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白纱巾
“三十。”风小雨顺口说。
老外指了指风小雨的嘴，又指了指他自己的耳朵，风小雨估摸着是说他听不懂汉语，风小雨也照葫芦画瓢，指了指老外的嘴和自己的耳朵，表示我也不懂你们的洋话。接着风小雨指一下大厅一角的包间，又拍了拍椅子，双手一阵比划，最后做了个请的姿势，那几个老外竟然陆续走进包间坐下。
方宝儿一跺脚：“不管怎么说，你要帮我想个办法。”
方宝儿正在试穿一件紫红色的新衣服，听荷花的语气焦急，来不及脱下来，直接出门打的直奔家常菜果。家常菜馆和翠云居同属顺昌集团的旗下，经理马云龙和方宝儿的父亲方建业私交不错，方宝儿对家常菜馆也就倍加关心。
荷花急忙送上一壶沏好的茶和几个茶杯。方宝儿高兴地说道：“风小雨，你还有两下子。”
方宝儿柳眉轻蹙，她对英语也是一窍不通。扬州地处内陆，刚开放，接待外宾的经验微乎其微。英语刚得到全国重视，作为必修课提上中小学的日程安排，方宝儿已经毕业，她学的是中专，餐饮管理。
风小雨头摇晃两下：“我高兴，你管得着吗。”
风小雨诧异着：“你会洋文？”
风小雨上下打量萧雅：“看不出来，你比我高明多了。”
方宝儿见风小雨油嘴滑舌，鬼点子多，说不定能有对策，她也是人慌无智，病急乱投医。
风小雨窘得心中的火一直烧到脸上，伸手去抓纱巾：“你还给我吧。”
一群外国人戴着奇形怪状的帽子登上家常菜馆的门前台阶，迎宾小姐立即弯腰：“欢迎光临。”
风小雨一边靠近一边指着自己的鼻子：“宝儿大小姐，你是在叫我？”
马文成嬉笑着说：“风小雨，看你脸色不好，是不是吴浩又捉弄你，干脆别进那个小厨房间。”
方宝儿把账单放进抽屉：“快了，萧雅马上就是大堂经理。”
萧雅把肩头的粉红色小包放进吧台，边穿工作服边问：“什么事把宝儿姑娘急成这样。”
方宝儿只懂少得可怜的日常用语，她试探着和老外打了声招呼：“hello。”老外回应了一声，接下来噼里啪啦一阵轰炸，听得方宝儿云里雾里，迷迷蒙蒙。
狼吞虎咽地吃完，吴浩一抹嘴：“还可以。”
大伙正束手无策，门口响起一阵清脆的笑声：“你们交头接耳干什么？”
外国人戴着太阳镜，拿着照相机，一看就知道是来旅游的。他们和迎宾小姐举手打声招呼，一直走到吧台边。萧雅刚刚请假出去办点私事，说是去车站接朋友，吧台内暂时由荷花站着，荷花对业务也十分熟悉，定宴席，结账都勉强应付。
上午一上班经理马云龙就接到电话，老华侨林夕的几个外国朋友打算来吃午饭，还是昨天那几道菜，马如龙即刻吩咐下去，又交代服务人员小心接待，这可是国际形象问题。
风小雨连声说：“没事。我和宝儿姑娘开玩笑呢。”
张艳红刚把龙虾放到案板上，吴浩忽然从后面伸出手，一把抓过去：“我来尝尝。”
方宝儿眼睛一亮：“风小雨，你过来。”
风小雨耸耸肩：“都一个德行，拿我开心。”
“好了好了，我试试。”风小雨见方宝儿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可能真遇到难题了，不然打死方宝儿也不会向小雨求救。
风小雨走过来，在走道上探出头：“荷花，客人到齐了吗？可以上菜了。”
风小雨不停地说着，张艳红依照他的话改进，开始张艳红还品尝，后来干脆风小雨说了算。
方宝儿把纱巾藏到身后：“你这人怎么这样，送人家的东西哪有要回的。”
说是让风小雨帮忙，风小雨一动手，马文成立即站到一边。风小雨习惯了，快速清理完案板，把垃圾倒进后院的垃圾筐。
萧雅微笑着和那几个老外叽里咕噜一阵交谈，出来吩咐风小雨：“准备上菜。”
上完菜，张艳红拿出几只烧好的大龙虾：“小雨，今天你功劳大，犒赏你的。”
心中暗道，这同哑语差不了了多少，老外还是挺好糊弄的，风小雨家乡小村里有一个哑巴，他经常和哑巴打手语，没想到今天居然派上用场。能在方宝儿面前露一手确实是难得。
方宝儿扑哧一声笑起来：“说实话，你这人有点混，但还不错，你怎么不另找个地方学徒。”
