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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一个被饲养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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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玥,阿玥?”

    身旁的秦司忆一眼便注意到了她脸色的不对劲,自然也将这些宗门中传的沸沸扬扬的消息听入耳中。此时低声唤了唤桑玥,刚想上前一步去扶住她,却见姑娘已焦急地朝着隐雪峰跑去。

    或许是因太过不知所措又震惊了,使得她足下不稳,陡然踉跄,险些摔了下来。

    秦司忆慢慢收回了指尖,蹙眉轻叹。

    师父。

    师父。

    ……桑云归。

    桑玥来不及去管这一路上投来的异样的目光与背后的细碎私语,她从秘境入口前飞来,根本无心去想自己拼尽全力得来的想讨女人欢喜和嘉奖的魁首。

    她不信那些荒谬的将她师父比作痴情女的言论,更不信半个月前还拥着自己耳鬓厮磨、说着羞涩情话的人此时就变了心。

    这满身的血液好似都凝固了许久,冷得她手脚发凉,唯有一颗心尚存着希冀和暖意。

    然而,就在她终于到了隐雪峰峰顶、闯入主屋的大门而见到心中无时不在思念着的人,最后的暖意也被人从她胸口中狠心抽走,叫她死死定在门口,再无法往前一步。

    屋内的案几边已坐了两个人。

    一个不曾见过的长相俊朗的男修。

    另一个便是桑云归了。

    从来都打扮素净、不爱脂粉的人今日似于穿着发髻中花了十足的心思。

    桑玥的目光定在了她的身上,自她不同往日的脸颊上划过,最终不知不觉地落在了她发髻中的珠钗上。

    其中并没有她送的那支凤凰簪。

    而女人眉眼间含着的几许情意,此时早已化作利刃刺穿她的胸口,正在那颗心上活活地剜着肉。

    “玥儿。”

    仿若才注意到她的到来,一身火红长裙的桑云归终于将视线从对面的男子身上稍稍移开了些。

    却是蹙眉不满,轻轻放下了指尖捏着的杯子:“愣着作甚,快见过贺家主。”

    【玥儿!玥儿!】

    【离她远些!玥儿!】

    桑玥呆呆地看着她,一时之间竟忘了作何反应。

    直至那本是背对着她的男子也微侧头、饶有兴味地瞧来时,她才如梦初醒,袖中指尖被寒意冻得发颤。喉中声音百转而无力发出,只强忍着僵硬着扯了扯唇角,露出一抹恭敬而客气的笑容,微微弯腰行了个礼。

    桑玥垂下眼帘,重重咬了舌尖,终于将酸痛的眼眶中险些掉落的泪珠给隐忍住了。

    “……桑玥,见过贺家主。”

    只是声音有些涩然罢了,那早已陷入情爱、满眼只余下男子身影的女人自然不会注意。

    至于这贺书淮倒是听出了些,却是若有所思地将目光于她二人间转了转,瞳孔中笑意愈深了些。好似觉得极是有趣般,竟亲自起了身虚虚扶了扶仍旧低头弯腰行着礼的姑娘:“不必多礼。”

    姑娘在他将手伸来时便下意识后退了一步,也无往日里半分周全。

    而这一次先开口的,是自小将她宠爱备至、不久前才互表心意的师父。

    仿佛瞧见了什么令人难以忍受而恼怒的东西,女人目光一凛,有些厌恶地看向了桑玥,眉梢边都层层凝了霜雪:“我便教你如此不守规矩的?”

    “滚回去!”

    滚回去?

    滚到哪里去?

    桑玥长这么大,第一次被桑云归当着外人的面这般斥责,方才隐忍着的苦楚此时一齐涌了上来,直直让她红了眼眶。

    她也终究是有些自尊,当即不再开口说半个字,只紧抿着唇飞快地再次行过一礼,便头也不回地朝外走去,不愿在这两人面前示弱。

    身后的房门砰然关上,将她日夜幻想着的美好,连带着她一路赶回时存着的满心期盼,都一并碾碎成碎末,被这峰顶的寒风瞬间携卷着飘落下去。

    桑玥没有再去问什么了。

    一直于偏屋中听着女人殷勤地将贺书淮送下隐雪峰,她也不曾将如今瞧来好笑又无趣的质问在桑云归面前道出口,只不过是静静地独坐于屋中窗边、由着外边不时拂过的风将她的脸颊与衣襟一同吹干罢了。

