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杀器而已，何来美与不美。

    彼时。

    只见长鸢将周围的气流统统掌控起来，层层气流将允蒂围住，连允蒂伸到屏障上的黑油都逐渐被他收回。刹那间，一团团云雾四处飘散，然而这些原本虚无缥缈、难以触摸的云流却在长鸢强大的控制力下变得异常强劲。

    由允蒂操控的黑色液体越不过长鸢法力构筑的领域，它似乎终于意识到前方有神座阻挡，于是开始改变战术。数条触角迅速朝着长鸢发动攻击，显然，允蒂打算抓住长鸢这个阻挡者。

    相比之下，允蒂缺乏与育帝对抗的经验，同时又担心误伤他人，这让他的行动受到一定限制；但另一方面，他也极其难缠，非霸道法术难以应对。至于长鸢，则是太过年轻，再加上这仅仅是他的一个分身，其法力遭到重重削弱。糟糕的是，由于分身的限制，长鸢无法看清允蒂所设“界限”的广度以及具体范围究竟在哪处，若对允蒂的触角防不胜防，将会陷入被动，他就不得不收回其他分身。

    若选择走，那么允蒂必定会追击至三危界域之中，而允蒂不能进入神界；若是继续战斗，又无法取得胜利，想要脱身实在困难重重。

    当前最紧迫的问题在于丹舟，他的剑正在失控，正试图挣脱他的掌握。

    “剑”将丹舟的位置暴露给允蒂，长鸢若不召回分身，稍有不慎便会引致两件最坏的事。一个是允蒂进入神界，第二个是丹舟的神识，恐怕要被生掏出体。

    以上三种情况，他都不会允许其发生！

    不见允蒂头上的单目，允蒂又如此追捕丹舟，恐怕是其单目在丹舟体内的缘故。

    见麟将丹舟封困于大酉南即，其顾虑想必就是这只允蒂。

    允蒂见面前的神座如此阻挠，眼前渐渐浮现出多年前那个盗走自己单目的黑影。这神座的气息和黑影不同，但必定和那黑影有所关联。

    允蒂越发委屈悲愤，攻击也越发杂乱无章起来。它挥舞着触角，疯狂地向神座发动攻击。

    面对疯狂杂乱的攻击，长鸢的打法也被带乱。

    允蒂一只用尽全力的触角，将触角朝着长鸢的胸口刺去。长鸢看着那只触角，只是稍微躲了一下，这样的攻击不用心守，是会出问题的。

    果然，长鸢的漫不经心没有躲开允蒂的触角，他的胸口正上方生生被允蒂的触角刺穿。

    庞然大物的尖触很粗，好在刺入长鸢胸膛的那只只有少女手腕一般粗细，那个口子瞬间神元四溢。

    允蒂见状心胆俱裂，慌忙抽出触手，张皇失措间赶忙用四五只触角抵住长鸢前胸，企图捂住那些四散的东西。

    长鸢见它如此，犹如犯错的孩童般惊慌失措，它一定觉得自己闯了大祸。是他设计引它入套，长鸢暗自抱歉。

    发生这样的事，允蒂极有可能会独自躲起来悲伤一段时日。

    长鸢转身理了理袍子，将一截绸衫搭在胸前，轻轻松松便挡住了四散的神元。整理好了衣衫，他便该去找丹舟了。

    长鸢找到丹舟时，她正朝他的方向奔来，一个劲地往他怀里躲。

    “如此匆忙，可是受伤了？”他的身体有些发软，语气却很沉稳，听起来是从未有过的温柔。

    “长……长鸢。”丹舟见他身上有伤，仔细检查了一番，似乎并无大碍，完全没有想到长鸢真正的伤在衣衫之下，见他表面完好便放下心来了。

    长鸢脸上惯来是那种没有情绪的神色，现在则微微皱眉，看起来有些精神欠佳。他将丹舟拉到一旁，向那个和他外形一模一样的人走过去，以为他要收剑，没成想他突然抬脚，重重一脚踢到对面人的胸前。

