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针尖对麦芒，放肆对无羁
寒冬腊月，正值岁末之际，对于慕凌湖门内的众多弟子来说，今天是一个特别的日子——腊月二十三。按照宗门传统，每年的这天都可自由邀约同伴前往校场，享受烤肉的乐趣。
天刚初晓，天上还挂着星辰，勾沉便来到临下峰敲响了长鸢的房门。
听到敲门声，以为是宗宣，长鸢裹着外衫便下榻前去开门。开门却见一粉衣女子站在门前，长鸢将门猛地一关。面对女子如此仪容，太过无礼。关门声吓勾沉一跳。
迅速整理好仪表，长鸢再次打开了房门，“师姐。”
“长……长鸢。”勾沉似乎还沉浸在刚才摔门的惊愕中。
长鸢走出房间。
勾沉反应过来，说起正事，“长鸢，今日腊月二十三，很多人会相约在校场烤肉，我来邀你同往。”
自半年前被宗宣叫去见过这勾沉师姐一次，此后他们便再未相见。不过，在这几个月里，长鸢也逐渐适应了这里人们的处事方式和行为风格。即使只说过一句话，对他们而言，也算彼此熟悉。
“好。”
勾沉听到长鸢答应，笑开来，道：“走。”
勾沉和长鸢刚走，宗宣后脚就来了，他可不像勾沉那样规规矩矩地叩门。只见他从云头落下，伴随着一声“哈哈哈长鸢”，一脚便踹开了那扇质感上佳的大门，将门踹得摇摇欲坠。
宗宣都进门去了，后头的勾浜才缓缓走下云头。
“咦？”宗宣走进房间，不见长鸢的身影，发出疑惑的声音，“哪去了？”
勾浜追赶在他身后，显得有些吃力，在后面叫苦不迭，抱怨道:“师兄！明明是我来约你的，你就这样把我甩在后头！”
他才进门，宗宣就走出来了。
“怎么了？”勾浜见宗宣的样子像被浇了一盆冷水，问道。
“他不在，关一下门。”
“哦。”勾浜随手将门关上。
在他们走后，只听那门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后，轰然倒地。
长鸢站在校场围栏处赏雪。长鸢对慕凌湖各处已略有所知，笛子也吹的好了许多，不再乌鸦报丧似的难听。
“人魂啊！怎么中州竟也出了这样好看的人。”
感觉这个声音是对着自己说的，长鸢回头望去，却看到每个人都在各忙各的，并没有看见说话的人。
长鸢转身背对护栏，看到一个神情戏谑欢脱的人，这个人的年龄看起来与他相差无几，眼里有桀骜和不拘一格的洒脱。只有他在盯着长鸢看，方才那句话应该就是他说的。
跳脱的少年身后站着一个面无表情的男人，脸上冷若冰霜却又藏着温柔的感觉，这是住在长鸢隔壁的祝言。
长鸢的眼睛还没来得及从祝言脸上移开，就有一人将他胳膊拽住。他的视线边缘扫到那欢脱得仿佛会自己跳舞的裙摆了，不用看就能猜到是勾沉师姐。
“长鸢你离他远点。”勾沉没好气地说。
“谁？”长鸢问。
“就是他啊！”
长鸢随着勾沉的目光看去，是祝言前面那个桀骜的少年。他问道:“他是谁？”
“长鸢你不要管，不要靠近他就是。”她边说边将长鸢拉走。
桀骜的少年却不恼，只用桀骜不驯的笑容看着勾沉，仿佛一切尽在掌握。
“那小子叫诗擎，是剑解峰的，就是经常跑去找祝言的那个混蛋。端雪师姐最讨厌他！”
“……”
勾沉继续说道:“诗擎坏坏的，会带坏你的。”
长鸢看着她的背影，没有说话。
后来，勾沉带着他找到了端雪，并将所见到的一切一五一十地告诉给了她。只见勾沉义愤填膺、滔滔不绝地向端雪描述着当时的场景：诗擎竟然胆大包天地站在长鸢身后，说什么‘怎么中州竟也出了这样好看的人’，对着长鸢那样说话！那副模样简直让人无法忍受！
端雪听完后，整个人都要气炸了！她紧紧握起拳头，脸色变得十分阴沉，眼中闪烁着愤怒的火花，仿佛随时都会冲过去与诗擎打一架。
从她们的谈话内容，长鸢大概知道了是怎么个情况。祝言来自上尊峰，但由于其特殊的身世背景，于是和长鸢一样居住在临下峰。因为悲惨的过往经历，塑造了祝言沉默寡言的性格特点。原本的祝言安安静静，虽然看起来脆弱易碎，却是不会去做“那种事”的人。
诗擎好男风，所以她们一致认为诗擎会欺负祝言，而诗擎欺负祝言的一幕，却真真被人撞见过。而且祝言还算是诗擎的师兄，简直大逆不道！
起初，被诗擎纠缠不休的祝言并未理睬对方，但最终还是没有抵挡住诗擎的死缠烂打，沦陷其中。一方面，端雪为人热心善良，她觉得祝言本应过着平静美好的生活，不应该被诗擎这种人纠缠不清；被这样的人缠上，那么祝言便毁了。另一方面，是因为端雪自己非常厌恶“这类人”。这便是令端雪如此愤怒的原因所在。
长鸢跪坐在一旁，不发一言，心中甚至没有丝毫波澜起伏，没有任何想法，无论是断袖之癖的诗擎，还是对断袖之人深感厌恶的端雪，人之常情，都没有什么可讨论的。
端雪素有“疯女”的称号，胆小之人一般不敢接近她。但长鸢坐在那儿，围过来的人便越来越多。吃着肉，一边看着长鸢一边看端雪在那里“发疯”，这一堆竟成了最有意思的一处。诗擎的事不是秘密，大家的态度和长鸢一样，觉得这没有什么可讨论的，全凭他们自己喜欢，甚至觉得诗擎能感化临下峰的人就是一桩美谈。只有端雪不一样，在她眼睛里有这种事，她快要疯了。
长鸢始终沉默不语，可端雪却越说越生气，最后直接站了起来。
祝言便算了，他还想招惹长鸢？？端雪越想越是愤怒，“我一定要好好教训那个混蛋一顿！”说着，她撸起了袖子。
周围的人都有些惊讶地看着她，难不成要打架？
“师姐……”长鸢忽然拉住她的衣袖，弱弱地开口。
瞬间安静了下来，众人目光齐齐移向长鸢。
“吃肉吧。”长鸢始终一脸平淡，夹了一块肥瘦相间的递到端雪面前。
此时，突然从高处伸来一根长长的木签，叼走了长鸢夹给端雪的烤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