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25章 协助工作
早在九月初邵俊峰和柳扬扬秘密拜访了白钰,既想招揽拆迁工程,又想染指即将而来的城建大开发。
天堑集团是白钰最信任的路桥建设集团,其中还有相当比例柳瑄瑄的股份,强大无匹的资金技术实力和行业影响力,以及推在前台的控股公司勋城潞垌是地道的本土企业,老板柳家伟也是很岭南的名字,完全可以做到无缝对接。
邵俊峰的方圆园艺也早早在省城收购同类企业,之前湎泷那边赚得乐翻了天,一直想着借市长的东风承揽市正园艺,那可是每年几十亿的大活儿呀!再加上直接面向港澳的园艺直通车项目,邵俊峰想着要把财富再翻两番。
相比诗委书计,在项目方面其实市长更有发言权,强势的市长可以让诗委书计完全插不上手。
然而白钰却有异于常人的理念。
上次分管科教文卫的副秘书长祁思特意在自己面前提到湎泷大力引进中草药种植,致力于中医药推广和市场培育,取得很好的社会效益和经济效益;还说楼遥建议市卫生系统组队去湎泷学习考察,当时就引起白钰警觉。
成功推广中医药的地级市很多,为何偏偏选择体量小的湎泷?说明一点,你在研究别人的时候,别人也在研究你。
自己在龙忠峻帮助下暗中观察、追踪俞晨杰等主要竞争对手底细,焉知他们人身边没有张忠峻、李忠峻?
楼遥主动提出学习考察湎泷中草药种植,很可能已经透过勋城第三方药材商捕捉到杨士举那条线,调查追溯至自己仕途第一站的苠原,实在厉害!
后来祁思果真按白钰所说请周沐牵头联系,率队前往湎泷进行了广泛深入的调研,但白钰提前告知杨士举立即切断与第三方药材商往来——事实上白钰调往勋城前,邵俊峰和杨士举已将簟岭兰花园、罗家岭中草药材园高价位转手变现。
之后杨士举果断抽身远离暨南,按白钰吩咐耐心等待下一个风口,或者没有风口。
因为白钰对杨士举说了一句话,也是那天晚上对柳扬扬和邵俊峰说的,那就是:
“你们若始终与我绑定,永远做不成真正的大企业。”
实际上,白钰是将天堑集团踢出勋城旧城改造与城建市场,也打消邵俊峰打擦边球的企图。
在这个问题上,白钰有着清醒的认识。
方晟女朋友众多,生活作风被诟病,可从京都到地方所有对手都拿他没办法,毕竟属于私生活,只要当事双方嘴紧且不被捉奸在床神仙也管不着。经济问题特别白手套的性质可不一样,借给周小容工程周转的那一个亿死死纠缠了方晟数十年,牧雨秋等人千方百计都摆脱不了“官商勾结”原罪。
方晟的出身决定了他的财富观:即任何时候手里都要有余粮;任何时候都能有效调动巨额资金。
白钰想法不同,觉得我要那么多钱干什么?我什么时候没钱用?别人发财与我何关?
根源在于,从小到大白钰就没缺过钱。而方家,从方晟记事起日子不算窘迫但也不算宽裕,经常难免磕磕巴巴。
前车之鉴后事之师,改革开放以来因为经济问题出事的占百分之九十五以上,其中又有百分之九十五与工程有关。
无怪乎贪官污吏前赴后继,诱惑太强烈了,试想每年十几万、几十万固定不变的工资,哪有一口气收几百万、上千万甚至过亿来得爽?
人总有侥幸心理,不然彩票业怎会畅销不衰?面对诱惑,哪怕男女偷情也是如此,明知有可能被捉奸或露馅,明知有怀孕风险,还是忍不住要偷吃。
“就收这一回以后不收了……”、“收到五千万就打住……”、“老朋友应该没事……”
与“我弄在外面……”、“这里很安全没人知道”云云何等相似!
作为众所周知的京都传统家族子弟——现在应该各方都知道了,有理想有抱负,工作能力和水平突出,辗转多地正绩斐然,生活作风暂时挑不出毛病,无论竞争者、红眼病还是既得利益遭到侵害者,要想击溃击败白钰,最简单也是最有效的招数就是拿着放大镜审视其经济问题。
原本省城城建蛋糕就很大,三季度短短两个多月就强力拆掉六个城中村比过去二十年拆迁量都多,四季度还有大动作,可想而知明年旧城改造的工程量有多大!
只要白钰手上沾到半点血腥味,就会引来凶猛残忍的鲨鱼!
所以白钰给邵俊峰、柳扬扬下的死命令是:完全、彻底退出暨南,不留一分钱、一点股份!
