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章 痛哭
任程集将手里的前朝青花描金茶碗扔在桌子上，碗盖儿一跳落在地上摔得粉碎。
常宁伯从套间里出来，坐在临窗的大炕上，拿起茶碗喝了口茶。
任延凤整理好衣装往父母院子里去。
常宁伯任程集阴沉着脸进屋，夫人楚氏不敢询问，只让丫鬟跟着去给老爷换衣服。
一会儿又有人回来道：“还有内侍去了沈老将军府里。”
任静初抽噎着道：“这个仇我一定要报，等着，总有一天让她们一个个都栽到我手里。”
在薛老夫人屋子里吃过饭，容华在灯下做针线，目光一直落在绣的花样上。
不知不觉绣了不少……刚要喘口气，顿时觉得脸颊一痒，容华抬起头来，眼前是捆绑好的毛茸茸的草叶。
他的眼睛里有淡淡的光华，低下头来，“放心，我会想尽办法保平安。”
楚氏将屋子里不相干的丫鬟都遣了下去，总算让任静初不再哭了。
楚氏点点头，“就是薛二太太托过来给薛明霭说亲的，这次来了定是旧事重提。”
任延凤听贴身的小厮道：“内侍已经从薛府出来了，径直回了宫。”
容华笑了，“只要家里能平安……再说我已经是一品夫人。”
青穹看到这个情形被惊得不能动弹，任四小姐拿起手绢一擦，血透了绢子，她登时“啊”的一声，哭了出来。
任静初更加委屈，“我这些日子从未出门，哪里做了什么让父亲生气的事？”
容华不由地笑了，“侯爷还当我是小孩子呢。”却伸过手去接薛明睿手里的东西。
丹青连忙下去。
薛明睿嘴唇一弯有了些笑意，“施勉的孙儿临走的时候让我给绑的，顺便绑一个给你。”
容华侧头看薛明睿，“侯爷怎么会绑这样的东西。”
任延凤听得这话，忙试探着问：“莫非父亲心里已经有了人选？”
任程集冷哼一声，“知会她做什么？你说了她未必明白，倒是白费口舌，你那妹妹都是让你祖母宠坏了，才不知道天高地厚。”
任静初这才止住哭声。
楚氏扶着四小姐回房里，任程集阴沉着脸不说话。
楚氏呼吸一沉。几个人正说着话，帘子一挑，走进一个精心打扮的美人，穿着淡蓝色满菊洒金纱衫，杏红牡丹花罗裙，头上偏戴一朵娇艳牡丹，手上染着蔻丹，唇口红润发光，颈上是刻满福纹的项圈，手里拿着鲛纱做的帕子，走路的时候步幅小巧，微抬下颌，眼睛放亮，见到任程集和楚氏刚要笑着开口。
要这么快？楚氏心里有异却也不敢张口，只能应允。
任延凤拿起茶喝了一口，还是道：“不过这一次皇上不是赏赐了薛家，可见这情分还是在的。”
任延凤装作不知道，微睁眼睛，“父亲说的是薛家二房的……”
任静初顿时如同泥塑一般，睁大了眼睛，呆呆地愣在那里。
任延凤急忙叫来丫鬟丹青，“你去四小姐房里，跟四小姐说，让她暂时在屋子里别出来，一会儿我去找她。”
任延凤忙道：“妹妹还小，又一直不在父母身边，哪里知道京畿里复杂的关系，难免要吃亏，以后慢慢地适应了也就好了。”
任延凤进了屋，楚氏用目光询问过去，任延凤摇了摇头，楚氏的脸色顿时也变得难看。
任静初瞪大了眼睛，婆子拿出药来给她擦却被她一把打过去，“朝廷没有给我们家赏赐？”
楚氏瞧女儿的模样，脸也花了，红着眼睛，脸上还有血迹，又是这样的表情，顿时心疼起来，“你啊，就是心眼太直。”
任延凤重新捧了杯茶上前，“爹爹别生气，这也不能全怪妹妹，皇上没有赏赐恐怕也不是因为许多流言，只怕是有人不肯在御前说好话罢了。”
楚氏将帖子拿过来看了，转头看女儿。
“在想什么？”
任四小姐顿时吓得一哆嗦，飞溅的瓷片打在她的脸上，登时鲜血直流。
任程集冷笑一声，将桌子上倒了的茶碗抓起来扔在任四小姐脚下，“回屋子里，别再出来现世。”
任延凤悄悄地问：“是不是因为长公主的缘故？”
任静初半晌才缓过神来，“是她骗我，一定是她，她们一个个都不是好东西，她们一个个……”说着嚎哭起来。
容华手一动，手里的草兔子就动动耳朵。
……
“我是说真的，”他的话听似轻描淡写，“你应该有更漂亮的。”
容华脸一红，“侯爷就会打趣人。”
任程集点点头，“庄亲王希望我们与薛家结亲。”
