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冰美人（一）
“你这么说就不怕我了。”萧雅咯咯笑道。
本来萧雅还想再做一阶段大堂经理，再熟悉一下饭店的大小事务和运行规律，可出了马如龙调戏荷花这档子事，她不得不转到台前，她清楚二哥萧方毅的个性，一旦知道她的目标，定会想方设法阻挠。
“说什么？”风小雨抬头笑了笑。
萧雅必须把家常菜馆搞好，她和两位同父异母的哥哥打过赌，她清晰记得两位哥哥的样子，尤其是二哥萧方毅，一脸不屑：“萧雅，你别以为在国外学两天餐饮管理就了不起，国情不同，你还是老实呆着吧，哥给你物色一个贵公子，风风光光嫁人，快快乐乐做少奶奶不是挺好。”
“想听什么？”风小雨理解萧雅的难处，想把关系搞得融洽些，偏偏越搞越僵。
“当然，这有什么难的？”萧雅轻松地说：“她和我表亲，不过多年没见，我这点面子还是给的吧。”
“不是看不起。”风小雨撇撇嘴：“而是你做什么能超过各位大师傅。”
“谢谢你的美意。我还不想那么快就嫁人。”萧雅毫不客气地反驳。萧方毅并不是关心萧雅，而是眼看着萧雅成年了，如果锋芒毕露，在公司取得一定地位，即使不影响他在顺畅的地位，也会大大分一瓢羹。父亲萧顺昌对那些有功于集团的人向来慷慨，何况自己亲生女儿。
吴浩不在，累是累了点，没有吴浩阴死不阳地挑刺，张艳红心情放松了许多，王连贵也不再故意找茬，风小雨毕竟还有少年心性，不时逗得张艳红嬉笑起来。
“我慢慢想想。”萧雅经过风小雨一点，似乎发现了一点错误，自己一直以大小姐的姿态和荷花等人亲近，如果无法忘记自己大小姐的身份，恐怕不行。
萧雅轻轻咳嗽一声，张艳红立即神情一怔：“萧……萧经理。”
张艳红和萧雅一起笑起来，风小雨虽然和她们差不多，女孩子成熟早一点，风小雨多少还有少年天性。萧雅看着风小雨麻利地把青鱼肉切成细丝：“小雨，脸皮挺薄的吗，要不，我把冰美人介绍给你。”
风小雨不是不高兴，而是心痛。提起美人他突然想起肖月青，肖月青是村里的第一美人，结果怎样，嫁给不想嫁的人，带着孩子流落街头，谁的错。
萧雅摆手：“不用客气，我是真心想把家常菜馆搞好。”
“你怎么不说话？”萧雅看着低头剐鱼片的风小雨，笑着问道。
“可是那个蓝盈盈好像不好请。”张艳红担心地说：“她外号冰美人，有点不近人情。”
当务之急必须处理好自己和职工的微妙关系，萧雅望着风小雨和张艳红：“要不，我亲自为大伙做顿饭菜，表示一下诚意。”
初恋永远是忘不了的痛，无论你是位高权重的政客，还是腰缠万贯的大款，无论你是山野匹夫，还是庸庸碌碌的平头百姓，都有一道倩影影响你终身，无论你怎样繁忙，无论你如何健忘，她总会在午夜梦回中出现，刻骨铭心。
萧雅觉得风小雨地位不怎样，还受到吴浩冷眼和王连贵排挤，居然和大伙相处融洽，想从他这里讨一点方法，她也明白许多事是由风小雨乐观的天性决定，不过一时也找不到合适的人商量，只好凑合。
“大伙以前和马如龙经理相处得挺融洽。”萧雅皱眉思索：“按理说我和你们一起进家常菜馆，不应该有隔阂。怎么我总觉得别扭。”
她平时叫惯了萧雅或萧雅姐，一时难以改口，脸上有点羞涩。
“别灰心，明年到天艺好好学。”萧雅在吴浩经常坐的椅子上落座：“我想听听你的看法，我怎么做才能像以前一样和大家融在一起。”
“我怕什么？”风小雨苦笑：“到如今还是个打杂的，刚拜了半个师傅，偏偏他又病了。”
“那我就不客气了。”风小雨一屁股坐在案板干净的一角：“你要先放下架子，为大伙做点什么。”
“那当然。”张艳红释然，忽然又拿风小雨开心：“萧经理，有机会替风小雨向蓝盈盈介绍介绍，说不定有点缘分。”
“就是她了，下午我请她帮忙，晚上我请全体人员吃一顿法国菜。”萧雅一想起可以展示自己在国外的绝活，本性流露，一副小女儿态，眉飞色舞：“法国大餐谈不上，小餐还是绰绰有余的。”
“我不过随便问问。”风小雨撅撅嘴，转过脸继续剐鱼片：“至于这么大惊小怪吗。”
萧雅笑着说：“你看不起我？”
“我也说不清。”风小雨思索着：“反正我觉得有那么一点。”
“说得也是。”萧雅略加思索，眼中一亮：“我做西餐。”
