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
第二日,两位主子吵架的消息,便全府都知道了。
钟姨听完行千鹭的讲述后,惊讶地说道:“主君竟会真的有这样的心思 ?”
行千鹭点点头:“我也不知,到底是什么时候,不再是单纯的合作关系了。”
钟姨叹了口气:“男子的心思,果然多变。”
连锦在一旁,一言难尽地看着二人,终于忍不住开口道:“主君不是表现得很明显吗?”
“明显吗?”钟姨疑惑地问道,行千鹭也不解地望向连锦。
“算了,”连锦无奈地叹了口气,“家主也真是的,怎么问钟姨的意见啊?钟姨又没娶过夫。”
“可是连锦,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也未曾娶夫吧?”行千鹭问道。
连锦恼羞成怒道:“那家主好歹问个有家世的人吧?”
行千鹭点点头:“你说得有理。”
“现在说什么也晚了,”连锦自暴自弃地说道。
钟姨皱眉:“那现在家主打算如何做?要去哄主君吗?”
连锦闻言也期待地看向行千鹭,对呀,男子都是要哄的。
行千鹭辜负了连锦的期盼,摇了摇头:“殿下说不想看到我,让我不要去找他,我还是不要去惹他心烦了。”
钟姨有些担忧:“但现在行家都掌控在主君手中,主君会不会对行家不利?”
行千鹭坚定地说道:“他不是这样的人。”
“好吧,”钟姨叹了一口气,随即有些不满地说道,“就因为这样就闹脾气吗?家主虽然不爱他,但对他难道还不够好吗?无论是态度还是待遇,对他温柔体贴,整个行府都交由他来打理,还给他足够的尊重与自由,京都里有哪个已经成了亲的男子,还能像他这样随随便便就出门的?甚至还养着其他女子?”
“是我做的还不够吧。”行千鹭平淡地说道。
“不是的,”连锦摇摇头,“那种感觉,就像是家主发现金公子只是因为权势对自己好一样,家主只是因为这个夫君的身份与妻主的职责才对主君好,而并不是因为主君这个人,所以主君才会觉得难过与失落。”
“连锦!”钟姨呵斥道,刚想训斥连锦,便见行千鹭抬起手制止了她。
行千鹭看向连锦,若有所思道:“我好像有些能理解了,连锦,你继续说。”
“奴婢不知家主当年是否会想,如果金家旁边住的不是行家,而是另一个有权势的家庭,那金公子是否会一样对待那个家族的小姐。但是主君心里,肯定会觉得,只要是嫁给家主了,任何一个男子都可以得到家主的温柔与纵容,无论这个人,是大皇子殿下还是哪家的公子。”
“那种随时随地都可以被替代的感觉,那种每时每刻都担忧着这份独特的对待会转移给他人的惶恐,会让人觉得,不如算了吧,就这样吧,只要失去了,就不会陷入失去的恐慌。”
行千鹭低头思索了片刻,然后抬头道:“可是,这样的话,我除了喜欢上他,没有其他办法解决,对吗?”
“大概,”连锦有些艰难地说道,“只能等主君自己想明白了吧。”
“自己想明白?”
连锦认真的说道:“放弃,或者,想办法获得家主的心。”
行千鹭无奈地笑了一下:“那大概只能等殿下放弃了。”
她如今,年十六,唯一在她心里的人,十一年前就已经死了,她无法感受旁人轰轰烈烈的情感,也能很平淡地接受自己并不重要的事实,她知道自己的情感比常人淡漠,潘舜也因为此事骂过她。
她总是以旁观的角度看世间发生的事,无论是做什么,也只是顺手为之。打理家族部下是,好在她聪颖,不怎么放心思也能使行家正常运转;选人托付行家也是,在白逸徵主动嫁给她之前,她从来没的想过要给行家找个未来;甚至帮助赵岚湘也是,只是顺带地替她说几句话,一旦白逸徵恼了,便立马放弃。
如若不是母亲隐瞒了世人她的灵力,鬼门的事她亦不会插手,鬼门如果失去控制,京都是最安全的,等鬼怪侵蚀京都,她说不定也已成为了一抔黄土,又何必劳心费力呢?
她经常温柔地笑,只是因为她发现,这样的话,有些事情会顺利很多,能省去不少麻烦,她笑,并不是因为欢喜,只是因为清闲。
不少人接触过之后觉得她冷静理智,但其实她只是不在意而已,对于可有可无的东西,又能有什么情感波动呢?
