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嘉宁公主名唤沈汐，是当朝三皇子沈景湛一母同胞的妹妹，皆由皇后所出。
只见少女唇角弯起好看的弧度，颔首道：“姨母说笑了。”
不亏是皇后亲自教养出来的嫡公主，宫中礼仪近乎完美，随后又涌起的一阵夸赞。
这位嫡公主自出生就被赐了封号，受万千宠爱，宣德帝待她明显不同。
按照宫里的规矩，大周皇子自启蒙就要进入学宫，由许太傅亲自授课。而公主们只能待在各自宫中，由女官教授《女训》、《女戒》等内容。但嫡公主却得了宣德帝的许诺，跟着皇子进入学宫一同学习。
相比之下，沈念这位炮灰公主就显得默默无闻，到场诸位没几个注意到她的存在。
沈念不由得在心底叹口气。这样看来，系统定下的任务可真是艰巨。
她是不是答应得有些太随意了？
因为坐在角落，方便仔细观察殿中情况。她右侧不远处坐着小公主，身上没再穿那身绛红色宫裙，气焰也跟着消停了许多，正时不时跟身旁的贵女搭话。
“也不知道三皇兄何时会到场，若是三皇兄来了，那谢世子也一定会出现……”
“谢世子”三个字仿佛有魔力，一下子吸引了在场贵女们的注意，沈念也不自觉扭头看去。
与旁人关注点不同，她挂念的是三皇子沈景湛。既然为了保命要完成系统的任务，功课还是要提前做足的，她要熟悉每位皇子的情况。
小公主眼力很好，很快注意到这边动静。
“你看我做什么”小公主对着沈念轻哼一声，眼中满是不屑，“你是不是也想见谢世子，但你也要用脑子好好想想，谢世子那样谪仙似的人，哪里该是你肖想的就算……哼……就算你与谢世子有过一面之缘，那也是你莫大的福气。”
一面之缘？
沈念完全不清楚原身与这位吸引无数少女心的“谢世子”有何交集，更不知哪里来的福气。
小公主本想欣赏沈念脸上的难堪，却只见她神色如常，单手撑着下巴点点头，唇角上扬：“啊对对对，你说的都对。”
满眼都是肯定，那神情要多真有多真。
小公主：“？”
“你！你你……”小公主脸色泛红，却不知该接什么话，她抬手一甩衣袖，不小心碰翻了酒杯。
这番动静不小，惊动了殿上的人，宣德帝和太后同时看了过来。宣德帝作为上位者，不笑时脸上自带威严。小公主瞄了一眼立刻心虚埋下头，泛白手指用力紧紧攥着衣角。
她明白自己做的事不光彩。
好在这时，殿外传来声响:“三皇子到，定远侯府谢世子到——”话语刚落，两位少年跨入殿中，给夜宴增添许多喧闹。
三皇子沈景湛天潢贵胄，气质温润儒雅。他刚从扬州返回京师，衣袖还沾染着风尘。一同归来的还有定远侯府世子谢钰，面容极为清隽，一抬眸便引得几位贵女红了脸庞。
沈念打量三皇子少许，又扫了眼谢钰，视线由上及下，却在他腰间的玄色墨玉上停住。
那玄色墨玉泛着光泽，上面的纹样，她之前见过。
三皇子领命到扬州处理灾情，安抚好灾民，获得了百姓一致称赞。宣德帝原本就最疼爱这位三皇子，对他的作为十分满意，笑声都比往常爽朗许多。
宣德帝龙心大悦，与臣子一番交谈畅饮后，宣布让各位后辈去御花园玩投壶，若是谁能拔得头筹，则有重赏。
为了得到这个在圣上面前露脸的好机会，许多人暗自准备了许久，跃跃欲试。沈念左手托腮，眼睛微眯，右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桌案。
既然是重赏，那她要一个进入学宫的机会应该不过分吧？
·
御花园中有许多长廊，天气刚刚回暖，园中春色渐浓。
小公主领着一众好友疾步从长廊中走来，刚要往投壶那边靠，不经意间瞥到一抹青色，脚步顿住。
那身影似乎有些熟悉。
长廊的柱子挡住了那人半个身子，只露出淡青色衣角，裙摆上的花纹十分素净。再往上，昏黄的廊灯发出暖光，那人眉眼笼在其中，缭缭像雾，让人看不清楚。
小公主一时移不开目光。
“沈念”
等看清姣面容，小公主音调提高了几个度:“你来御花园做什么，难不成你也想来玩投壶”
往常沈念从不敢在众人面前露脸，更别说会参与投壶这类活动，况且也从没听说她会玩投壶。
沈念往前倾身，转头笑道：“方才我听得，若是拔得了头筹则有奖赏，我为何不去试一试”
说话间，她抬手轻轻掸了下衣袖。
玩个简单的投壶游戏，对她来说是随手的事。赢得比赛得到宣德帝的许诺，换一个进入学宫的机会，怎么想都很划算。
“你真可笑，这投壶不是你想玩就能玩得了的，投壶的机会可都是向皇祖母求来的，所以，这投壶游戏，我能玩得了，而你……却没有这个机会。”
小公主眉目间全是得意，话里的嘲讽十分明显，身旁其余人都捂嘴暗自发笑。
今日上场的有魏将军府的几位少爷，还有忠勇侯府的世子，都是投壶射箭的好手。沈念想要奖赏是不自量力，先不论能不能拿到投壶名额，就算撞大运有了上场机会，难道还想取得好名次？
沈念眉目微蹙，看起来有些苦恼：“这样啊，但今日我实在很想尝试这个投壶游戏。”随后她摇头叹口气，不紧不慢地从袖中拿出一物。
