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刀锋隐现（七）
“你怎么知道我不了解。”小姑娘争强好胜地瞪大一双圆溜溜的眼睛：“这是赵宝乐大厨告诉我们的。”
雅座内一张暗红色小长桌两边摆着几张紫色木椅，靠窗的墙角放着两盘鲜花，一股淡淡清香飘逸在空气中。
西门豪是川菜出生，几天清淡的淮扬菜让他十分不爽，今天忽然吃到川味的菜肴，如同见到亲人，怎能不让他笑逐颜开，何况张艳红做得确实不错，色泽，火候，调味都拿捏得恰到好处。
风小雨做的三道菜一次性端上来，服务员低声说道：“这就是我们经理找来的菜肴，‘麻婆豆干鸡’，‘醋溜卞蛋’，‘月上柳梢头’，恐怕比我们店里的要差点，各位慢慢享用。”
“什么？”服务员见西门豪几人性格温和，倒有点放肆起来，丝毫没有注意西门豪脸上的不愉快，把茶壶在小桌子上猛地一撂，指着那道干丝：“你说，刀工哪里不好了，老顾客都说这是几十年难得一见的手艺。”
“你看。”西门豪神色冷静，不温不火，用筷子夹起几根干丝：“这几根乍看没有差别，但细瞧就明显粗细不匀，他批干子的时候每一片还没有做到绝对厚薄一致，需要多加训练。”
“不一定吧。”西门豪微笑着：“菜的味口各有千秋不好比较，但刀工却是货真价实，来不得一点虚假，你怎么知道别的地方就没有刀工能手。”
“难道我还会骗你。”小姑娘有点兴奋过度，咯咯笑道：“不信问我们赵宝乐大厨，他说的其他菜系的刀工不值一提。”
菜一道一道上来，味道中规中矩，大众化，没有什么好挑剔的，只是西门豪喜欢吃辣，淮扬菜的清淡有点不适应，专门拿了一瓶辣酱沾着吃。
“啊呀，我怎么把风小雨忘了。”周宇飞一拍脑袋：“他们做的菜见样一份。”
肖月青举着筷子却没有落下，看着那道“月上柳梢头”呆呆发愣。弯弯的垂柳，圆圆的月亮，多么美的风景，恍惚间她想起了家乡的小山头，想起了山下的小溪，想起了小溪边的垂柳，想起了树梢的圆月，更加想起了一对少男少女相依在柳树下，窃窃私语，风拂过，蛙鸣声声。
“赵宝乐。”周宇飞对于服务员的夸大其词也不在意：“好像听说过，新元烹调技校的高材生。”
进了富裕饭庄大厅，肖月青低着头，惴惴不安地跟在周宇飞身后，他们选择的是一间僻静的雅座。
“不错。”西门豪眯着眼：“麻婆豆干鸡，酸辣咸香，川味十足，鸡腿肉鲜嫩味美，兼有淮扬菜的特点，可算得上一道美味佳肴，真是让人回味无穷。”
周宇飞和西门豪都是稳重大度之人，当然不会在细节上和一个小服务员计较，周宇飞把一盘干丝推到肖月青面前。另一盘则由西门豪独自享受，西门豪有一个习惯，品尝美味的时候不愿意人打扰，所以每次对于要品尝的佳肴都是多点一份。
“怎么。你们竟然把服务员气跑了。”风小雨刚坐下就开门见山地说道：“她到后面去告了一状，说你们对赵大厨的手艺不服，挑三拣四。”
其实周宇飞不仅忘了风小雨，就连自己都快要忘记了，一心想着如何与肖月青套近乎，佳人在身边，难免心神不宁，美女见过很多，如此心动的周宇飞还是第一次。
“那当然。”服务员见本店的菜肴得到客人赞许，立即兴奋起来：“我们店的厨师赵宝乐可是年轻人里数一数二的高手，扬州地区赫赫有名。”
“我们怎么会与一个服务员一般见识。”周宇飞毫不在意地摆摆手，站起身：“我看看再加几道菜，来两瓶酒。”
干丝绵软清香，深得淮扬菜精髓，周宇飞和西门豪忍不住异口同声说道：“不错，美味。”
“不，不。”肖月青连忙摆手：“我是乡下人，粗茶淡饭习惯了，还是你们内行。”
“刚才风小雨等人说是传授什么菜肴。”肖月青小心地说道：“是不是也来几盘。”
“我倒杯茶给你。”服务员出去了，周宇飞只好亲自动手，刚把茶杯递到肖月青手中，就听得门口有人笑道：“周老兄，怎么不用服务员，竟然自己动手端茶递水。”
“是我说的。”西门豪笑道：“小姑娘话太多，我就教训了两句。”
“赵经理让我打个招呼。”风小雨拿起王晓梅递过来的筷子，夹了一块干丝放进嘴里：“我看这事就到此为止吧。”
