该怎样面对小师姐。”。
沈行云说道：“其实事情根本就不复杂，只是你被仇恨蒙蔽了双眼而已，只要你当时认真观察，你就会发现凶手不是风怜萧。”。
楚天舒吃了一惊，惊愕道：“什么？”。
沈行云摊开手掌，露出一片碎布，像是从袍子的衣袖处拽下来的，说道：“这是从大师兄紧握的手里发现的，应该是大师兄以大鹰爪力从那凶手的袖子上撕下来的。大师兄的无双连拳，大摔碑手，大鹰爪力无不登峰造极，即便是风怜萧也不可能杀了大师兄后还毫发无损。但你见那风怜萧，衣着容貌完整，哪像是刚刚经过一场大战的模样？”。
楚天舒恍然，十分懊悔说道：“这么说是我错怪了风怜萧和小师姐？”。
沈行云笑道：“小舒，以后三师兄不在身旁时，你一定要学会用心去看这个世界，用心去出剑，断不可因为一时的鲁莽和冲动，让自己最亲近的人受伤，明白吗？”。
楚天舒回道：“三师兄，我知道了，那现在该怎么办呢？”。
沈行云说道：“我和你的几位师兄都有要事去办，为大师兄报仇的事就只能靠你了。”。
楚天舒苦笑一下，说道：“我现在还不知道凶手是谁，即便知道了，也未必打得过他。”。
沈行云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你还有你的小师姐啊。你小师姐浩气清英，心灵纯澈，宛若道在人间行走。你有这样一个天生剑骨，剑法第一的小师姐，你还怕什么”。
楚天舒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说道：“对了，小师姐恐怕现在还在生我的气，我得马上去找她”，话还没说完，他的人已经到了门外。
沈行云摇头轻笑。
每次透过他的眉眼，沈行云都仿佛看到了那个英风爽朗，神采奕奕的女将军。望着少年远去的身影，他也不禁回想起那个桃花盛开的春天，就是在那一天，他和楚雁雪在太和山上初次相遇。
初春三月，楚雁雪来到太和山上游玩踏青，望着这满树桃花，女将军的心中自然也是充满了欢喜。她兴冲冲的跑进桃林，摘了一朵最红最艳的花，放在鼻间细细地嗅着。正当她抬头时，却看见几步之外的桃花丛中，站着一个白衣少年，他的脸隐藏在这片盛世桃花之下，正在冲自己微笑。他那绽开的眉眼，仿佛绚烂了整个春天。
楚雁雪看的呆了，脸不由自主得红了起来。
“在下姓沈，名行云，敢问小姐芳名？”兴许是在桃树下站的过久，花瓣儿早已落满了他的肩头，他轻轻抖落桃花的模样，美得简直入了画。
真的这么巧吗？云起雪飞，云起雪飞，女将军心里有些开心，朗声说道：“洒家姓楚，字雁雪，取自鸿雁踏雪，你叫我雁雪就好”。
少年笑了，宛若温柔的风：“可是，哪有女孩子叫自己洒家的呢？”
女将军道：“不是洒家，难道是咱家？好像也不对。”
少年道：“有没有一种可能，是奴家？”。
女将军不干了，一手揪住白衣少年的耳朵，说道：“你是奴家，你是奴家”。
少年赶忙讨饶：“姑娘说得对，我是奴家，我是奴家。”。
爱情就是这样，总是让人措手不及却又满心欢喜。
依稀记得，那一年桃花飘飞如雨，而我初次遇见你，只是不知是谁先动了情。
我猜，先动情的人一定是沈行云。
因为自此后，银靴白马的女将军就走进了少年的心，慢慢地，一点一点地，惊艳了他的时光。
沈行云笑着笑着，蓦地心头一痛，垂眸轻声道：“一眨眼已经十五年了呢。”。
原来，当珍爱之人已不在，活着反而成为了一种无涯的倦。
楚天舒此时还不能理解沈行云的心情，他奔出客栈以后，正匆匆忙忙地向太和山赶去，突然一个俏生生娇滴滴的身影出现在他眼前，小姑娘穿着桃衫雪裙，头上梳着双丫髻，这正是前几日暗算风慕紫的那个小女孩。
“我不妨先跟上去瞧瞧，然后再找机会逼她交出解药。”楚天舒心里暗自盘算。
于是楚天舒悄无声息地跟在了这个邪门的小姑娘身后，跟了大约有六、七里地后，楚天舒突然发现有什么不对劲儿，因为再跟下去，他前面已是无遮无拦的旷野。
“是谁在跟着我，给我滚出来”小姑娘向身后喝了一声。
楚天舒从枫树后走了出来，站到了小女孩身前。
小女孩见了，有恃无恐的说道：“原来是你，你跟着我干什么？”。
