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私相授受（下）
可能看起来是有些乱，我就稍稍更正一下，刘姨妈写作赵姨妈，这样就清楚了，沈氏写作沈赵氏。
她是先说明白自己的意思，再让薛夫人身边的人将书送过去，整件事就算办妥当了。
老夫人点点头，容华这点就做得极为聪明，好事的人早就来她面前说三道四，她不但没说，还立即带了下人回来，整件事她就像没有发觉似的。
李妈妈接着道：“少夫人回来，奴婢也特意留意了。少夫人没跟屋子里的丫鬟说什么，后来夫人的娘家人来了，少夫人陪着一起说了半天的话。”
容华自然能明白薛明睿的意思，如果这样轻易地将失传的孤本送上去，就像是早就打算好的一样，就算有意要和沈家拉进距离，也要循序渐进，薛明睿送书进来也是提醒她要多注意沈家，如果她瞒着薛夫人就将书先送上去，沈家是卖了她的面子，她们婆媳之间的关系未免要成为笑柄。
走到僻静处，薛明睿忽然道：“顺天府回话了，已经问了那郎中和你家下人的话，还没将两个人放出衙门，等你明天从顺天府尹家回来再让她们各自回去。”
绣在外面是给别人看的，在里面绣上一圈，自己穿的时候都会觉得赏心悦目，侯爷偶尔外面公干，万一脱换靴子也能分出和别人的不同来，外面深暗的颜色，看到里面的花纹时，心里自然会有些不同来。
如果能跟一个人同甘共苦也是莫大的福气。
桌子上还有薄荷叶子盛放在盘子里，容华取了一片递给薛明睿，“侯爷尝尝。”
薛老夫人听得这话，微微睁开了眼睛。
薛老夫人听着李妈妈说去上香的事，“正巧遇到了常宁伯四小姐也去上香。”
木槿道：“这些日子在府里，发现三房的舅爷经常到府里来，今天三太太是回了娘家。”
邢长远家的点头道：“还是太太想的仔细。”
李妈妈道：“本来是要过去的，正巧都在寺庙后面的庵里找了厢房休息。”
三太太的弟弟在京里开了几家店铺，以三太太在别人面前的说法，这些店铺是靠的她弟弟自己才开起来的，店铺的生意也不算好，只是勉强糊口。
雇农的工钱是照给的，佃户的租子要看情况，不能让穷苦人家无法生活。
老夫人的脸色越来越深沉，听到最后眉毛紧紧地皱在一起，“怎么会有这种事？你可打听准了？”
薛明睿道：“沈将军哪里会轻易点头让沈苒田顺利走上这条路，再说就算沈家答应，一开始也不能丢给沈苒田这样的差事。”
说到这个，容华顿时眼前一亮。
只有做得恰到好处，才会让她落个不善管理的名声。
这些钱都要一笔笔地算。
容华进套间里给薛明睿换了衣服，好在今天的靴子是干的，“今天沈家三奶奶来了。”说的是沈家三奶奶而不是薛夫人的妹妹赵姨妈，薛明睿想听的应该是沈家的事，“我跟三奶奶说了会儿话，沈家三爷想要借那本《图海策》，我说家里是有这本书的，等到侯爷回来找找看。”
容华将三太太请坐下，三太太兴致勃勃地要看容华屋子里的布置，“府里都换了夏纱，你也换了，”说着在容华屋子里走了一圈，看了新上的青纱，“我屋子里得了一匹上好的纱料，正好用来做帘子，我看一会儿让人给你拿来一块用了。”
若是没有事，李妈妈不会说的这样详细，连去哪里休息都说得那么清楚。
三太太坐了一会儿就走了。
邢长远家的将丫鬟们打发下去，这才悄悄地在三太太耳边道：“少夫人派到庄子上的陪房回来了。”
老夫人听到这里，“那也是有可能的，去厢房休息的无非都是大家的夫人、小姐，也不能太寒酸。”