这次水患皇上开了恩要奖赏不少的功臣，怎么说他们家也是施米的大户，用了那么多钱粮来买米，总归是……
任程集道：“我如何不知道，安亲王是皇长子，虽然年纪大了却未必没有争储的心思，平日里一本正经，从来不多说话，不过是装模作样而已，只要是皇子，离那个位置就有一步之遥，谁心里会没有个思量？这次皇上陪都之行，就会有好戏看……”
“你穿云肩霞帔也很漂亮。”
任程集笑道：“我就说，薛家必定想要攀亲，若是顺利就应允了，好早些选个日子。”
容华自然而然地靠在薛明睿肩膀上，“侯爷今天接旨的时候很威风。”脸上没有笑容，眼睛一抿不怒自威，无论谁看了都不敢小觑，真是让人望而生畏的武穆侯。
爹回来了。
任程集道：“这次要碍着面子，不但会答应婚事，还应该对静初好一些，毕竟是我们家的人救了薛崇杰。”
任延凤眼睛中有一丝笑意，很快就遮掩住了，正色道：“也是巧合，看来这门亲是应该结的。”
楚氏眼皮顿时一颤。
楚氏连忙沉下脸道：“不可再胡闹了，被你父亲知道又要责罚你，你一个待字闺中的小姐，名声最重要，不可坏了自己的名声。”
任程集不屑地笑一声，“薛家已经没有之前的风光了，薛明睿这个侯爷做得如履薄冰，谁知道是不是薛家曾经触怒龙颜，我们家愿意和薛家二房结亲，薛家二房算是高娶。”
任程集冷笑一声道：“怎么不生气，如果没有施米的事也就罢了，偏花了大把银子，支了那么多的施米棚子，最后如何？应该庆幸，皇上不追究罪责已经是皇恩浩荡。”
任延凤眉毛一挑，“父亲说的是，父亲不让妹妹出门，也是知道妹妹和安亲王的郡主……有时间我会知会妹妹。”
楚氏缓过神来，急忙上前去看女儿的伤势，直叫道：“这可如何是好。”
任延凤皱起眉头，让小厮，“接着去打探，看看还有谁家有赏赐。”
任程集道：“那是因为薛家这次吃了亏，赏赐不但是维护长公主皇族血脉的威严，也是个补偿。”让督捕司的人去薛家搜人，这种报复的把戏果然弄巧成拙，结果弄得上门搜捕的人都进了大牢，皇上还给了许多赏赐。宁国公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庄亲王应该提早认清身边的人，谁才能成为左膀右臂。
任程集思量了片刻，“你认不认识薛明霭，现任亲军校之职。”
楚氏手忙脚乱地给任静初看了脸上的伤口，任静初哭个不停，旁边的婆子道：“小姐千万莫哭了，小心眼泪流到伤口里，做了疤。”
任程集问道：“鸿胪寺卿的夫人？”
任延凤陪着坐在下手，不停地看父亲的脸色。
给女儿擦好伤口，楚氏才回到自己房里，见任程集在矮桌上看书，楚氏上前将手里的帖子给任程集看。
任程集叹口气，“庄亲王的意思谁能知道得透彻，不到最后一刻他是不肯说清楚的，依我看应该是和长公主有关，具体是为什么事，那就不清楚了……”顿了顿又道：“这门亲事薛家二房托了人几次上门求亲，当时庄亲王的意思不明，我又嫌薛崇义不是长子，后代不能袭爵也就作罢了，现在旧事重提，你母亲说薛家二太太倒是求之不得的，就是长公主……”
薛明睿细长的眼睛一翘，“送给你。”
任延凤道：“之前我们回绝了几次，薛家老夫人毕竟是长公主，碍着脸面。”
任延凤眉头皱的更深，正思量着要去找妹妹，小厮回来传信，“老爷回来了。”
任程集脑子一热，怒火冲天，“你来这边做什么？”
楚氏安慰道：“你父亲也是怒火冲头，只是想吓吓你，谁知道就误伤了你。”
薛家和沈家。
楚氏摇摇头。
楚氏抱着女儿安慰，正说着话，有丫鬟拿了帖子进屋呈给楚氏，“夫人，鸿胪寺卿陈府里递帖子了。”
任四小姐被喊得一怔，张开口唇，“父亲……”
任程集的火气顿时散了，任延凤站起身来叫来丫鬟，“快去叫郎中过来瞧瞧。”
楚氏先上前规劝，“老爷别生气。”
任程集道：“年纪不小了，已经及笄也该嫁人了。”
“在想什么？”说着伸手将她揽过去。
楚氏道：“还不是施米的事，朝廷只赏了薛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