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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四方岭下会长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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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风拂过,带起一阵淡淡的清香,同时也吹起她的裙摆和散落满地的粉色花瓣。三青飞过来了,站在不远处梳理它的羽毛。

    她伸出白皙纤细的手,轻轻一挥,那些原本散落在台阶上的花瓣便被拂去。她走上台阶,踏上一级,上面一级上的花瓣便同丹舟拂去的那一级一样被拂去,她最后在第六级台阶处停下,坐了下来。

    面对如此壮丽且令人震撼的美景,她并没有将目光投向头顶的粉色穹顶,反而透过花雨看着远处。三危的景色单一,多是单调的浅蓝和白云的白,没有乌云,没有闪电,不会下雨,如果三危界下雨,就预示着有大事发生,而且是不好的大事。丹舟从来没有见过三危下雨。她突然想去中州,她很喜欢中州的夜晚,不喜欢三危这种明亮的白,就连她的衣裙,都是叫定琏准备黑色调的,衣裳的形制她反而没有留意到,是长鸢给她换了这一身活动方便的衣裙。

    想到长鸢丹舟就开始若有似无的心慌,她不断回忆着长鸢方才的状态……越来越不安。

    那把剑……那把剑说允蒂是杀不死的。方才允蒂的架势,分明不会轻易放弃,长鸢是怎么脱身的。允蒂既然是上古的灵物,怎么她偏偏就没有看过其相关的卷宗?对!那把剑!那把剑是长鸢在控制!

    但是那把剑似乎正在脱离长鸢的控制,若是在长鸢的控制之下,长鸢不会任由它如此戏弄自己,绝对不会!

    丹舟蹭地一下从台阶上弹起。她眼神坚定,似乎已经做出了某个重要的决定。只见她毫不犹豫地迈步向前,哒哒哒地快速跑下悬浮阶梯,朝着三青所在的方向奔去。

    快要接近三青时,丹舟不自觉放慢脚步。她心里清楚,三青一直对自己怀有抵触情绪,并不太愿意与自己亲近。离三青大约有五步的距离,她停了下来,不再靠近。

    “前辈,”丹舟眼神诚恳,对三青鸟说,“我总觉得长鸢不单单是去找师兄,我放心不下,烦请前辈带丹舟去找长鸢。”

    三青看了看丹舟,又转头看向远处,还是那一副没有变化的神情。

    三青注视片刻,展翅飞到半空中。丹舟见状,急忙施法把花瓣变成绳索一样的东西紧紧抓住三青的脚,一同飞往天边。

    四方岭静谧清幽,长鸢常常来到这里静心打坐。他和渊承各自一方天地,中间至少隔着一座山峰,不会相见。长鸢将渊承封置在此,又与渊承隔山为伴。

    他在这个世上没有几个仍然活着,能够与他闲庭信步、谈天说地的朋友,正如他同丹舟所说的一样,他从不特意交友,一切朋友的来源皆因缘分。自从成神之后,他便一直照顾着宗宣的孩子。宗宣的孩子出走以后,他就变成孤身一人了。

    而这一次回来四方岭,有宗宣陪他,他不再只是一人。

    “渊承”二字承天所赐,剑脊处便有此二字,其字形是中州地区早期所创的古早文字。

    四方岭地势崎岖险峻,多砂岩峰林,峰林高耸入云,终年茂灌疏乔,没有春秋,冬夏各半。冬季来临,山顶上的青山都会被白雪覆盖,唯独那底下的一汪湖水依旧如往昔那般清澈透明,并不会凝结成冰。

    水的形状就是盛器的形状,清澈的湖水,可以让湖底每一条沟壑和纹理都清晰可见。虽然清澈,这片死水却是毫无生气可言,无论是风吹过还是船只划过,都无法激起一丝涟漪或留下任何痕迹。一大片死水所及之处,不见一点生机,何况鱼虾。

    至于这四方岭死水的源头究竟来自何处,并无确切记载。若是在中州之地,想必一定会有关于四方岭的各种神秘传说流传。

    宗宣观摩着景色,说道:“这四方岭和贡山一样,荒无人烟,大家都太喜欢涉足。”

    长鸢凝视着湖水,思绪万千。他微微点头,“没有人会喜欢诡谲不明的东西。”

    “诡谲不明,这四方岭确实叫这方圆百里宽、八九尺深的死水毁了。不过倒是个适合清修的好地方。这里比贡山好,你不讨厌诡谲,便宜你了。”宗宣笑起来,看了长鸢一眼。

    长鸢看着宗宣,不悲不喜,“是,远离喧嚣,修心养性。”

    “方才那个情况也能撑一撑,这个分身没必要收回吧?还和她分开了。”

    “不行,那个状态。”

    “怕她担心啊?”

    “她不曾出过南即,这样也可在三危界内、南即之外四处逛一逛。”

    “你放心让她一个人?老师可护不了她。”

    “嘻嘻在。”

    “嘻嘻?”宗宣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旋即恍然大悟,“噢!我竟一时忘了‘嘻嘻’是个什么。要变天了。”

    宗宣刚撑起一把伞,一道闪电划破天际,紧接着便是隆隆的雷声。雨开始倾盆而下,打在湖面上,激起层层涟漪。

    长鸢一动不动站在雨中,任凭雨水淋湿他的衣衫。

    雨越下越大,四周一片迷蒙。

    宗宣走过来,将伞打在他头顶。

    大雨很快停歇,天空逐渐放晴。

    天际划过一段流星一般的光影,须臾,那道光影落到长鸢的小舟之上,是长毅。

    长毅侧身立于小舟的另一头,与长鸢上一次见到他时相比,他整洁了许多。洗净面庞后,看见他的面容是中年模样,放在中州看起来约莫有三十几岁。

    长鸢见状,笑了笑,不明白这是什么风气,一位是崇山界的宗门弟子,不穿山门宗服;一位是掌管四州秩序的神座,不着王者冠服,也都没有交集,却不约而同地换上这麻布短衫。帝鸿的麻布短衫穿起来像少年一样意气风发,长毅的麻布短衫,把他衬得像为秋收愁苦的农夫,他实在是面黄肌瘦,看起来十分羸弱。

    “毅师兄安。”长鸢一如既往向他请安,“方才见陛下也衣着如此,这是做什么?”

    “神君看起来心情不错,尽管神元受损?”比起长鸢的礼貌,长毅没好气地说。

    “哈,这令本座不由得想起‘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这句话来。”他太过虚弱,此刻脸色惨白,仿佛已难以支撑这具身躯。长毅是长鸢祖宗辈之人,后来又成了师兄弟,这跨世的缘分着实令人感慨。自从了解了长毅的过往,长鸢每一声“师兄”,都带着些许讽刺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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