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3 章 千蝠洞大试（八）

    甬道里漆黑而且潮湿，石壁和其他地方不一样，透着一股子寂寥的冰冷，冷得像刚来到这个世界的那个晚上，在船舱里辗转反侧时碰到的舱壁，冰冷而且呆愣，许闲时闭上眼，从一种黑暗，走进另一种黑暗之中，只为寻找一点点慰藉。

    不知道有多久没有独自待在这样的黑暗之中，许闲时忍不住去回忆，想要在过去横跨两个世界的记忆中找找这样的时刻。

    他首先想起了工作日夜晚十一点之后的出租房内，关上了所有灯，一个人躺在床上，看着映在天花上的窗外的霓虹灯，听着楼下街道的人声嘈杂，闻着那些被烟火温热的食材的香气，闭着眼独自享受着片刻的自由，那是一种夹在努力生活和无意义睡眠之间的自由，就像眼前的这条狭窄的甬道，逼仄得让人只能屈身安放自我。

    然后他又想起了外门弟子院内的那个小楼房，想起每天晚上的一盏豆灯，哪怕是回到了那里，疲惫的身体还是要不断地前行，打坐冥想，吐纳灵气，计算着自己每天在修仙的道路上走过了多少步，就像是计算每月业绩的差额一般的慎重而烦躁，然后在无奈的叹气之后，独自在黑暗中睡去，如此往复。

    不过就是换了一个世界继续煎熬罢了。

    许闲时在心里这样说着，叹了一口气，将体内的浊气缓缓吐出，然后扶着石壁站起身来，黑暗中他望向来时的方向，借着从石壁上泄出的稀薄的灵气带来的微光，他看到了那条已经如发丝般纤细的狭缝，这几百步的距离之间空无一物，没有任何一只火蝠闯进来，而且还死一般的寂静，似乎火蝠群已经飞往其他的通道了。

    转头看向陈工消失的方向，石壁之间的宽度随着深入而逐渐变宽，但是因为通道弯曲而看不到终点，不过可以肯定的是前方应该存在一个巨大的空洞，有风从那个方向吹来，带着一点点的清凉，清凉之中是细微得难以轻易察觉的水汽。

    嗅到那一丝水汽的许闲时心头一跳，他虽然对这条狭缝的通道没有印象，但是齐山高给的地图上，有且只有一个地方有水，那就是千蝠洞的核心地点——一个巨大的地下水潭，只有少数的通道可以通往那里，因为火蝠这种妖兽不需要直接饮水，而且本身也十分畏水，所以那里几乎没有火蝠，对于现在的许闲时来说，应该会是个修整的好地方，唯一的坏处就是那里没法找到红狼鬼菌，他仍然无法完成大试。

    但是相比于完成大试，许闲时更想要好好活下去，大不了提前回流云村当开荒牛，而且大试能不能顺利完成也是个问题，光是他所知道的，这千蝠洞中就至少有两批人在搞事情了。

    于是许闲时也不再多想，摸着石壁就朝深处走去，随着通道的逐渐宽敞，原来那股子压在心头的闷气也逐渐消退，他才稍微感觉到一点点放松，当然，只是身体上的放松，他的精神反而比之前更加集中。

    可惜还没走个百十步，许闲时原来的期盼就落空了，因为他突然听到一种非常刺耳的声音，像是有数百支二踢脚一起在狭窄的空间中被点着一般，果然，在刺耳的尖鸣之后，是连续不断地爆炸声，从声音的大小可以判断到，应该离他不远了。

    “靠！”许闲时忍不住开口骂了一声，刚找到一个可以休息一下的地方，结果却是这个结果，不用想都知道前面肯定有人打起来了，他现在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实在是不想去瞎掺和。

    于是许闲时转身朝来时的方向跑去，他可不敢多逗留，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波及到这边，他只能赶紧离开这条通道，哪怕顺着进洞时的路退回大洞口都比在这里安全。

    然而无论是哪个世界，祸不单行从来不是一个简单的词语，许闲时还没来得及跑出去多远，就突然觉得整条通道一阵摇晃，似乎发生了地震，又像是脚下的地面被什么东西顶了一下。

    当许闲时终于意识到自己应该是跑不掉时，他已经随着突然下沉的地面一起向下坠去，更加恐怖的是地面像是被什么导弹轰击过了，在下沉的同时迅速碎裂，很快就变成一阵碎石雨落向一个巨大的水潭。

    但是许闲时还没来得及去想如何自救，就看到让他眼前一亮的景象，一只客机般大小的巨鸟正振翅在碎石雨之中左右腾挪，它的每片羽毛都像是一束焰火，共同组成了像太阳一般耀眼的身躯，将整个地下世界照亮。

    而最让许闲时惊喜的是，那只巨鸟硕大的头颅上，站着一个他十分熟悉的身影——柳飘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