“西餐？”张艳红正在加工八宝鸡翅，闻言停下刀，抬起头：“西餐确实不错，我们学校刚刚开设这门课，学生也只学个皮毛，在行的寥寥无几，只有一个叫蓝盈盈的女孩做得不错，据说在国外呆过几天。”
“我哪里摆架子了？”萧雅疑惑地问。
现在忽然不行了。萧雅刚拿起拖把，立即就有人接过去：“萧经理，不用您亲自动手。”
张艳红的小厨房间传来风小雨的笑声，萧雅走过去。风小雨正在按着一条青鱼剐鱼片，鱼头已经剁下放在一边，一手拿着抹布平放在鱼身上，用抹布是防止鱼身上有粘液打滑。另一只手拿着菜刀沿脊椎骨平着批过去，刀口锋利，原本应该一下子从头到尾分开，偏偏鱼很大，而且是刚杀完，脊椎神经还没死，去了头，尾巴依旧不停摆动，甩在案板上啪啪作响。风小雨有点手忙脚乱，张艳红看得有趣，在一边咯咯娇笑，风小雨一边摆弄青鱼一边也呵呵笑着，厨房间其乐融融。
“随便说说。”萧雅微笑着，尽量亲切一些。
萧雅站了一会，又去摆放椅子，荷花迅速走过来：“我的萧大小姐，你能不能安心坐你的办公椅，别搞得大家都不自在。”
“看你那样子。”张艳红白了风小雨一眼：“你们男孩全这德行，听说美人眼睛就发亮。”
“蓝盈盈确实是美，刚进学校就引起轰动，新一任校花非她莫属。”张艳红和萧雅一唱一和：“不过她不喜欢和男孩子说话，那么多追她的人都碰了一鼻子灰。”
“这个当然，我早想好了。”萧雅拿起案板上的刀试了试：“好久没动手了，不知行不行。你还真做啊？”风小雨慌忙夺下萧雅手中的刀：“这不是闹着玩的。”
风小雨心中酸痛，一阵虚无，茫然地站在走道上，呆愣愣望着一幅山水画。
“有创意。”风小雨老气横秋地评论着：“不过还来点实际的吧，涨工资，涨奖金，涨福利。”
萧雅不在意顺昌的家产，自己打出来的天下才是真实的，退一步，即使失败凭自己的能力，到哪不能安生。
荷花心直口快，说的可也是事实。萧雅无奈地直直腰，天时尚早，客人还没来，把刚才定制宴席的几张单子送到厨房间，顺便转转。
“谁稀罕。”风小雨猛然扔下刀，走了出去，萧雅和张艳红相互看了看，迷惑不解，风小雨不是挺爱开玩笑嘛，怎么忽然不高兴了。
“切，能漂亮到哪去，你真以为我没见过美人啊。”风小雨不屑地说着，两手不停，鱼丝放入鸡蛋清，水淀粉，盐，酒，味精，搅打上劲，放在一边准备划油，又开始切几根酱瓜，看来要做瓜姜鱼丝。
“谢谢你让我进入天艺烹调技校。”风小雨直到萧雅身份显露的时候才明白为什么自己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杂工可以有进入天艺学习的机会，不用说也是萧雅保举的。
“说得轻巧。”萧方毅阴翳的眼神露出一丝调侃：“要是搞砸了怎么办？”
“我会选择一家合适的餐馆。”萧雅并不说明自己的计划：“要是失败我退出顺昌，按你说的，风风光光嫁人。”
“冰美人？”风小雨歪着头问：“很漂亮吗？”
萧雅童年跟着母亲，形成了淡薄名利的性格，人，一旦看淡了许多东西，精神上不受束缚，反而轻松得多。
“小丫头可以吗。”萧雅笑道：“我下午让她来瞧瞧，怎么个冰法。”
“我打算从基础做起，三年一定在扬州领出一个出类拔萃的宾馆。”萧雅信心满满地说。在两位哥哥面前她毫不隐瞒自己的野心，她不愿被当着一个靠母亲吃饭的人。萧顺昌第一任夫人生下两儿一女，不幸在一场车祸中伤生，萧雅的母亲原来是萧顺昌的地下情人，一直没有名份，萧雅从小就被两个同父异母的哥哥瞧不起，所以萧顺昌才把萧雅送出国就读餐饮管理。
张艳红不相信地问：“你真能请她来？”
“那是因为马如龙只是个经理，大伙不怎么怕他。”风小雨放下刀，认真说道：“而你不同，高高在上，做经理只是玩玩开心而已，说不定哪天拍屁股走人，谁愿意得罪你。”
萧雅试着和往常一样帮助服务员打扫卫生，大伙都是一起招聘来的，就是萧雅做到大堂经理的时候，每天依然在一起说说笑笑，檫地板，抹玻璃，摆桌子……
大厨房间里的厨师们见萧雅进来，叫了声：“经理早。”继续埋头做事，萧雅明显感到一种不协调，一连几天，每个人都规规矩矩，尤其那个王连贵失去了马如龙这个靠山，沉默寡言，工作却更加出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