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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荆天棘地粉黛烽烟 高情厚谊殊途莫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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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珍贵人名字一出,仿佛点燃了什么战火,一时间这群贵族女子们竟七嘴八舌连番声讨起来。

    来前颐馨也与我提过两嘴,说那涂山穗穗只是玄三九某次路经南州森林时捡回来的因战流落的孤儿。据说当时她残了一条腿,整日跪在驿站门口讨饭,难为玄三九一双火眼金睛竟看出那蓬头垢面的小乞丐骨相清灵,后来养得油光水滑了才知道是个世间罕有的美人。只可惜她身份低微,即便跟了玄三九最久的时间,却直到现在还倍受排挤。据说连这小小贵人之名也是玄三九扛着满朝非议为她保下来的。

    肺腑里忽然一阵虚冷,紧接着似有凉风蹿上头顶。我轻轻扶额,咳嗽了两声。身边的人看过来几个,一个挽起我的手臂,关切问道:“晗美人是不是不大舒服,不然先回去吧。”

    我扯出个笑,缓了口气道:“不妨事,就是一点旧疾。”

    说来也奇怪,其实从上婚轿前我便发现,体内竟莫名添了个阵阵发凉的病症,严重时甚至感到眉心都凝着冷气。也许是失了法力护体的缘故。雪族人寿命只有千年,损了灵丹则又要折寿二三百年。我如今二百四十余岁,仅剩几百年寿数了。

    扶我的人双手纤弱无骨,巴掌大的粉面,一双杏眼光彩流转,身上香气弥漫。她今时鲜少开口,言谈间语调有些生硬,声音轻得像被风吹起的细小护花铃。

    这是与我同住西宫的慎美人,蝶妖缤影。

    叙如仪依然斜睨着我,不冷不热又笑了一声:“晗妹妹回去多保重些。我们天横气候不好,多刮风下雨的,别哪天出门一不小心给吹倒了。”

    我低声道:“谢婉妃娘娘关心,天横是风水宝地,定能养人。”

    瑾嫔正拨弄着指甲,听了话抬头笑道:“说的正是,身子好了才好侍奉君上呢。”

    “哎呀盛思柔你知不知羞啊!”桂明兮满脸嫌弃地瞥她一眼,笑骂道。

    婉嫔和我都一时无言,舒贵妃将我们瞅了瞅,也笑道:“说起来,过几日临宁过生辰,我请示君上办得隆重些,也算一并迎迎晗妹妹。”

    我道:“多谢贵妃娘娘抬举。”

    惠妃眨了眨眼,亦是笑眼盈盈:“好呀,正好趁着这双喜临门热闹热闹。咱们这后宫里可好久没有新鲜事儿了。”

    瑾嫔低头又弄着她的指甲,头也不抬,随口说道:“我却听说,君上前两天夜里刚对景明大发了一通脾气,据说是因为年节后这几个月,宫中又是入不敷出呢。国库的钱越来越紧,宫里好几处修缮之事都搁置了,到处束手束脚得不痛快。”

    舒贵妃一愣,却是望向了惠妃:“还有这事?”

    惠妃稳重地摇了摇头:“只知道君上摔了个砚台,倒不知是因为何事。”

    一旁婉妃默默一笑,慢条斯理道:“一边摔,一边训着景明,说什么‘你们从里到外还有个干净的’,还说若是把宫人们贪去的物件换成白饭,够他们禁卫队吃上几万年。事儿好像倒也不是景明的错,只是君上白日里听了账目正窝火,回头正好又碰着景明手下一个侍卫手脚不干净、连先太后的镯子都摸了去,就给气了个好歹,晚饭都没吃。”

    我揉着手上的穴位,想着玄三九看着端重,骂人倒利索。那不就是我大婚之夜么。他来迟,是因为给国库发着愁?

    舒贵妃娴雅一笑:“婉妹妹的消息还是这么灵通。若是如此,我便让父亲从家中多补贴些,左右用不着宫里的。毕竟临宁可是长公主,半点马虎不得。”

    惠妃附和道:“说的是呀,眼下君上就这么一个女儿,生辰宴再怎么盛大也不为过。”

    婉妃挑眉看她:“怎么,难道君上多几个孩儿,临宁的排场就该有不同了?”

    还没等惠妃支吾着开口,婉妃又拿着她那腔调,雪上加霜道:“还是说,若是这回襄才人生下的是个小王子,或是哪天立了太子,公主往后就上不得台面了?”

    “叙如仪,你这就是没事找事了。我不过一时口快随声附和,要论阴阳怪气挑拨离间还得是你。你曲解我的意思,贵妃娘娘自有分辨,旁人也都听得明白。”惠妃听她多说了一句,反而冷静下来,甚至还与舒贵妃交换了个眼神。

    婉妃似乎司空见惯了,半分不乱,又只是冷冷哼了一声。

    我暗叹,天横的宫斗都这么直接的吗。放在苍照,后宫诸人互相之间话倒是少,只是下手从来狠戾不留情面。这也导致了很多时候一出手就是杀招,许多冤假错案糊涂账,后悔也没处算了。

    舒贵妃持重笑道:“无论哪个姐妹有所出,都是君上的孩子,理当一视同仁。只是做娘亲的,自然会总想着多为自己的儿女出力罢了。再者长幼有序,临宁是个做大姐的,君上又喜欢得紧,即便是我整日守着她,也不敢怠慢分毫呢。”

    婉妃懒懒笑了笑,只道:“说的是呢。”

    颖嫔眼看着气氛不对,连忙打上圆场:“话说今日怎么没见到临宁,上哪儿去了?”