薛明睿看着容华灵巧的手指，就算是再繁复的扣子也能挽得灵巧，再也不像初成婚的那几日。
容华笑道：“那就试试，刚才拿山楂出来做糖滚子不是一样好吃的？”
容华让丫鬟打帘，自己也迎出来。看到容华，薛三太太尖瘦的脸上有了笑容，进到屋子里还没来得及说别的，先看了容华在靴子上绣的花样，直夸赞，“真是个细心的，我还没看过在靴子内里也绣上花样的。”
老夫人叹口气，“她也不容易。”
她手边的银钱本来就捉襟见肘，庄子上还有那么多花销……农物已经耕种上了，她也没有理由让人将辛苦种好的东西铲了重新种上，就算是有理由，好时间不再来，耕种的时间已经错过了。
容华笑道：“也没有什么，就是寻了几片薄荷叶子，想着能不能做成糖果、糕点，味道挺特别的。”说着和薛明睿从套间里出来。
薛明睿却不放手，只是落下袖子将两个人的手遮盖住。
薛明睿道：“刚才在做什么？”
上次她还算了一笔账，佃户们顺利上缴租子之前，庄子上下人的开销、给雇农的工钱，很快到七月份就要补充，七月正好是第一岔农物下来的时候。
……
邢长远家的道：“少夫人怎么说？”
大太太将扇子递给容华看了，容华拿在手里仔细端详，想起在宫中看到皇贵妃娘娘的折扇，也是和这个相仿的。
薛明睿进到屋子里，容华和锦秀在桌子上摆弄叶子，“晒干了放进点心里。”
薛三太太穿着蟹青色金丝金银花褙子，杏红牡丹花裙，头上带了玉桃碧玺挑心，让丫鬟跟着捧了个红木镶贝的盒子，风风光光地进了院子。
容华摇摇头，事已至此，任谁都不能挽回，她也就是去看看到底有多少自留田，等到第一拨农物收获了，如果朝廷能给试种的种子，那些田补也能稍稍派些用场。
“不好吃吗？”容华一怔，她还觉得挺好的，刚要取东西让薛明睿吐出来，转头之间，手指被轻轻握住，她顿时心里一慌，转过头来，嘴角轻软，清新的味道夹着淡淡的凉意顿时传了进来。
容华看了一眼薛明睿，这样陶家就会感激她能帮忙，以后也绝不敢小看她。
这就是了，三太太的话自然不是真的，三房那边不像二房和老夫人走得近，公中的银子、老夫人的体己都不少给，三房那边似是没有什么固定的外来收入，三太太每次出手却这样的大方……
容华回到屋子里又去看那柄扇子，将扇子打开，微微一扇传出一股香风来。
老夫人道：“不是还没进门？又没有将婚事定下来……还是让人想办法弄清楚再说。常宁伯大奶奶刚没了，还留下一个孩子，”说着沉下眼睛，像是想起了多年的往事，“没有母亲的孩子，真是可怜。”
薛老夫人笑道：“怎么会那么巧，有没有过去打招呼？”
三太太仔细抚摸了一下，然后侧头看容华，没想到二侄媳妇心思这样的巧。
ps：【刘姨妈和赵温雯的称呼做些调整】赵温雯的称呼应该是沈赵氏，我是想以沈氏和赵温雯的名字来表述赵温雯和容华之间关系的改变。
总之是一暗一明，一冷一暖地衬着，十分的贴合，十分的相称。
年初所有的庄子拨钱是一样多的，种子也是由府里一起采买来交给雇农、佃户们，账面上的银钱也剩不了多少，按理说庄子里有些自留地，等到第一茬菜下来也能有些收入，再就是庄子上养的牲畜、药材、自酿酒等物，除了拿给府里的，其他的也会陆续添补一些。
李妈妈道：“跟了老夫人这么多年，这些话奴婢岂敢乱说呢！”
“说来也奇怪，庵后面的厢房前种了许多的花树，奴婢记得上一次夫人去上香的时候，还没有那些，奴婢就问迎客的尼姑，那尼姑也没有说出什么来，只是说庵里为了好看才种上的。”