楚天舒说道：“你暗算了我师姐，把解药交出来，不然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小女孩冷笑了一声，左手正要动时，楚天舒右手一掠，已将她双手手腕抓在手中。
“别搞鬼，站好了别动！”楚天舒厉声说道。
“不动怎么给你拿解药！那你自己来拿吧，解药就在我的怀里。”小女孩一边说，一边把身子凑了上去。
“别过来，无耻妖女！”楚天舒怒道。
“什么有齿无齿，要么你放开我，要么你自己从我怀里拿！”小女孩翻了个白眼。
“妖女，别耍花样！”楚天舒说完后，放开了她一只手。
小女孩的右手刚得自由，白影一闪，已结结实实打了楚天舒一个耳光，只听她咯咯笑道：“让你尝尝妖女的厉害！”。
楚天舒被打得眼冒金星，当即大怒道：“你当真想死吗？”，话音未落，他的右掌已高高举起，此时只需向下一落，这个小女孩就会立时脑浆崩裂而死。
“愣着干什么，打啊！反正我身上有上百种毒药，上千种解药，你打死我之后，一样一样拿去试，肯定能救你的师姐！”小女孩得意洋洋，丝毫没有害怕。
“你”楚天舒被气得说不出话。
小女孩笑了好一会儿，才正经说道：“我可以救她，不过你们两个只能活一个，你自己选吧。”。想不到，一个明眸善睐的姑娘，她的笑靥竟是如此的毒，还是那种明艳的，毫不掩饰的毒。
“什么意思？”楚天舒问道。
小女孩从怀里摸出一个红色药丸，说道：“这是一枚极厉害的毒药，吞下去无药可治。你若吃下去，我便赐你解药救你师姐，你若不肯吃的话，还是走吧。”。
楚天舒接过毒药，丝毫没有犹豫便吞了下去。然后他伸出右手说道：“给我解药。”。
小女孩见了，笑得直拍大腿：“我当时就跟你说过，你师姐中的毒没有解药，没有解药，你说你是不是一个傻子，哈哈哈。我再告诉你，你刚吃下的毒药叫作“相思敌”，只要一想起喜欢的人就会有虫儿咬你心上的肉。这下好了，你师姐这么个美人，马上就会浑身冰凉不死不活，在床上躺一辈子！你呢，只要一想她，就会有虫儿在你心头喝血吃肉。我倒要看看，你能坚持爱她多长时间。”。
见楚天舒哀伤欲绝，这小女孩更是高兴，她飞速地盘算着更厉害的言语来刺激他，因为别人越是难过，她便越感到快慰。
小女孩正在不遗余力地想要“安慰”楚天舒，突然，楚天舒霍得抬起头，眼眸中睛光四射，小女孩以为他要暴起伤人，裙衫轻轻一飘，已退开数尺，摆好了架势。
过了半晌，却听楚天舒对小女孩说：“至少我还有师姐怜我疼我，我肯为她去死，我的师姐也是一样。我想一定没有人肯为你去死，也没有人真正的爱你，你真可怜！”，说罢，楚天舒不再理她，转身离去。
小女孩怔在原地，心里琢磨：“我可怜吗？当然不，我想杀谁就杀谁！没有人肯为我死吗？我想哥哥应该是愿意的吧。但有人爱我吗？”想到这，她心口竟是莫名地一疼，瘦削的双肩也似乎被风吹得微微摇晃。
“站住！”小女孩对楚天舒喊道。
楚天舒停住脚步，回头斜睨着她。
小女孩取出一个红色的小瓶子，心疼兮兮地倒出一丸药，说道：“这是九九造化丹，只要人还有一口气，吃下去就能续命八十一天。你喂你师姐服下此药后，就动身去找南海医仙，这个世上只有他才能解你师姐的毒。”。
楚天舒接过药丸后直接放进了自己的嘴里，他顿时感觉一股清香自口鼻溢出，全身暖洋洋的，他这才敢确认刚刚的药是真的。
楚天舒又把手伸向小姑娘，说道：“我还要！”。
望着这个清俊，倔强，又多少带着点傻气的少年，小女孩不知怎的竟有些气馁，她把药瓶放到他手上，小声嘟囔着说：“里面还有两颗，这药炼制起来很辛苦的”。
楚天舒接过药瓶，看见她身形清瘦，一双漂亮的眸子盈盈含水，也不禁有些心软，于是他柔声说了句：“谢了，小妖女！”，随后便转身离开。
小女孩默不作声，一直盯着楚天舒的背影，直到少年的背影快要消失不见时，她才突然大声地说道：“喂，傻子，我不叫小妖女，我叫江风儿，是自由的风，放纵的风，无拘无束的风！”。
“知道了，小妖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