“我若是用此物换你投壶的机会，如何”
沈念直直看向小公主，看到了她眼中的诧异。果不其然，小公主很快回过神，一把将东西拿走，着急道：“那一言为定！”
少许，她握紧手中东西重复说：“这次我把投壶的机会让给你，你既然把这东西给了我，就别想着再要回去，别想着反悔！”
“绝不反悔。”
沈念笑了笑。她不反悔，无关紧要之人的东西有什么值得反悔的。
·
御花园亭中摆着一张青玉案，各种精致糕点放置其上，太后坐在亭中，面容慈爱地看着显露身手的小辈们。
太后身边围坐的是皇后和各位妃嫔。
等到自家皇子上场，妃嫔都在心中默默祈福。若是儿子拔得头筹，得到了陛下的嘉奖青睐，那就是天大的好事。
攀比之心人人皆有，自家皇子不仅要在骑射文章上出彩，就算是个宴会小游戏，那也要争上游。
比试场地开阔，周围围坐着各位皇子和重臣子女，但上场的女子很少。宣德帝膝下的五位公主，只有小公主上场一试。至于二公主沈汐，此刻她正在万寿宫内，与三皇子一道陪宣德帝下棋谈天。
上个人投壶结束，有专门负责计数的人。太后身边的掌事公公往场中走几步，一摆拂尘，拖着嗓子道：“下一位，五公主殿下——”
小公主排行第五，年纪最小。
场地正中放着许多投壶和箭矢，良久不见小公主，反而走来了一个陌生的身影。
四周顿时响起窃窃私语声。
“上来的人怎么不是小公主，这位是哪家府上的姑娘？”
“是不是这位贵女初次参宴，还没搞清楚顺序，一时出了岔子。”
沈念神情自若，仿佛听不到旁人的嘲弄不解，站定后抬眸看向座上的太后，拱手道：“儿臣沈念见过皇祖母。小娆妹妹身体不适，故我来替她参与此次比试，还望皇祖母见谅。”
“无妨。既然你唤声我皇祖母，那你的母妃是？”太后不解。
“回皇祖母，儿臣的母妃是徐嫔，平日住在昭阳宫。”
周围诸位恍然大悟，原来是徐嫔，那个早已被陛下厌弃的人。念及此，各位嫔妃都松了口气。
太后上下打量她一番，见她的宫装是少见的素净，想必平日定是吃了不少苦，不好再说什么，只摆摆手道：“既然如此，那就你来替小娆儿上场吧。”
“儿臣谢过皇祖母。”
沈念低着头，四周投来好奇，震惊，疑惑的目光都落到她身上。
·
万寿宫后殿。
门外传来脚步声，行色匆匆走来的是太监总管刘培全。踏进殿内，他看了眼正在下棋的宣德帝与二公主，又看了眼坐在一旁的三皇子。
刘培全稳了稳心神，点头向三皇子示意，随后快步走到宣德帝身旁，附身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
听完，宣德帝眼睛亮起来。
“还有这样的事，魏云卓那小子竟然输了，还输给了一女子？随我到前面看看。”
往年的投壶游戏，十有八九都是魏云卓那小子夺魁。
坐在宣德帝对面的二公主和哥哥交换了个眼神，他们两人一直待着此处，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她落下手中棋子，掩住眼底的好奇，声音中透着女儿家的娇憨：“父皇，这次汐儿马上就要赢你了。”
宣德帝大笑：“看来汐儿的棋艺又长进了，不过这局棋我们下次继续。现在父皇要去殿前看看这次的夺魁者，你们也跟着去看看。”
沈汐眸光微动，好奇是哪位女子能让父皇这么着急去见。
殿中诸位早已从御花园回来，满脸喜色，玩得很尽兴。
“方才是哪位拔得头筹啊？”宣德帝一落座就发问，方才只听刘培全说了名字，却不知道人长什么模样。
话落，众人神色变得古怪，纷纷看向角落。
小公主要假装身体不适，又不想离席，便作势瘫在座上，也正侧头看向坐在角落的沈念。
沈念她何时学的投壶？又怎么如此擅长，竟赢了魏小公子。
小公主眼底满是探究，伸手摸向衣袖内，里面是方才跟沈念交换的手帕。手帕上面绣着紫色云纹，她一眼就认出是谢世子的东西。
之前沈念总是把这张手帕当宝贝藏起来，自己想抢也找不到，今天竟然愿意用手帕换个投壶的机会。
怎么看，如今的沈念都透着丝丝古怪。
起身走到殿中，沈念拱手行礼：“儿臣沈念见过父皇。”
“你抬起头来。”
等看清与徐嫔相似的面容，宣德帝神色难辨。
众人都在等着看好戏，短短半个时辰，诸位已经弄明白沈念就是那位昭阳宫内不曾露面的公主殿下。
因为常年住在破败冷宫不参宴，大家都快忘记宫里有这号人。
若是没猜错，这还是沈念记事以来第一次面见宣德帝。不过宣德帝厌恶极了徐嫔，想必这张脸必定是不喜欢的，都暗暗等着看宣德帝会怎么做。
宣德帝深深看了她一眼，良久道：“既然你赢了比赛，说吧，想要什么嘉奖”
“回父皇，儿臣想求一个进入学宫的名额，儿臣希望能跟着许太傅读书，还望父皇成全。”沈念字字清晰。
话落，四周响起一阵抽气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