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桃花开处
形影相随的未必是朋友，可是会奔赴到你身边的一定是。
我从来都是个很功利的人，从来都没办法抗拒“光耀门楣“或是”衣锦还乡“这样的想法
人从离开的家乡的那一刻就会把这样的想法当作新的归属；可这是一件很不容易的的事情，
很多人因此经历一世的流落。
所谓家乡，在我转身的那一刻，快速的衰老崩塌。
所以我应该留在许昌，献出神兵追随曹操，受封做一个将军，用贵族才能燃起的金驼铃烟去装饰我那破落的门楣，让它因而光彩。
可我偏偏是极度自相矛盾的人，执念之中又有更深的执念，我向往做曹操那样的人，永远做出对自己有利的选择，用利害关系去粉饰自己不愿面对的少年，将其囚禁，将其抹杀，
我想这样，可我却没有这样去做，我想这大概是我一直平凡没落的原因，在简单有效和复杂无用之间总是选择后者；在一个用大鼎烹煮少年的时代还想要做一个少年
我无法分辨我是要追寻眼里渴望的还是心里悸动的；
可能是因为我并没有那么了解自己吧，青铜镜里那张无比熟悉的身体里依旧藏匿着一颗陌生的心， 在这个乱世里没有一个明确的答案是一件危险的事；
于是，至少在那一段时间，我选择追随的刘备的原因是我不必自己去做抉择，他是一个落魄却很骄傲的皇族，在与他同行时，你能感到同样的骄傲，那样的骄傲对于是很明确的指引。
在我们接到那个少年的血诏之后，我被安排在许昌城外接应，为避免暴露行迹，我们提前约定好，在哥哥离开许昌后，会在沿途留下暗记，我只需要寻着踪迹去与他在摆脱追军之后会和。
我打马往着约定的方向疾驰着，很快就找到他留下的信记，我曾经杀过一个督邮，后因此我与大哥二哥被官府追捕，逃亡之路为避免走散，便在那时商定的独有的信记。
那是只有我们三人才能看懂信记，对于我也是一种提醒，我们是一起经历过生死的朋友。
一路默契的追随，我奔驰至一个山谷，突然听到一声马啸，才看到是的卢在朝我嘶鸣，
它在找到我之后，扭头朝着它来的方向飞奔着，我料定是哥哥在前方遭遇变故，
蛇矛挥舞，全速追赶着的卢。
司马懿和他带领的摸金校尉们藏匿在眼前的黑暗之中，随时准备着发动袭击。
刘备深吸一口寒气，那些长年生活在黑暗里的摸金校尉，早就习惯化作黑暗里的一部分，无声无息，难以捕捉。
曹操的命令没有被执行的下场，司马懿和他的摸金校尉们都很清楚。
此刻的夜里只剩下无言的寂静，死亡会在你暴露的一瞬间攀爬上你的脖颈。
很快三名校尉在司马懿的示意下， 以某种诡异的身法如同鬼魅向着刘备靠近着，
那身法本就就是从黑暗里衍生的，将气息掩藏的极好，那几名校尉更是个中好手，以此身法偷袭刺杀从未失手。
眼前之人手执神兵让他们颇为忌惮，三人从不同的方向小心的以同样的频率步伐靠近着，山谷里夜漆黑一片，他们自信与自己的夜眼和身法，那刘备不过是一只待宰的瞎羊。
为了避免暴露杀机，三人都手执短刃藏于胸口，如此周密小心，他们自认绝无失手的可能，
只是在他们三人才刚靠近刘备周遭之地，就听到一阵剑鸣，如水波流转，下一瞬，便脖颈一凉，如寒风刮过，随即热血溅射，三人以相同的方式倒地而亡。
那是他刘备用于防御的剑势-烟波之势，长剑鸣动直至幽冥；剑势覆盖身周遭十尺，十尺内如有烟波流转，不管那个方位有异动都会第一时间被感知到。
虽然绝杀手段被破，但是司马懿却并不意外，他知道神兵之力没那么简单，那三名校尉也不过是他为了试探刘备的破绽的工具。
他在暗处谨慎的观望着，三人鲜血溅射的那一刻，黑暗中那张从来都平静温顺的脸，
