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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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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燕氏后人稀少,燕无双仅有一位堂弟名唤燕廷,武力高强,喜好云游四方结交好友,总是相隔数年才归来一趟。

    交谈声还在继续,裴子初耐心听着,浓密纤长的睫毛垂下,洒下一片阴影。

    燕北辰出声调侃:“叔伯这匕首怕不是拿来唬人的,叔伯向来看不上我们这些小辈们,怎得变了想法?”

    燕廷的花白胡须急得翘起来,立即驳道:“胡说,我怎么会唬你?”

    见叔伯方才得意的神情消失殆尽,燕北辰连忙收了打趣的心思:“行行行,开个玩笑嘛叔伯,难得有能入叔伯眼的弟子,回头定带来让大家瞧瞧。”

    燕廷哼哼两声,捋了捋胡子道:“这个……看缘分吧。”

    燕廷的爱徒待在大周朝,眼下两国局势剑拔弩张,徒弟怕是不方便来,但碍于面子,也只能如此敷衍。

    燕廷眼珠转了两圈,他一早便察觉附近有人,顺着长廊往里走,很快瞧见坐在树下对弈的二人。

    眼前少年骨骼清奇,燕廷忍不住上下打量,他知晓堂兄有位天赋超群的徒弟,却没亲眼见过,眼前这位应当是了。

    不错,确实适合练武,也就……勉强比得上他的徒弟吧。

    燕北辰幼时见过裴子初几面,认了出来打招呼道:“北辰见过殿下。”

    燕北辰嘴角挂着笑,雪白衣袍翩翩,浑然透出一股风流气息。

    他不喜朝堂之事,行事洒脱,神秘让人摸不透,隐约藏着太多不为人知的秘密。

    天启先帝曾定下规矩,燕氏后人可不行礼节,不受约束。

    燕北辰尊重父亲,虽不干涉朝堂之事却愿意跟着行礼,而一旁的燕廷只暗暗思索,纵使知晓了裴子初贵重身份也无动于衷。

    亲眼见到白胡子老头的样貌,裴子初更加笃定。

    此人便是沈念在昭阳宫拜的师父。

    裴子初起身,含笑道:“在下早听闻前辈武艺高超,今日一见,不同凡响。”

    裴子初知道燕氏的规矩,主动打招呼。

    燕廷嘿嘿一笑,满意点头:“听堂兄说你是难得一见的奇才,十分厉害,日后若是有机会,我们可以切磋切磋。”燕廷眼睛毒辣,看出了他身上曾受过重伤,于是从怀中掏出药瓶权当是见面礼,“你身体再多养一养,这是我珍藏的药丸。”

    裴子初道谢。

    一旁的燕北辰忍不住挑眉,看着两人的你来我往。

    燕廷再次掏出匕首炫耀,裴子初呼吸慢了几分,目光静静落在上面,心底缓缓泛起涟漪。

    这是沈念送的一把匕首。

    燕廷在外面过得快活自在,都快忘记自己在大周还有一个徒儿。此时大周皇宫内的沈念正在练剑,气息在体内流淌,她抬起剑又放下,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沈念再次抬腕,无形剑气滑出,顺流而上,周身树叶飘动最终悬在剑尖。

    还是不对。

    沈念眉头蹙起,体内气息依旧不顺,大抵是遇到了瓶颈期。很快,沈念把剑放在一侧盘腿坐下,凝神静气,闭眼间想到了白胡子老头。

    老头这次走了许久也没个音信,若是再不回来,她就把那鸣镝给放了。

    从前沈念和旁人没多少关联,如今有了关爱她的徐贵妃和胞弟,再加上关心她的白胡子老头,心底倒增添了几分异样。

    这份异样由羁绊而生,可就算是羁绊也是温暖的。

    ·

    国师府外暗处停了辆马车,车中人眉目凌冽,外衣下露出金黄蟒袍,带着玉扳指的手指正缓缓摩挲杯沿,他时刻注意着国师府的动静,仿佛在等着里面的人出来。

    一侧的贴身侍卫低头思索着大殿下的心思。

    车中人坐的是大皇子裴弈川,今日出现在此地,或许是为了见裴子初一面。猛然间又想起当年的事,裴弈川捏着茶杯的手指泛白,狠狠闭了闭眼,遮住眼底痛色。

    贴身侍卫跟随他多年,多少能猜到她的心思,心想这大殿下想见二殿下却心有愧疚不敢见,只是奔波数日都到了跟前,还不如直接见一面算了。

    不知过了多久,国师府一直没有动静,裴弈川淡淡道:“回吧。”

    贴身侍卫今日收了封信,不知道是否该告诉大殿下,纠结一番后还是决定开口问道:“殿下,宫里传来消息,贵妃娘娘说想见殿下一面,殿下可要回宫?”