    舒贵妃叹了声,似乎有些无奈:“一大早就跟她六叔出去玩了。你也知道她有多粘六王爷,一见面就被好吃好玩的迷了眼,正经的琴画、女红都撂在后头。回头我可要好好训训……”

    一群人你一言我一语,不知过去多久。最后半刻钟的话我再记不清,只因心肺皆隐隐抽痛、四肢百骸都被寒气渗满。还是头一次发作得这般严重,我才意识到也许这寒症不是想象中那么简单。

    最后还是舒贵妃一瞧天色,说临宁大约要回来了,才终于招呼着散了场子。众人依次别过,我强稳着身形缓步走出宫门。

    惠妃乘了轿回去,同住西宫的盛思柔和缤影倒是一左一右跟住了我。方才相问过才得知,这二位年纪竟然都比我小。婢女们自觉地列队随行,丹若望见我步伐飘忽本要过来扶,却被缤影抢了先。

    “晗娘娘,你还好吗。”她细声细气地扶着我吐字。

    盛思柔将我们两个望了望,上前拂开她反手托住了我,边又笑道:“瞧你们两个时辰走不出半里路的样子,还是我来吧。”

    缤影下意识往宫人那里看了眼,盛思柔已扯着我走出了两步:“我扶着就好了,咱们也好说说话。”

    我道:“不劳烦瑾嫔了。只是久坐了会有些头晕,略微走走就好。”

    她却没听到似的,冲着缤影惊奇地大呼小叫:“哇,这日头这么烈,晗美人身上还是凉的!”

    缤影歪着头凑上来,也颇为好奇地碰了碰我的手。

    “真的,狼族人要是这个体温,差不多得收拾收拾埋了,哈哈!”盛思柔一阵爽朗大笑,毫不客气地又生拉硬拽着我。我也感觉到,她果真是与我不同——手脚有力中气十足,体温中透出炽热的生命力,像座坚实的车架载起了我。

    “瑾娘娘,你,稍微走慢点儿。”我苦笑着拉了拉她袖口,这下她却反倒站住了,转过身眼神带了怜悯。

    “你们这些外族姑娘也是可怜,每个都病怏怏的。要我说,这天横有些宫规真是造孽,什么化灵散结子丹之流,都是万般祸害人的东西,缤影当年吃了也是几年都没缓过来。”

    我一怔:“化灵散?”

    盛思柔古怪地看了我一眼:“你还不知道?就是那像黄连样极苦的药粉,入宫时就得喝呀。然后再一点点连服半月,就能将你们这些会法术之人的灵丹慢慢化掉。好像……之后是会落些头晕目眩的毛病。”

    我沉默片刻,低声道:“我的灵丹,在苍照时就被剖除了。”

    缤影瞪大了眼,盛思柔也是一惊:“什么?剖掉了?!那,那多痛啊?”

    “这,一时说不清……”我想起素涔银和素青对我的算计,脑中隐隐发昏。

    “为、为什么不是吃药?”缤影着急地看着我,“君上没给你吗?”

    我捂上太阳穴按了按,丹田处的那道刀疤似乎也连跟着丝丝疼起来。的确没有人给过我什么药粉,看来我的境况早有人上报给了玄三九。

    “罢了,都一样。”我对着缤影笑笑。

    “你似乎,对天横的言语不大精通?”我注意到她不仅说话吃力,连听音也要反应一会儿,便放缓声调,慢慢问她道。

    缤影双眼中闪出些羞怯,摇了摇头:“会的不多。我的家很远,从没想过会来这里。”

    我回忆了下,蛱蝶族栖居于瞬华部州东南的翠雨沼泽,与南州森林的羽族比邻而居,两者距天横皆隔着千里山脉。我忽然想到,也许缤影会懂那里最大部族羽族的语言。

    我用羽族语试探着问她:“这样,你能听懂吗?”

    果然,缤影眼睛一亮,一把攥住我的手,口齿伶俐得判若两人。

    “你竟然会森林的语言,我终于有能说话的人了,我太高兴了!姐姐,以后我可以多去找你吗!”

    我看她激动得几乎要抱上来,轻轻回握住她笑问:“没有其他人能和你说话吗?”

    她用力摇头:“只有君上懂得,可他很少露面,也不怎么愿意和我说话。我从家里带来一个侍女,前年病死了。我来后也拼命学过天横语,学不好,也不想学了。”

    盛思柔在旁边早已一头雾水,见我们二人都沉默的间隙,又拍了我一把,钻到我们中间另一手挽起缤影:“在说什么呢,叽里咕噜的半句都听不懂。等走回去要正午了,要不要去我那里坐坐?咱们一起用个午饭。”

    我与缤影应诺,待我们又顺着宫墙走出不远,忽见一大一小两个影子从左前方御街里打打闹闹地窜出来。

    见这追逐奔跑的速度,便知定是狼族人。我还没看清来人面容,那小的就已经撞在了我们几人中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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