此时难以控制的扭曲出笑容，他终于洞悉到刘备此时剑势的弱点，他将用刘备的死亡去攥取许昌的高位，把他那傲慢愚蠢的哥哥彻底踩在脚下，以此来洗刷置身摸金校尉的屈辱。
那三人几乎都是在距刘备十尺的距离被杀，只能说明他此时防守的剑势只能洞察这么远的距离。
摸金校尉们倾巢而出了，百十人的队伍在黑夜悄无声息的流转着，如平静水面之下的暗流涌动，危险却难以被发觉。
他们按照指令控制着与刘备距离在十尺之外，收拢包围了刘备，再强悍霸道的神兵也是禁不住百鬼厮杀的。
剑势流转，刘备却无法感知到任何的异动，反常的安静，多年战场厮杀让他预感到这是敌人在发起最终的总攻。
敌众我寡，再起守势已经没什么意义，他经历太多这样的绝境了，甚至任何能力手段都不会起太多作用，在这个强势无理的世界里，你必须有充分到让你能够感受到自己活着理由。
刘备当然有这样的理由，那一日马贼冲入他家乡的街市，破坏掠夺，原本平安祥和的世界被打破，才让他明白他对这个世界的热爱。
他热爱着这个世界创造着的一切，侯风地动仪和这个世界一起安静，纸坊的一张张新白的纸等待着墨迹沁染，医馆里的医圣门生们眼神悲悯，瓷窑新出的瓷器绽放着从未有过的异色。
他愤怒着世界的崩塌，他每一次都选择为此战斗，为了拯救这个世界，为了拯救他的热爱。
这样的理由让他无比清晰的感知到自己活着，让他不会被这个世界崩塌之势随意抹杀，一切绝境都会让他更顽强的活着。
斩白蛇剑再起东风之势，勿须知前路，我自为东风；刘备率先发起攻击，疾步纵身十尺之外，
剑如东风横扫，几名在合围的校尉还来不及反应就被崩飞。
这一击虽然强势，只是在围杀者眼里也不过是作困兽之斗。
“天地万物、人间心魂，皆奉我神”
司马懿催动法诀，移动着影杀之阵的阵眼，那是一柄黑旗，白骨为杆，旗身黝黑，
隐约有凶光，如饿虎求食，似是要破旗而出吞噬人的灵魂，那是司马懿在一个古国遗址众发现的，为此他不惜献祭了一整队的随从士兵。
刘备一击得手，预判来袭之人的方向，磅礴的剑势连续挥出，却都一落空，剑势都被眼前的黑暗无声无息的消弭吞噬。
落空的斩击让他洞悉到处境的凶险，他本能的后退了一步，下一瞬他的脸上划出了一道极细的伤口，身后带起的衣角也同样被划落。
好凌厉的斩击，刘备还是感知这是两名校尉执短刃在对他前后夹击，只是身法速度比之前快了几倍。
这样刘备想起了那只被斩杀的头狼，但是他已无暇思考更多，他已感应到四道刃风从四个不同方向朝他扑来，斩白蛇鸣动，烟波之势虽然捕捉到了异动，可那攻击速度奇快无比。
他只能御剑护住要害，闪身腾挪，可是还是避之不及，身前身后四肢都有被利刃划开。
鲜血染红了白衣；
还不等刘备调整身姿，战白蛇鸣动的烟波回转，刚刚的四道刃风遗留的冲杀之气还没消散，
又由六道刃风袭来，可怕的是不只是攻击的人数增加，来袭的刃风竟比前面两次更加凌厉，
似乎是要将黑暗里的一切全部绞碎。
刘备心知难以一一躲开，下一瞬就要被分尸荒野，绝望之中灵机乍现，朝着正前方的斩击起崩山之势，偏锋斜落，架住了劈过来的短刃，随即被那可怖的力量撞飞出去，虽然避开了五个方向袭击，却也是那一击震的口吐鲜血，最后撞在一块巨大山石，顿时浑身筋骨欲裂。
刘备此刻已然洞悉的阵法的凶险，在阵法之力的流转之下，每一次袭击数量和速度都会以可怕的速度增加，直到把阵法之中的全部生灵斩杀，此前嗅到的复杂血腥味就是证明。
他知道下一瞬就会有十人的利刃扑来，可他此时伤势已经让他难以起身闪躲，
只能勉力靠在山石之上，他强忍着剧痛，举起斩白蛇，眼前依旧一片漆黑寂静，
他朝着无边的黑暗默念着
“未知的一切会化作白蛇挡在人的面前，让其寸步难行，若有一剑，以人的梦想铸造剑身，