    裴弈川声音更冷了几分:“不回宫,直接回军机大营。”

    说完,他直直看了贴身侍卫一眼,没说话。这一眼便是警告,没有人可以在他面前提起姚贵妃。

    贴身侍卫猛地低头,严肃道:“属下明白。”

    纵使嘴上这样说,心底却在惋惜,这些年来大殿下从不爱回宫,对姚贵妃的关切更是更淡,但是与贵妃娘娘不和,于殿下而言并不是益事。

    ·

    大周朝皇宫内,京师的谣言也传到各处宫人的耳朵里,每每路过昭阳宫都会加快脚步,远离这是非之地。

    然而半月之后徐贵妃突然生场病,打破了昭阳宫难得的宁静。

    昭阳宫景色优美,太医院的医官阮寻鹤匆匆赶来,无暇欣赏,他左手提着药盒,右手抬袖擦擦脑门上的汗,偶尔瞥见前面着急忙慌的宣德帝,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

    难得见陛下这么焦急,他可不能出任何差错,步伐加紧跟上。

    据说此处的徐贵妃近日受了冷落,遭受非议,但徐贵妃性格安静温顺,不受流言干扰,照常潜心抄写佛经,劳心尽力,抵不过多日疲惫染上了风寒。

    宣德帝大步流星迈入殿内,隔着纱帐望向多日未见的苍白脸庞,心底涌上愧疚:“爱妃……”

    徐贵妃原本靠在床上歇息,听到声音眸底显出诧异,像是不敢置信。等她看清楚来人,竟要拖着虚弱的身体下床行礼,不过当即被宣德帝拦下。

    宣德帝心中满是怜惜,坐在床沿将人揽在怀中,轻轻抚背。

    殿中的其余人见状全低下了头,不敢多看。

    宣德帝自然清楚这病与他的冷落有关,如果不是多日没来这昭阳宫,怀中人的日子就能好过些。想到这里,宣德帝立即柔声道:“爱妃,朕这几日就歇在你宫里,你就好好养病,朕在这里,你必定能早日痊愈。”

    徐贵妃眼角悬着泪珠,将落未落,看起来甚是可怜,加上病中的苍白脸色,更让人生起疼爱之心。

    听完宣德帝的话,她立即摇头:“陛下不可,我此时染病若是再惊扰龙体,便是莫大的罪过了。陛下的心意我都懂的,陛下还是回宸光殿……”

    “朕说了不走就是要歇在此处,爱妃不必说了。”

    徐贵妃眼角泪珠滑落,少许点了点头,将身子依偎在宣德帝的怀中。

    宣德帝发出一声轻叹。

    角落站着其他太医,正是被一同拉来的姜游年,此刻低着头思索着什么。

    徐贵妃的病来的突然,方才他面观徐贵妃的气色,倒瞧出几丝异样来。不过等宣德帝问起来,他只管说病情严重。

    宣德帝因宫外的事对沈念生出忌惮,连带昭阳宫一同受牵连,两方陷入冷战。或许宣德帝也苦恼,不愿让徐贵妃陷入如此境地,但要给宣德帝找个台阶下,有一方必须要服软。

    徐贵妃忽然染病,甚至在鬼门关前走一遭,牵动心弦,宣德帝定然不会在计较多少小事。

    所以姜游年甚至暗自琢磨,这怕不是徐贵妃的苦肉计?

    姜游年低着头四下打量,殿中却不见沈念的身影,只怕是避着宣德帝,不便露面。

    一旁站着的沈峤仿佛又长了个子,黑白分明的眼睛湿漉漉的,眼圈红红,倒像是担心徐贵妃刚刚才哭过。

    姜游年不由得轻啧一声,宫中殿下的日子也有不好过的时候啊。

    没过几日,徐贵妃再获盛宠,昭阳宫又恢复了原先的面貌,平静日子仿佛虚幻没有发生过。又隔了半年,时光匆匆流逝,没有人再提起谣言一事,就像石头沉入海底,再无声息。

    宣德十八年的冬天比往年来得早些。

    前几日昭阳宫还天气爽朗,一眨眼的功夫便落了雪花,很快远处天际乌云翻滚,密密麻麻的雪花席卷大地,整个宫内裹上一层雪白银装,美不胜收。

    秋时月瞧着眼前雪白的天地发出喟叹,她走下长廊伸手接住一片晶莹雪花,结白透明,冰冰凉凉,在手心慢慢融化。

    晶莹雪花在空中轻盈起舞,秋时月深深呼吸清新空气,嘴角的浅浅梨涡浮现。她抖了抖身上的细雪,跑进书房,迫不及待与公主分享自己的喜悦。

    “公主,外面下雪了真好看,我小时候最爱看雪了,穿上娘亲给我缝制的冬装跟大家一起打雪仗,真是怀念啊。”

    提到打雪仗,秋时月就像是打开了话匣子,说个不停。

    沈念坐在桌案前,正读着宫外送来的信,也安静听着时月的话,偶尔跟着发笑,她瞧着时月说:“明日我们也可以在宫里打雪仗。”

    “太好了,公主真好。”听到这个消息的时月兴奋地快要蹦起来,转了个圈去外面看雪了。

    沈念不由得轻笑,继续看信中的消息。

    信中记载幽城之事,先前布置的一切都在有序推进。吴尘彻底留在了幽城,传授知识,小夏霜成了痴迷机工的直率少女,而沈锋如今大有长进,短短时间,竟能与排行前三的高手打的有来有回。

    再往下看,一行字引起沈念的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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