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有危险我去
夜依旧没有褪去的想法，黎明依然在黑暗里苦苦的挣扎。
打发无聊时光的方法，现在也只有说说话，听听音了。
“能说说你是怎么被赶出沐府的吗？”桑七调整一下坐姿，依靠在一处干草上，有一眼没一眼的看向赵先志。
听到桑七的话，赵先志身体一颤，双手抱头，把脸深深埋在两腿之间，那看起来高大结实的身躯，此刻却是不受控制的抖动起来……
赵老头轻叹一口气，满眼怜惜的看着赵先志。
“这孩子，算是幸运的，好歹还能从沐府里活着出来，沐公子身边其他的人就没这么好运了，一个个稀里糊涂的就死了。”赵老头掏出怀里的烟袋，熟练的边捻烟丝，边沉重的说道。
“都死了？”桑七吃惊的问道。
赵老头咂巴两口烟，“也不能说全部，但服侍沐公子的那一院的人，经常在沐公子身边的那几个，有的死了，有的失踪了，哎……”
“你是怎么知道他们死了或者失踪了？”
“起初，我们也不知道，但有一天，小志听到府里的两个下人在说，沐公子远游了，去一个很远的地方挣大钱了，小志觉得很惊讶，沐公子怎么突然一下子一个人要去那么远的地方挣钱，沐府也不缺钱啊，进沐府这段时日，小志多少也了解到沐公子在沐府不受待见，这一下子出远门……小志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可奈何自己在沐府什么也算不上，更别提打探沐公子的消息了。”
“后来呢？”
“后来，小志趁夜里没人的时候，偷偷跑到沐公子院子外，刚开始没发现什么异常，还被沐公子的通房柳儿撞见了。
柳儿说:“公子真的出远门了，去了哪儿她也不知道。”她还劝小志，不要乱跑，这要被老爷发现他到处乱窜，非把他打死不可。”
“小志看柳儿的样子，好像也知道的不多，就叮嘱柳儿顾好自己安危，当时，柳儿还笑话小志，说他多疑了，她又不是什么重要人物，不值当别人动手。”
桑七:“后来，柳儿是不是死了？”
赵老头闻言，看向桑七，无奈的点点头。
“没过多久，小志正在打理花园，发现了假山后奄奄一息的柳儿……”
赵老头抬手抹了一把脸，语气有点哽咽，“一个如花般的年纪，却……哎……”
“她当时是什么情况？”
“小志发现她时，她几乎是衣不蔽体，样子实在惨不忍睹……”
“她跟小志说，让小志想方设法离开沐府，沐公子院里的人有好几个莫名其妙不见了，她也没有逃过……”
“她说她知道小志是沐公子带进来的，让他自己想法子离开，沐公子可能是出什么事了……”
“还叮嘱小志，不要让别人发现小志遇到了她，否则小志也难逃死路，说完，那孩子就……”
桑七看向不远处的赵先志，初见死亡的震撼和恐慌对一个孩子来说确实能算一辈子的阴影了，更何况柳儿的死状还那么凄惨。
“后来，小志偷偷去了两次沐公子的院子，发现那里只剩下几个生面孔，以往熟识的下人都没了踪迹。”
“那他怎么从沐府出来的？”
“小志记住了柳儿的话，琢磨了许久，把沐夫人最喜欢的一盆花故意养死了，沐夫人狠狠的打了他一顿，把他赶出了沐府。”
“现在想想，小志要是真去了沐公子院子，现在也只怕……”
“哎……”桑七微叹了口气，穷人的命不值钱，任何时代都一样。
“桑公子……”赵老头吞吞吐吐，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桑七抬眼看向赵老头，探寻的目光在等待着赵老头接下来的话。
“小志啊，这天凉了，这柴也快没了，你再去拾一些干柴来。”
赵先志听到赵老头的话，微顿了一下，起身向后走去。
赵先志的身影快速的消失在黑夜里。
赵老头起身向桑七的身旁挪了挪。
“桑公子……”
“有话你可以直说。”看到犹犹豫豫的赵老头，想起刚被支开的赵先志，桑七猜到赵老头肯定想说一些不想让赵先志知道的事。
“小志，这孩子，也是可怜，生下来没多久，爹就死了，他亲娘把他扔到我门口后就再也没了消息。”
“他不是你亲孙子？”桑七有些吃惊。
赵老头摇摇头，“不是……”
“那他知道……”
“他不知道，我也不想让他知道，所以在他记事前，我就带他离开了原本居住的村子，他的母亲名声……我不想他来承受她母亲的错误，这孩子已经够苦了，跟了我也是遭了不少罪……”
老头顿了一下，“自从知道沐公子出事的消息后，这孩子是铁了心的想要给沐公子报仇，现下遇上你……桑公子，老头子我年纪大了，护不了他多久，我只求桑公子在以后的路上，护他一二，尽可能的留他一命……”
说完，老头侧身，双膝一跪，匍匐在地。
桑七被赵老头举动吓一跳，连忙扶他起来，“有话好好说，你这都干啥呢？快起来……”
“桑公子……你不答应，老头我不敢起啊……”
“我答应，答应，你先起来，哎哟……”桑七一用力拉扯赵老头，那扭伤的腿立马传来了剧烈疼痛。
“桑公子，你没事吧？”赵老头快速起身，扶桑七坐好。
桑七龇牙咧嘴的轻揉了半天，腿才好点。
“我说大叔啊，你说归说，别动不动就跪，男儿膝下有黄金……再说，我这么年轻，也受不起。”
“我……”赵老头窘得脸热乎乎的，站那儿手足无措。
看到赵老头尴尬的神情，桑七补口道：“我知道你意思，你放心吧，我知道沐远之这事儿不简单，能不能找到真相未知，能不能报仇就更不确定了，但我可以跟你保证，绝不让你的小志身陷险境，可行？”
“行行行……呵呵……”赵老头高兴的搓搓手，像得了圣旨一般，一屁股坐在桑七身旁。
“我也知道，桑公子，这事肯定得有人去办，以后有啥危险的你叫我去，我都这把年纪了，不怕，你和小志都还年轻……”
赵老头语气轻快的说道，像是了却了一桩大事一般。
桑七心里有些难以言说的情绪，活了二十多年了，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心疼自己不要身陷险境，第一次有人发自内心的在意自己生死……
这种感觉很奇妙，有些开心，有些感动，又夹杂着一丝愁绪。
不自觉中，桑七看向赵老头的眼神里有了一些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