    桑玥此人,在凌云宗中的人缘如此之好,也与她的识趣分不开。

    就如自她回来后从未主动踏入主屋一步,又如心中的恋慕也再未朝着女人倾诉过一字。

    学堂仍旧照常地去上,平日里喜欢凑上来寻她说话的弟子们亦听说了隐雪峰峰主的桃色绯闻,此时见她脸色苍白得厉害、神情中尽是些单薄而勉强的笑意,便也默默归了自己的蒲团,并不去打扰她了。

    如此一来,桑玥的身边除了个向来陪伴左右的秦司忆,竟是难得的空旷。

    “没事吧?”

    一门课下后,秦司忆紧皱着眉,很是担忧地靠上来盯着她看,伸手去想握住桑玥的指尖,却是碰见了一片冰凉。

    她低声惊呼:“怎么这般冷?!”

    冷?

    桑玥有些木然又无措地摇了摇头,仅是浅浅地笑,杏眸中没有半点往日中的光亮。

    “不冷。”

    不冷。

    只是梦醒了而已。

    她仍旧弯着眉,可那表情却更似于哭泣,仿若下一刻便会落下泪来,看得人心中猛揪,看得秦司忆鼻尖一酸,却不知该从何处安慰,只能紧紧抓着她冰冷发凉的指尖,想将自己的温度传去些。

    隐雪峰峰主痴恋贺家主的事件传得愈来愈广了。

    那些荒唐的、令人不解的行为怎会由素来矜傲而温和的桑峰主做出?

    众人只能将一切都归咎于情爱的力量。

    实在叫人唏嘘。

    桑玥不是圣者,做不到眼睁睁看着爱慕之人与旁人亲昵调笑而无动于衷。

    她有意无意地避着桑云归,纵然平日里见了面,也多是垂着眸子听女人不知从何而来的训斥罢了。

    好似自从贺书淮出现后,不论她做了什么、亦或是没做什么,落在桑云归的眼中,就全是错的。

    从一开始的委屈和惶然,到如今的平静与麻木。

    不过才过了短短数日而已。

    隐雪峰师徒之间的异样何人不知呢?

    可不论怎样,桑云归都是桑玥的师尊,就算是平日中的打骂,也轮不到旁人来置喙。

    所有人都知道桑云归曾亲手将桑玥疼爱长大,这三十余年来可谓是要星星不要月亮,自然也不觉得她再过分又能将自己捧在手心里养大的徒儿作践成什么样。

    直到那一日凌云宗宴请宾客,正于一众人推杯换盏、表面上也其乐融融之时,一直专注着与贺家主攀谈的女人突然望向了弟子席,冷声开了口:

    “玥儿,听闻你最近修为有所长进,不如来舞剑一曲,给前辈们助助兴罢。”

    【放肆!岂敢!】

    啪。

    本于秦司忆的陪伴下刻意避开桑云归席位的姑娘指尖骤然一紧,手中酒杯便霎时碎了一片。

    酒水自手心中滑落,混合着被瓷器割裂溢出的血珠,一同砸在桌面与衣袍上。

    她唇角尚存的几分笑意便那般僵住了,近乎是有些不可置信地抬眸怔然看着上席端坐着的女人。

    此时大殿中丝竹俱齐,众人的笑谈声也因此而停了一瞬。

    如此命令着让桑玥上台舞剑助兴,当真是将自己的弟子比作了那些方退下的舞女?

    秦司忆终是没忍住,深吸一口气,按捺住了恼意,恭敬地起身对着桑云归深深行过一礼:“望峰主体谅,阿玥这几日身子不适,若是上台,恐会叫前辈们扫兴。”

    她知晓这是什么场合,因而陪着笑,只盼着这位桑峰主也顾忌点儿颜面,莫要叫旁人看了热闹。

    然而,这点小小的心愿也注定实现不了,只见那上席的女人微微蹙眉,冷眼打量着她们,勾唇轻蔑说道:“身子不适,回去治治便好,若是不想我等扫兴,便要委屈玥儿上台献舞一曲了。”

    她居高临下地望着下面垂着头看不清神色的姑娘,缓缓问着:“玥儿莫不是不愿?”