可使铸剑之人劈开一切障碍“
世上的一切都是虚幻的，只有人的执念是最真实的，他的声音在寂静夜里被听的清晰，如同雷霆之声响彻在来袭之人的耳边。
“我有一剑，可斩白蛇”
刘备依着山石，右手高高举起，斩白蛇斩落出一道白光，无边的黑暗瞬间褪去，
来袭的八道凌厉无双的斩击都撞在那道剑光上。
欲望和理想是不分对错的，此刻的交战双方也是不分对错的，谁都有足够的理由去活着。
那如同永痕的灿烂剑光破开那阵法诡异的力量，八个人都被力量反噬撞飞，残留的力量打在刘备周遭的山石上，山石瞬间被那可怖力量的余威击碎。
他连最后的倚靠都没有，他不知道此等凶阵还能催动多少次袭击，当然还有十个人，十二个人扑过来，他的斩白蛇又一次举起，他不需要知道自己还要面对多少敌人，
他只需要知道在他未死之前，他都会挥剑向前。
斩白蛇的强大的力量和刘备的话震慑住了剩余的校尉们，原本应该在下一瞬出现的攻击把并没有出现。
他们原本只是不甘的愤怒，在这个不公平的世道里，黑暗只向他们倾斜，而那个叫刘备却可以理所当然的被光明之地眷顾；直到此时刘备展示的力量，让他们明白，那不是理所当然，
那是人力的抉择，无可奈何的命运彻底将他们击溃了，他们待在原地，阵法之力还在运转
却没有人再发起袭击了。
“今天刘备不死，你们和你们的一切都会夺走“
司马懿一声大喝，随即一名校尉丢出锁链钩爪锁住了刘备的斩白蛇，并随即全力拉扯，刘备已是强弩之末，手中短剑被夺走，人也被拽倒，面部狠狠的摔在了地上
“真是遗憾啊，大业未成就要死掉了“
他自言自语的说着，司马懿已经借阵法之力，瞬身到他的面前了，他的脖颈已经感受到司马懿手中黑棋那噬人的寒气了，旗杆的骨子即将划过他的脖颈；
万念俱灰之时；一道火光划过了他眼前的黑暗，
“喝” 一声大喝又一次撕裂了寂静的夜，刘备的意识已经很模糊，那声音传到他耳里已经很微弱了，他还是能够清楚的分辨是来自于哪个狗贼的，他甚至怀疑这是回光返照的幻觉，
可是他的头颅还在他脖颈之上，一道道温暖沁润的风吹在他的脸上，复苏一切的春风之力
不断涌现；吹散了那张如坠幽冥的惨淡面容，桃花又一次盛开在人间大地了，
那张满是伤口的脸上得意一笑，他力量在快速的回复，他左手抬起稳稳抓住了飞过的流光，
那是他的另一把剑， 剑身青碧，如春水流淌，蕴蓄熙和；名为花开处
这是一把能快速恢复力量的神兵，世人都知刘备执双剑，他曾被告知，古今成大业者，只执一剑；生杀予夺，心无二念，可是刘备还是很珍视那把剑，那把由人间相遇成就的的剑。
千钧一发之际，我终于赶来了，射出的火箭落在一片枯枝上，火势骤起，照亮这漆黑的异常的夜
顺势而出狮子吼将要收割哥哥的司马懿轰飞了出去，那司马懿本就是极为小心谨慎的人，
本来胜券在握的局势突发变故，让他一时间不能判断援军有多少人，被轰飞落地之后随即舍弃了手下摸金校尉们，拖着黑旗化作一道黑影遁入远处的夜里，消失不见。
眼见哥哥严重被数名摸金校尉，情急之下向他掷出他的神兵花开处，只见他接过宝剑，精神一振，剑起飞花之势，身形飞舞，剑光落处，绽放的血色如绯花，围攻的校尉瞬时倒地。
剩余的数十人摸金校尉暴露在熊熊火光中的皆面露惊恐之色，他们已无黑棋凶阵之力加持，主帅也已逃窜，战意立散，纷纷逃窜。
“你怎么不等我死了再来“哥哥捂着手臂上的伤口，艰难的走到的卢旁边，我顺手一抓默契的将他放到了马上，这厮才刚脱离陷阱，倒也没忘了揶揄我
“确实可惜，早知道我就慢个一炷香再来，刚好给你收尸“
我小心的观察者周围，确认者敌人已都逃窜，顺嘴回了一句。
“那你还挺孝顺的，嘶” 这厮伤重难忍也不忘占便宜
“你在此地不要走动，为父去给你取些药来”