李妈妈道：“少夫人也没做停留，带着身边的丫鬟就走了，只留下了个陪房，似是叫冯妈妈的，去跟陶府的二小姐、姑奶奶们见了面。”
刘姨妈的问题是，没有写夫家姓比如赵姨妈（以容华角度出发，是薛夫人娘家的亲戚，叫娘家的姓氏应该没错），“刘”姓是想叙述刘姨妈这门亲戚并不是与薛夫人特别近的，虽然是薛夫人的姐妹却不同姓。
两个人特意走过园子的假桥，他在前面走，她在后面跟，他的袖口不时地拂过她的手背，就连袖口上的纹理也十分的不同，粗狂的纹理比不上她衣服上花纹的秀美，却比她的显得更加坚实。
薛明睿看看容华，她的眉毛微蹙，是交给她的两个庄子出了什么问题吧？
就是说京畿的防务已经不能挽回了，拉下一个人就等于让他跟着涉险，尤其是沈苒田这样将来可能会在水利上大有作为的人。
“侯爷是想让沈三爷来帮忙？沈三奶奶说了，三爷喜欢水利兴农这些书籍。”
春尧抿嘴笑了，“夫人想尝尝我就去做做试试。”不经意地抬头看到薛明睿，春尧忙放下手里的活儿看向容华，然后和木槿一起向薛明睿行礼。
容华这边正说着话，薛三太太上门来。
容华回过神来，才发现后面的下人都退了下去，两个人进屋坐下来，刚让丫鬟倒了两杯热茶，薛明睿身边常伺候的执事传话到内院来。
三太太冷笑道：“那是自然，不然谁来接济我们过日子？”
容华微微笑了，“让三婶惦记着了。”
李妈妈笑道：“奴婢也明白这个道理，只是那些不是普通的花树，开的花奴婢也没看过几次。一样都是紫薇花何必用那么珍贵的，奴婢就觉得有些蹊跷，特意留了几个人稍稍打听了一下。”说着李妈妈在老夫人耳边说了几句。
薛明睿和容华在薛夫人屋子里用了饭，两个人走过月亮门，天色有些晚了，走到背阴处，又起了凉风，薛明睿伸出手来握住容华微凉的手指，容华脸一红想起刚才的事来，身边又有丫鬟们跟着，手指甩脱了两下，“会被瞧见。”
容华道：“沈苒田对水利和农事上都有兴趣呢，这次沈三奶奶来，也是想要侯爷帮忙说些话，让沈家再拿到朝廷的试种种子，”说着又道：“沈三奶奶的意思，这一次说不定能成功。”说到这里，容华抬起头看薛明睿，脸色微微有些红，“侯爷如果能帮忙，就帮帮忙，我也想拿些试种田呢。”
三太太又看了一眼容华屋子里的摆设，有好几件皇太后的赏赐都摆在了百宝阁上。
锦秀道：“不然从夫人陪嫁的庄子上倒些银钱出来？”
“过两天我还想去庄子上看看那些农物。”
老夫人道：“容华呢，容华知不知道？”
……
凡事不一定都要做在明面上。
容华微微一笑，虽然脸上有些担忧，还是在他面前开始展开了笑容。
容华点点头。
三太太笑道：“难得的这样精巧的扇子，看这颜色正好适合你，就给你拿了来。”
吃在嘴里味道清新还有些甜甜的凉意，薛明睿看到容华认真的模样，大大的眼眸里闪动着微微的光亮，忍不住故意皱起了眉头。
再说老夫人很看重那些雇农，从来不欠他们的工钱，她做得不好就是坏了薛家的名声，那些佃户还指望着这些土地过活。
薛夫人没有和她说过这样贴心的话，精明如二太太也没有这样的亲切、语重心长。
春尧在旁边搭话，“还没这样做过呢，会不会好吃？”
……
薛明睿点点头，她果然是一点就透，他一句话没带回来，她就知道先应承下来，既没有拒绝，也没有冒冒失失地就将书送上去。