但也不是没有活路,白钰建议他俩与芮芸的彩芸集团合作,并通过乔娜的天使微笑渠道以及安如玉的人脉扎根沿海和中原地区埋头实干。
他有个预感,这个预感今晚或许会被云歌吟证实……
整整一天行程很紧密,除了计划内的城中村之外还要视察临时过渡房、规划四季度待拆迁城中村,还有几个前任留下来停工待建的城建项目。
傍晚时分汗流浃背的市领导们精疲力竭回到商务大巴,白钰刚坐下来便收到云歌吟发的短信:
回单位请到我办公室边吃烧饼边喝茶,边汇报工作,您别忘了之前的约定喔。
白钰抬眼看看坐在不远处假装看外面风景的云歌吟,暗想梅芳容说得不错,果然是勋城第一绿茶!
再偷眼暗瞥并排坐的周沐,暗笑她若学到云歌吟十分之一绿茶功夫,恐怕要在市府大院力压群芳,冠盖梅芳容和李璐璐。
若论容貌,她们仨不分上下;身材也都是杠杠的翘臀加大长腿;胸部挺拔方面李璐璐甘拜下风,周沐却与梅芳容有一拼;论活力周沐与梅芳容都有使不完的劲。
周沐就是脾气太坏了,唉!
开到一半,楼遥从后排起身坐到白钰旁边——哪怕在商务大巴座位也有讲究,第一排都是秘书;白钰坐第二排左侧,周沐坐右侧,表明两位常委市长的尊崇地位;第三排起则按正府内部排名顺序,依次为霍进、邢安顺、云歌吟、楼遥、梅芳容、杨功、郭守声等。
“白市长,我真不想告状,不过现在的情况……”
楼遥压低声音道,手指掩在怀里朝周沐方向指了指,“昨天请她参加联席会议说诗委那边有活动;今天约了两件事又让我写书面申请……白市长,当初申委诗委可都明确她协助做好港口改制工作的,可不能甩手不管呐。”
“是吗?”
白钰暗想果然打着省市两级党委的幌子,这家伙真非善茬,皱眉道,“她是不是以为协助转让股权就完成任务了?恐怕得捋清楚。”
他故意只说“捋清楚”却没点明“捋什么”,楼遥以为获得对方认同——白钰在湎泷与周沐搭班子闹得很不愉快是公开的秘密,遂道:
“股权是她家弄的麻烦,各扫自家门前雪天经地义,但组织安排的工作不能不做,若谈远近我还是外省来的呢,不也在勋城港搅这么久?”
白钰心里打了个结。
楼遥的话乍听真起来很有道理,却夹着几分胡搅蛮缠强人所难,暗含“我叫你做你非做不可”的味道,难怪周沐很不高兴。
官场某些方面如同军队,下级必须服从上级是铁律。官大半级压死人并非不平等条约,而是你想在官场立足并有所发展必须遵守的游戏规则,没有规矩不成方圆。
反之下级差遣上级,话语里没有应有的尊重,那就不是游戏的正确玩法。白钰愈发感到空降伊始把楼遥打发到勋城港,同时拒绝俞晨杰增加其权力的建议是对的。
有时直觉很重要。楼遥就属于那种能力很强、肯埋头做事但不可合作的搅局者。
沉思片刻,白钰道:“楼市长啊,她刚来时我曾动过念头把你从港口换过来……”
白钰的确这样想过,也在俞晨杰面前流露了类似意思,自己不说,俞晨杰或许也要说。
“可以啊,就我个人而言服从白市长调遣安排。”楼遥道。
“后来我考虑到另一层因素也就没多此一举,”白钰道,“楼市长,港口改制到目前可以说完成十分之六七,最难啃的部分都啃下来了,中途换将岂不是把唾手可得的成绩拱手让给别人?”
楼遥一惊,道:“白市长可谓一针见血,我倒没想过成绩的问题。”
其实怎会没想?从他角度出发即使被换回来肯定还要兼领导小组组长,出发点无非甩包袱罢了。但白钰这么说,也只能这么附合,总不能承认自己比领导想得更深吧?
白钰又道:“促成股权转让后她在港口改制工作中如何定位,我会跟俞书计商量,个人认为还是紧扣‘协助’二字,不宜到领导小组挂职那样很难安排,楼市长认为呢?”
很难安排的潜台词是,你副市长担任领导小组组长,人家常务副市长担任副组长,那象话吗?
楼遥尴尬地笑笑,道:“当然不宜挂职,那样彼此都难办,不过到底怎么‘协助’恐怕要有具体阐述,总不能啥事都不做吧?我一个人真忙不过来,白市长!”
绕了半天又绕回来了。
之前市常委会也让霍进“协助”港口改制,楼遥敢说三道四指手划脚吗?说到底官场都是柿子挑软的捏,还有就是,楼遥看得出来周沐做事还算踏实,可以放心交办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