“两瓶红酒。”周宇飞手指在桌上敲了一下。
“不会吧。”西门豪疑惑地皱皱眉，任何一行，手艺越高越应该懂得学无止境的道理，不会对别人妄加评论。
“不喝了。”肖月青摆摆手：“我头有点晕。”
“醋溜卞蛋也不错。”周宇飞放下筷子，擦了擦嘴：“凉菜熟做，外皮酥香，难得的是去除了卞蛋的石灰味，那种蛋黄的油香让人流连，真是化腐朽为神奇。”
肖月青手一抖茶洒到手臂上，还好不太烫，她慌忙用餐巾纸擦拭。
“不用问了。”西门豪拧着眉头：“我看你们赵大厨的手艺也不过如此，刀工马马虎虎罢了。”
红酒劲不大，肖月青喝了不少，脸色微红，更显娇艳，但口齿清晰，神情依然稳重，只是没有开始那么紧张，说话随便了很多，不过周宇飞每次提到她的私人情况她立即顾左右而言他。肖月青在生意场上来往，周宇飞哪是她的对手，谈了很久，对肖月青还是一无所知。
说完，风小雨准备起身出去找服务员增加菜肴，还没有站起来，一条细高的身影出现在房间门口，耳边响起一个声音，清冷中带着一丝恼怒：“刚才哪位高手说在下刀工不值一提，今天我倒想讨教一二。”
气氛高雅，肖月青有点压抑，尤其想到风小雨正在厨房做菜就浑身不自在，周宇飞淡淡微笑：“肖姑娘，你点菜。”
“是有点。”西门豪想了想，微微皱了皱眉：“教训一下也好，省得他们太自高自大。”
啪啪，两声清响，服务员把两盘拌干丝放在桌上，她听周宇飞和西门豪对风小雨等人所做的菜肴赞不绝口，撅着嘴，满脸不悦，手底自然失去了分寸，摆放的时候声音大了一点。
门边左手放着小方木桌，上面摆着茶具等必需品，一位十几岁的小姑娘身穿粉红工作服笑盈盈站在旁边，艳红的嘴唇薄薄的十分可爱。见到肖月青几人进来，立即倒上泡好的龙井茶，茶香诱人。
“你……”服务员一下子呆住了，赵宝乐虽然自傲但也不是太狂妄，许多话是小姑娘自己加上去的，正如赵建宁所说，这丫头话多。
肖月青确信这道菜是风小雨所创，只有他才能把那种天然的美融入菜肴，不知他当时是否会想起自己，想起那一段美妙的时光……
当然服务员的介绍对周宇飞丝毫没有影响，风小雨的菜不可不尝，肖月青心中也有一种亲切感，三人同时举起筷子。
“不服气？”西门豪笑了笑：“你可以去问赵宝乐，我说得对不对。”
“问就问。”服务员撅着嘴转身离开。周宇飞笑着说：“西门兄，是不是有点过分了，怎么和小姑娘一般见识。”
“风小雨。”周宇飞转过身看着几人，亲切地笑道：“大家一起坐。”
富裕饭庄的几位服务员对赵宝乐都有点想入非非，经理赵建宁到天艺烹调技校寻找菜肴，赵宝乐第一个就不赞成，他认为自己就是一块招牌，凭自己的水平绝对不亚于天艺。所以对于风小雨等人富裕饭庄上上下下从潜意识里都很抵制，服务员对于菜肴的评价自然低了一等。
“我去吧。”风小雨一把按住周宇飞，调侃着笑道：“你周公子何等身份，哪能让你为我们服务。”
“小姑娘。”西门豪和颜悦色地说道：“世界是很大的，你不是厨师，不了解别乱说，哪个菜系没有刀工的高手？”
“淮扬菜以刀工精细闻名天下。”服务员对于淮扬菜也有点了解，兴奋起来话也就多起来，接着说道：“赵宝乐的刀工要不了多久就会成为扬州第一，那些粤菜，川菜等菜系的厨师和他比起来更本上不了台面。”
“不管他。我们喝酒。”周宇飞冲着肖月青笑了笑，举起酒杯。
“那我们就为肖姑娘效劳。”周宇飞文质彬彬地说着，顺手把菜单递给西门豪。西门豪微微瞄了一眼：“今天是品尝干丝的，先来两小盘，另外再来清炒虾仁，蘑菇烩鸭腰，三丝汤，清蒸鳜鱼。”
说完，西门豪把吃了几口的一盘干丝推到一边：“如此水平却夸夸其谈，我没有胃口。”
说完，西门豪把目光投向周宇飞和肖月青：“还有什么补充吗？”
“切。”服务员不屑地说道：“别的菜系刀工只能混饭吃，就拿刚才那道麻婆豆干鸡来说，都是大块大块，可见川菜谈不上什么刀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