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开心吗
碧蓝如洗的天空中点缀朵朵白云，大地是旷野的青绿，地势平坦辽阔，从远处看有微微的起伏。
“这是哪里？”
“草原。”
“嗯？”江静水歪头疑惑地看着他。
谢淮安笑道:“是有人刻意养殖的，不过你可以把它当做真正的大草原。”
他屈起手指吹了个口哨，一匹棕红色的马噔噔冒出来，棕红的毛发在阳光照射下显得油亮软顺。
谢淮安笑着顺顺它的皮毛，“你去年生辰不是说今年想在草原上跑马吗？这里不如西北旷野，所以我找了这处地，也能体验跑马的快乐了。”
江静水说:“去年生辰说的，今年生辰还没到呢。”
他眼睛亮亮地看着她，“没事儿，今年的我都准备好了，是个大惊喜。”
“不过现在还不能告诉你。”
江静水看着他得意的样子嘴角也悄悄含起淡淡的笑意。
“上去试试。”谢淮安扬着下巴牵来马，温柔地替它顺毛，“去年从驯马场救下它，也是可怜，刚出生就没了娘亲。”
“它性子温顺，乖乖巧巧的不会乱发脾气。阿水，来试着骑骑。”
江静水在他的帮助下登上马鞍，小心翼翼地跨坐在马背上，马儿澄明的眼睛里望向远处，抖抖头，棕红的马鬓毛发轻微地飘扬，慢慢地向前方走去。
她一开始上马还有些怕，小棕马带着她慢悠悠地绕着马场走了几圈，胸腔里悬着的心慢慢平复。
放松身心拉着缰绳加快速度，棕红鬓发绕着少女倾斜的墨发随风飞舞，日落的暖光挥洒在她们一人一马身上，像脱俗于世界之外的一片美好。
谢淮安屈膝斜坐在草地上，目光自始至终没离开棕红马背上的绯色身影，眼眸里染上浓浓的笑意。
江静水下了马，一手捧起马儿的脸一手拍拍它被夕阳照的金亮的毛发，眉宇间隐隐的愁绪化开，笑弯了一双好看的杏眼。
小马半闭着眼睛，抖动马头和脖子，张嘴发出呼哧呼哧的声音。
谢淮安笑道：“它累了，才一岁多，还驮着你跑半天看来它是真的喜欢你。”
他牵着小马到马厩，给它喂新鲜的牧草和清水。
“阿水，今天你开心吗？”
江静水怔愣，随机弯唇，“当然开心，今天好不容易能出去，吃到了好多好吃的，还见到了这么可爱的小马儿。”
“谢淮安，谢谢你！”
脆生生的一声道谢，听得谢淮安心口一窒，他也笑，“开心就好。”
你开心了我也就开心了。
现在已是酉时，初秋的天气天黑得快，江静水急匆匆地跑回息生堂，希望能赶在晚饭之前的查房。
正所谓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江静水前脚还在心里默默祈祷不会被发现，下一秒息生堂漆红的大门咯吱一声在她面前打开，江恒川阴沉着脸盯着她。
她甚至都还没来得及抄小路翻墙，直接在大门口被抓了个现行，还有什么比这更难堪的事吗？
身后的谢淮安恭敬地上前向江恒川行了一礼，“江伯伯。”
他挡在江静水前面解释道：“江伯伯您别误会，是我怕阿水闷在家中无聊，所以才私自带她出来，您要罚就罚我吧。”
江恒川看到谢淮安脸色稍稍好转些，干咳一声，留他进去吃晚饭。
江静水缩着脑袋被身前的谢淮安遮住身形，从江恒川拂袖的背影还能隐隐看出些许怒气。
她大气都不敢咽，梗着脖子问：“怎么办？”
谢淮安抬脚踏入大门，笑得贱兮兮，“没事儿，大不了再挨顿打，反正不会打死。”
江静水对他方才仗义出手相助的感激之情瞬间荡然无存，猛抽了下嘴角，视死如归地踏进门内。
她坐在饭桌上不由感叹家里的厨子什么时候这么能耐了，烧了满满一大桌子菜，鸡鸭鱼肉各色佳肴应有尽有。
江恒川有一搭没一搭地和谢淮安说话，他这个人平日里不苟言笑，能主动和一个小辈说这么多话实属难得。
江老夫人嘴角的笑就没有淡过，笑得慈善，谢淮安对他们的问题一一应答，态度谦卑，和他们相谈甚欢。
她插不上嘴，不过她直觉这个时候不说话是最好的选择，像是隔绝了他们欢声笑语的世界一样，一个人默默扒饭。