    受了长鸢一脚，“剑”摔出三危界砸到了三四千丈之外的羽山界石壁之上，石壁处碎石落下，顿时烟尘四起。

    烟尘消失，再显现出来的场景已是：剑插于石壁之上，已经没有了任何光芒，形同铜剑，区区崖松也能遮掩住这把神兵的身影。

    呼，原来就是收剑啊。

    长鸢抬手，收回剑上的半身。他踢了剑身一脚才收回半身，就如同也给了自己一脚。神剑“长鸢”又化作了长剑，孤零零地待在没有足迹的秃山石缝间。他们用着同一张脸，两者之间却隔着巨大的鸿沟，丹舟往长鸢身边靠了靠，无比清晰地感觉到“他”和长鸢没有一丝关系。

    “长鸢，那把剑……”

    “那是捡的，其中困了一缕人魂。”

    丹舟向前走了几步，看着那把褪去光辉、剑身布满锈迹的长剑入了迷，方才还熠熠生辉像极了神兵，现在插在那里，就像丢在战场多年的人间铁器，仿佛还带着战后的悲凉萧瑟。

    丹舟遐想着，长鸢途经一片战场，天空阴沉灰暗，满地都是横陈的尸体，他缓缓走过，信手拔起插在战场上的一把长剑，一把已经生锈的长剑。

    如此看来，长鸢的随身兵器并非此剑，丹舟顿时来了兴致，“不是它？长鸢，你的神兵是什么？”

    长鸢转过身来，“也是剑，名为渊承，方才你所见的那把巨剑就是渊承的影子，如今封置于四方岭。””

    “四方岭？”

    四方岭在崇山，此地不大，却是山峰险峻雄伟，山势玲珑秀丽，山峰脚下漫布死水，水底铺满黄沙卵石，水中没有任何生物。往上悬崖峭壁，大好风光，往下水波不兴，一潭死寂。

    四方岭是个清幽僻静的好地方，但绝非封印神器的绝佳之所。长鸢将渊承封置，与遗弃无异——神座还未陨落，便将神器封置的也未有先例。

    丹舟闻此摇头，“那我见过了，渊承很美。”封剑或封剑于四方岭，长鸢有自己的过去，有自己的思绪，其中内容，她虽然想知道但是不想问。

    长鸢垂下眼帘，“杀器而已，何来美与不美。”

    丹舟噘嘴道，“似乎都认为能造就好结果的便是对，即使大多数时候都痛苦，只要有好的结果，叫人撕心裂肺的期许和漫长的过程，都不重要了。长鸢可知道姜曦，看过其生平，他曾让我痛苦，因为我带着批判的态度去指责他的所作所为，这是不应该的，所以觉得痛苦。”

    渊承所处环境今非昔比，若要因为魔界覆灭的事背负什么，这不公平……不过或许，这只是长鸢在惩罚自己。

    本来这些话是用来开导长鸢的，但是她一时没有注意，谈到了姜曦，担心长鸢会认为自己在暗讽他什么，于是又赶紧把话题转回渊承身上，“渊承带来光辉，神光下剑纹松劲有力，长鸢，你带着渊承剑守护了五州的安宁，四矞及中州的生灵才得以安乐无虞。”

    姜曦，一说为寂曦，羽山界禁书中的人物。姜曦一生自私狂悖，书中言其与上古大神修秦皇子交好。有瀛洲灵信使信奉修秦皇子，认为此书意在污名化修秦皇子，早在三千年前，瀛洲灵信使求至帝鸿处，请求将此古籍列为禁书。

    禁书主要讲述关于修秦皇子与姜曦，于羽山之众眇乎微哉。帝鸿向羽山妖尊言及此事，羽山界应诺，瀛洲灵信使也算顺利得到羽山的许可，将那系列书籍尽数毁去，现今只在帝鸿处留有孤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