万一真的种出了东西，不光是收入，在名声上也能好听一些。
是不是看到她在陶家的处境所以会这样安排？
李妈妈接着道：“少夫人走到半路又折返回来，没有过去。”
容华点点头笑道：“有些事骨子里是改不了的。”又顿了顿，“侯爷得了沈家帮忙，这次的难关会不会就能过去？”
容华摇摇头，陪嫁庄子上的人她没一个信任的，若是用了陪嫁庄子上的银钱，大太太那边就会什么都知晓。再怎么样，薛家的事都不该让外面人知道。
表面上看薛明睿是个为人冷漠不近人情的人，其实心里想的却比一般人更加细致。
薛明睿道：“沈家在前朝是治水世家，后因治水不利获罪，之后沈家就没有人在这上面有过什么建树。”
三太太目光在百宝阁上往返几次，然后热心肠地拉着容华坐下来，“我是新得了个玩意儿就拿来给你。”说着让丫鬟将红木盒子拿过来打开，三太太亲手从里面取出东西，打开一看是柄羽毛累丝金线绣牡丹折扇。
锦秀道：“可惜了那些物件，都是十分贵重的，却不能变成银钱来解燃眉之急。”
容华不是个失礼的孩子，常宁伯四小姐她也不是没见过，再说之前她也跟容华说过二房的明霭要跟常宁伯家结亲的事。
既然说不用，那就是能想办法解决。
这扇子的贵重可想而知了。
容华这边想着，三太太回到屋子里，让丫鬟们上了一壶好茶。
也就是说沈家先在这上面吃了亏，才会放弃了这条路。
三太太和容华说了会儿话，“若是有什么事要帮忙，就跟我说，能帮上的我一定会帮着，”顿了顿又道：“一开始都是难的，后面就好了。”
按高金瑞说的，庄子上的农物产量一定是不如从前，但也不会颗粒无收，这样的话也就太过明显了，会让人猜测到种子上去。
容华道：“那……”
三太太笑道：“我想着也差不多了，不然我也不会给二侄媳妇带了礼物回来。”
“要不要再去请几个人过来帮忙？”
嫁进薛家从来没有过闲暇的时间游园，现在被薛明睿拉着，不知不觉两个人走过小半个园子，走到温泉河附近，容华想起第一次来薛家时薛明睿送她氅衣的事，或者那时候就定下了缘分。
三太太道：“她就算有这个心也不能冒冒失失地跟我说，恐怕还要在她那边走动几趟，与她再亲近一些，才能等到她走投无路的时候，向我讨个主意。不然庄子上出了事，大嫂那边她是指望不上的，难道去求二嫂？我送她那么贵重的扇子，她就能不好奇？再说，谁看到好东西能不动心？特别是年纪小的人，怎么能把握得住。”
容华的脸更红了。
李妈妈点点头，是不容易，任谁站在这个位置上都不一定能做得比少夫人周全，“老夫人准备要怎么办？”
三房一定是有什么别人不知道的来源。
想到这里，容华眉毛一展，微微地笑了，她从来没向他求过什么，可是他却都看在了眼里，容华只觉得被薛明睿握着的手更加暖和起来。
说着，三太太微微一笑，“不着急，一步步都是按照我想的发展，”抿嘴笑了，“若是能在大房这边赚上一笔，正好添补要给二房的银钱。”
薛明睿笑笑，“没有什么事是绝对的。说是沈家没有人再关心水利上的事，沈苒田还不是在看水利兴农相关的书。”
李妈妈看了看香玉，香玉领着丫鬟们下去，李妈妈才压低声音道：“少夫人带着奴婢们去休息的时候，迎客的姑子就说，厢房已经住满了。少夫人本来就起得早，总不能不休息直接坐车再回来，奴婢想了想就用了银钱打点，姑子才肯让我们进去稍作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