江老夫人放下筷子，神色看不出是喜是怒，淡淡道：“阿水这孩子太顽皮了，到处闯祸，我也是气急才关着她不许她中秋前出门，今日竟然背着我们又偷偷跑出去，家里找不到她快急死了，出去也不给我们捎个信，让我们替你白白担心。”
江静水夹菜的动作一顿，这时候平白说这个干什么？她感觉脊背生凉，口中的饭卡在喉咙里差点没呛到。
谢淮安笑着打圆场，“不怪她，阿水是调皮了些不过也是性子活泼讨喜。这次是我怕她无聊所以才自作主张带她出去，忘了告诉你们，是我考虑不周。”
说着不忘看一眼她，推给她一杯茶，在桌下安慰地拍拍她手。
江老夫人目睹他们之间的小动作，心下了然。转身问：“阿水，今日你同淮安去哪里玩了？”
江静水怔了怔，慢吞吞说：“也没什么，吃了点东西，然后去骑马再就回来了。”
回来就被逮个正着……
“吃了些什么？”江老夫人继续追问。
“糯米糕，梅子酿还有拔丝糖葫芦。”
这几样东西都是江静水平时爱吃的，而且还极难买到，江老夫人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她又问：“这地方竟然还有马场可以骑马？”
谢淮安说：“去年偶然间救下了一匹小马驹，后来托农户建了个小型草地，想着阿水会喜欢所以就一直留着想带她去见见。”
“有心了，阿水有福气能承蒙你照顾。”江老夫人热情地给他夹菜。
后面饭吃的很轻松，结尾时，江恒川冷不丁地冒了句，“贤侄，我都忘了，你今年年方几何？”
“二十有一。”
江恒川笑道，“时间过的真快啊，当初你刚到白羽门时还是个孩童，天天跑来和阿水玩，如今一眨眼冠礼都过了。”
江老夫人笑着说：“这么说来你和阿水也算是青梅竹马一块儿长大，阿水淘气又是个闯祸精，没人镇住她还真不行，今后还要蒙你多多关照。”
谢淮安看向江静水，眼底藏不住的的笑意，还有几分她看不懂的情感，说：“那是自然，我会一直好好照顾好她的。”
江老夫人满意地笑看他们二人。
江静水觉得莫名其妙，话题怎么突然转到这了？还问人年岁，像是戏折子里询问是否婚配的前戏。
她才不关心这个，她关心的是待会儿谢淮安走了爹爹和祖母会不会把她腿打断然后再禁足十天半个月。现在气氛这么和谐，但她总感觉怪怪的，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她不咸不淡地吃完饭，被爹爹祖母打发去送准备离开的谢淮安。
江静水站在门口，心不在焉地和谢淮安并肩走着。
“怎么不说话？在想什么？”
江静水哀怨地看他一眼，“在想待会他们会不会对我家法处置……毕竟我瞒着他们偷偷溜出去，你在这也只是暂时替我挡挡他们的怒火，该来的还是会来的，哎……”
谢淮安好笑地说：“不会，我都和他们解释过了，要罚也是罚我。你平时天不怕地不怕怎么一回家就蔫了。”
江静水心想，这哪能一样，你是没见到他们吓人的样子，你要真能替我受罚就好了。
谢淮安拉住她手：“好了，不会有事的。再过几日就是中秋了，记得来给我送月饼，上次说要带你去明月坊，等中秋过了就带你去，乖乖回去吧，我走了。”
江静水还沉浸在她要被爹爹祖母惩罚的忧伤中，迷迷糊糊地没听清他在说什么，愣愣地站在门口，好一会儿才发现谢淮安已走了，恍惚间好像听到他说什么中秋，月饼之类的话。
她转身回房，等着江恒川和祖母喊她受罚，苦巴巴地等了几个时辰也没一点动静，他们也不像要发火的样子，江静水这才勉强相信自己安全了。
奇怪，实在是太奇怪了！平日但是江恒川动辄骂她或是罚她禁足，祖母都是维护她甚少罚她，可这次祖母动了这么大的气罚她不许出去，她还是偷偷溜走，竟然都不罚她？
她还以为今晚至少得脱一层皮呢，毕竟这要是真罚的话可没人替她说情，祖母动怒那可是能‘浮尸千万’的后果，连江恒川都不敢触霉头，竟然就如此轻飘飘过去了？
她打了个哈欠，美滋滋地钻进被子里，心想，谢淮安真是个大福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