“只能找她帮忙了。”荷花拿起电话：“宝儿姑娘，你快点过来一下，小雅姐不在，我应付不了。”
几只大龙虾就换来几个字，风小雨气愤地走出张艳红的小厨房间，马文成正在清理案板上的菜根，碎肉末等垃圾：“风小雨，你过来帮帮忙。”
方宝儿微微怔了一下，接过来反复观看：“你特意买给我的。”
风小雨和张艳红的合作非常成功，几位老外连声称赞，说以后来扬州一定光顾。当然这些话都是萧雅转告的。
任何手艺到一定地步，细微的地方根本无法用语言表达，只能凭感觉。风小雨的厨艺未入流，鼻子和嘴的感觉却是一流，经过他鼻子和嘴这两道关的菜肴，他立即就牢牢记住。
一个老外身高马大，叫得最凶，风小雨料想他一定是个头，走过去做了个稍安勿躁的手势。那大老外似懂非懂，不过几人一起安静下来。
荷花听到声音揉着朦胧的睡眼过来：“小雨哥，什么事？”
风小雨得意得有点早，方宝儿拿着菜单请老外点菜，老外的头接连摇动：“no，no，no。”风小雨无论怎样打手势也无济于事。
荷花把情况叙述一遍，萧雅并不吃惊，轻松地说：“我来试试。”
风小雨大大咧咧地笑着：“这是小儿科，简单得很。”
风小雨看得有趣：“方宝儿，昨天每个服务员都有礼物，荷花给你了吗。”
另一个服务员接着说：“要不找宝儿姑娘，她是个鬼灵精，见多识广。”
荷花和方宝儿说明情况：“宝儿姑娘，你会洋文吗。”
风小雨忽然凑到马文成耳边：“要不，你跟乔羽师傅说说，收我为徒。”
服务员小林提醒道：“荷花，你找马经理，他懂洋文。”
马文成一听风小雨的要求，立即转过身：“我还有事，不和你说了。”
萧雅打趣道：“哪能比得上你，老外说翻译病了，你用手势告诉他们马上去请翻译，他们就傻乎乎等着。”
方宝儿泄气地说：“萧雅，这下惨了，到哪去找个翻译。”
萧雅看着风小雨尴尬地表情：“下次记住了，不懂就别乱说。”
方宝儿把纱巾披在肩上：“这条纱巾多少钱。”
方宝儿一撅嘴：“不理你了。”
风小雨连忙后退：“英文我可不在行，老师教的都让我下饭吃了，只记得abcd。”
“三十？”方宝儿叫道：“你别骗我了，至多十块钱。”
厨房间只剩下张艳红和风小雨，吴浩不知到哪偷懒去了。这样也好，风小雨可以堂而皇之地把每道菜尝一遍。
荷花焦急道：“马经理刚刚出去，关照说中午不回来。”
前面大厅里荷花在雅座内打瞌睡，方宝儿一个人在整理账单。风小雨趴在吧台上：“宝儿姑娘，萧雅跑什么地方去了，这个店里总得有个当家的，不能总是由你来做。”
外国人一开口荷花立即知道麻烦了，一句话都听不懂，而且这群人没有翻译，荷花听着着急，外国人更着急，一时指手画脚。
风小雨忽然想起兜里的白纱巾，毫不犹豫地掏出来：“这个给你。”
方宝儿不悦地说道：“我哪有那福分。”
风小雨当然不能说是服装店老板娘硬塞给自己的，轻松地说：“当然是送给你的。”
萧雅俏生生走进来，高跟鞋，牛仔裤，紧身上衣，秀发披肩，洋溢着青春气息。
风小雨一扭头：“真是好心没好报，我干活去，不理你们。”
风小雨哭笑不得：“谁说请翻译了，我让他们坐下来吃饭，菜马上就到。”
方宝儿虎着脸：“没工夫和你开玩笑，这里没人懂外语，你能不能想法接待这群老外。”
正是驴唇不对马嘴，几个服务小姐咯咯笑起来。
风小雨脸色一红，除了肖月青，他从未给女孩子送过东西，今天也是一时兴起，纱巾放着也没用。听方宝儿说不值钱，心中就暗暗后悔，人家方宝儿何等身份，岂能在乎这一条小小的纱巾。
风小雨羡慕地说：“什么时候我能做个厨师长就好了。”
张艳红的手艺确实不错，每道菜都和吴浩的口味相差不大，就因为相差得细微，张艳红才一时分辨不清。风小雨用鼻子闻了闻：“少了点醋和麻油。”张艳红不相信，加了一点麻油和醋，仔细品味，果然口感好了很多。
午饭后，有两个小时休息，厨房间只留下两个人照应，偶尔几个顾客也可以应付一下。这种情况下通常是风小雨和张艳红留下，是吴浩的吩咐。
“炒软兜加点胡椒，梁溪脆鳝少了点蒜泥，炝虎尾糖多了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