我已小心确认此地再无危险，看到一身伤的哥哥顿时怒气暴发，手中长矛铮鸣，定不能让这边狗贼轻易走了，打马向前那些人逃离的方向追去。
我很快凭借马力的优势很快追上了几名摸金校尉，长矛随意飞打，便格走了他们的短刃，
盘问之下，其中一人为随行的军医；便绑了那人横挂在马上
我对盗墓取财这种卑劣行径极其厌恶，又愤怒于他们重伤了哥哥，长矛突击欲结果了剩下的几人。
就在此时一道飞爪迎面扑来，我随即回转长矛，顺势将其格走，那几人趁此间隙仓皇而走。
只见一人手执黑旗站在我的前方不远处，我那时并不知他是司马懿，只见那人面色平静，全部刚刚落败的颓势，眼光无比锐利，似乎是无时不刻探寻着对手的弱点。
“果然有万夫莫挡之勇” 那人一脸温顺逢迎的笑着，眼里却依旧是打量盘算，他抬了抬手示意着手下们离开；
我并未阻拦，杀了贼首对于我而言更有复仇的价值，神兵之力流转，手中长矛欲作狂射之舞，
那人自然感应到了杀意，挥舞着手中黑旗，那其中凶兽也似是随时扑将过来；
他一边防御，一边出言打断我的攻击
“将军且慢，我之所以去而复返，是为了和将军的做一个交易“
他一边说着，却借助那黑旗的诡异力量，身形在漆黑的夜里飘忽无定，
我一时之间难以锁定他的方位，不好贸然进击，便有意试探
“什么交易？“
“刚才被将军喝退之时，我就知道将军想要的荣耀，那你结义兄弟是无论如何给不到的“
他依旧面不改色，语气却是自信笃定。
我被此人眼光之狠毒震惊，我并不是一个擅长隐藏自己的人，想来我眼里那些虚荣的归属已然可以被人轻易看破了！
一时之间，我并未回应，可有些事没有回应就是最好的回应
“将军想要的只有我可以给，那是可以被整个涿州看的到的荣耀”
他并未把那荣耀的出处说的分明，我却已经看的清晰了，我不能抗拒的问他
“你要我如何做？” 我手中挥舞的长矛已然停止挥舞，战意全无
那人自然也洞悉到了，大概自信手段得逞，身形便回定了。
“你当然知道该如何做了“
他似乎已是将我看穿掌握；是的，我当然知道怎么做了，跟他回许昌，向曹操献出神兵以示追随。
“既然你们想要，我自然可以给”
神兵之力骤然爆发，一记奥义“长生花”轰出，那人瞬间被贯穿，
只是我并未有血肉被贯穿的感觉，查看之下，才发现贯穿是一道虚影，
虚影消散之后，四周一片寂静，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我却感觉有些落寞，
有些东西还没得到就感觉已然失去了。
我后来回去和哥哥说了这件事，
“你明明很想，为什么不去呢？”
他直接问了我，我回答
“我们是朋友，你知道的我朋友不多，所以我绝对不会辜负我的朋友”
这当然是原因之一，我感觉还有其他的原因但是一时之间难以说明
“可你已经救了我，就算你去了许昌，也不算辜负我，而且作为你的朋友，我当然会支持你去追寻你想要的东西“
我知道他是像一个兄长，指引我看清眼前的路
“人想要的东西是很难说清的，在许昌的时候，他们说“金驼铃”的烟可以让人进入神域，
可我看着那些王公贵族躺在床上萎靡虚荣的面容，我便不敢尝试了，我害怕入了许昌我就成了和他们一样的人，永远在追逐没有尽头的虚妄，我了解我的神兵，哪怕只是失去一次，就能很难掌握了，前面的路还很长，我需要神兵之力带我前行，我会明白我想要的是什么的“
我和刘备是以诚相待的朋友，往后余生，一直都是；那一年盛开的桃花往后再也没有败落过。
你还记得过一个关于桃花开处的故事么？
by张飞的青春期随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