白逸徵说,很少有人能被她放在心上,其实,她的心上,没有任何人。
她漫不经心地讲述着一个事实:“殿下很难获得我的心。”
钟姨却一点也不为此事担忧:“既然如此,那便晾他些时日吧,女子是要成大事的,怎么能耽于情爱?”
连锦反驳道:“一室之不治,何以天下家国为?”
行千鹭有些头疼地揉揉额头,说道:“行了,等过几日看看殿下的态度再说。”
过了些时日,行千鹭没有等到行千鹭表明态度,却等到了他要离京的消息。
看着眼前依然对她客客气气的黎阳,行千鹭开口问道:“你说北城城主上报发现了一名灵力天才,殿下要去察看,那为什么不让她直接来京都呢?”
“除了接见那名天才之外,殿下还要考察一下当地政策的落实情况。”黎阳低着头,恭敬地回答道。
“那殿下什么时候回来。”
“殿下说,归期不定。”
行千鹭闻言动作一顿,转而又若无其事地继续问道:“这一趟,少说也有几个月,让殿下多带些人吧。”
黎阳回道:“此次出行不宜声张,所以殿下只会带属下与黎明。”
行千鹭一愣:“就带你们两个?”
“人少方便行事。”
“好吧,”行千鹭点点头,接受了这个说辞,接着问道,“什么时候出发?”
“明日一早。”
“这么快?”
“鬼门之事重大,越快越好。”黎阳回答得滴水不漏,一看就是早就准备好了答案。
行千鹭突然问道:“你是殿下的心腹,应当很了解殿下,你觉得,我明天要不要去送殿下?”
“这……”黎阳有些不知怎么回答,殿下并未同他说明,他只能硬着头皮自己揣测道,北城一事本不需要殿下亲临,但殿下仍这么急着去,说明殿下不想见到安定王,因此,黎阳说道:“明日出发得早,安定王身体不好,就不用早起了。”
行千鹭知道了他的答案,点点头,没有丝毫失落或不满,面容平静地说道:“那照顾好你们殿下。”
“是。”黎阳低头告退。
第二日,白逸徵果然出发得很早,在天还未亮时,他便已经走出了府门,坐上了马车,却迟迟未下令动身,好像在等着什么。
黎阳不知道白逸徵在等什么,心里惴惴不安,不会是在等安定王吧?可是他昨日已经跟安定王说不必送了,并且回去后也也将对话如实告知了殿下。
终于,黎阳忍不住开口了:“殿下在等什么?”
白逸徵淡淡地说道:“天色暗,路不好走。”说完,开始闭门养神,不再理会黎阳一脸错愕的表情。
黎阳腹诽道,那为什么要这么早在马车里坐着?
白逸徵坐了许久,从夜深人静坐到了天光大亮,一些早起的小贩已经出来吆喝了,他这才睁开双眼,眼中漆黑如墨,脸上半点表情也无。
“出发吧。”
府内,行千鹭也醒了,连锦一边为她盘发,一边说道:“家主,主君的马车离开了。”
行千鹭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没有说话。
连锦为她插上发簪,行千鹭摸摸头:“好似有点重了。”
连锦闻言有些羞愧地道:“主君之前常为家主盘的发髻,奴婢还没学会。”
主君之前盘的发髻都十公轻巧,但难度都比较高,连锦有些怅然,那么难的样式,主君一个男子到底是怎么学会的?
“无碍。”行千鹭淡淡地说道,反正她一天也是坐着,累不到哪去。“府里一切还正常吗?那些人可还安分?”
自从白逸徵接管行府后,许多比较重要的下人都换上了他自己的心腹,在他离开前夕,更是新设了一个管家接替他掌管府中事务,可以说行府明面上所有的权力都掌握在白逸徵手中,虽说白逸徵不至于那么公私不分,但行千鹭担心下人见风使舵,影响整个行府。
“和往常一样,并无不妥。”连锦回道。
“让人盯仔细点。”
“是,”连锦有些迟疑地说道,“家主若担心,不如我们换上自己的人?”
“不行,”行千鹭摇摇头,“殿下虽然远行,但对行府的状况定然了如指掌,若我们冒然动他的人,估计会惹恼他。”
连锦有些苦恼地说道:“主君本来就还未消气,如今更是前往北城,连人都见不到,这该如何是好?”
“顺其自然吧,”行千鹭淡淡地说道,“殿下是个聪明人,不会做出鱼死网破的事,最差的结果无非就是和离,一切回到成亲之前罢了。”
连锦嘀咕道:“那样的话,就又有人嘲笑家主了。”
行千鹭轻轻一笑:“我又不出府,根本听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