    谁会愿意?!

    秦司忆心中气闷,本就不擅掩饰性情,此时脸色微沉,就想说些什么来反驳,却被一旁沉默许久的姑娘按住了手。

    桑玥面无表情地起了身,对着女人遥遥一拜,目光却不曾再落至她的身上,只淡淡盯着自己身前案几上的纹路,又用了些力,将旁边为自己出头的好友按了下去。

    “师尊之命,不敢违背。”

    四处的目光尽数投来,此刻全如细针般扎在她的身上。

    姑娘分不清这里面究竟有多少的担忧与不忍、又有多少的幸灾乐祸和嘲讽了。

    她脑中不知何时开始的就已空白一片,像是被提着线的木偶,麻木地摆弄着姿势,在一片乐曲声中、在众人灼灼的目光之下,如卑贱的舞娘般任由取乐。

    长剑归鞘之时,指尖垂落于长袖之中,不住地生了几分颤意。

    胸中气血冰冷良久,却在她下台时骤然翻涌,一股腥甜之感便冲入喉中,只被她紧紧抿着唇咽下了。余下些许异样,也尽数藏至了她抬起的长袖之下,再看不出半分。

    耳畔的声音离得有些远,叫她听得不甚清楚。

    只知道在落席时被秦司忆扶了一把,这才陡然回神。僵硬着挺直的背脊兀然一松,腿脚早已发凉生麻,又是一股腥甜味儿溢满了唇齿之间,被桑玥微颤着指尖以秦司忆跟前满满的一杯酒水给压了下去。

    “……没事吧?”

    秦司忆极轻的叹息声飘入了耳中。

    桑玥此时才听清楚了些,也不看她,只怔怔地微微摇了摇头。

    “没事。”

    她一时间宛若忘却了许多的事情,脑子里也容不下那般多的思绪。竟露出了抹如往日般得体而温润的笑意来,侧过身子,轻声向席后的杂役弟子重新要了一只酒杯。小弟子的动作麻利,但那看着她的眼神让她这会儿迷糊着分不清楚,姑娘也不甚在意,仍旧弯着唇颔首道了声谢。

    “当真没事?”

    “自然。”

    旁边的好友连连发问,叫桑玥有些无奈。

    她瞥了秦司忆一眼,主动为自己二人倒满了酒:“你之前不是常说要喝酒吗?此时苏师伯也顾不上你,还不赶紧多喝一些?”

    秦司忆蹙眉细细打量了她许久,猛然抓住酒杯,一口就将酒水全饮下了。

    “说得极是,还是阿玥聪明。”

    她也弯了眸子,如寻常般与桑玥嬉笑,并不再说旁的事情,就像什么也不曾发生过一样。

    不仅如此,秦司忆见姑娘也一口闷了后还殷切地给桑玥倒酒,一副不醉不归的架势。

    “好不容易得了一次畅快喝酒的机会,阿玥可仔细别输给我。”

    回应她的,是好友这几日来第一次上扬的蔓出意气的眉梢:“这是自然。”

    酒杯轻碰,酒水摇曳生波。

    一口口饮下,真真能叫人忘却了所有烦恼。

    之前她们一直没机会好好学着话本子上的模样来对饮拼酒,这会儿终于得以实现了一个小愿望。

    毕竟,秦司忆的师父正忙着与各位大能交谈,而桑玥的那位……早已不管她了、只恨不得她能醉死在酒里莫要出现在自己心上人面前来才好。

    姑娘趴在桌上,有些晕头转向地缓了缓,心中默然想着,实在觉得好笑,便弯了唇角,险些将泪花也给笑了出来。

    真的是喝多了。

    两个姑娘摇摇晃晃地互相搀扶着爬上了那条小山路,还未到交叉口便感吃力万分,中途几次都差点摔了下去。

    好不容易爬上来了,就又到了告别的时候。

    秦司忆眯着眼睛醉醺醺地趴在桑玥的肩上,伸着手将人重重地抱了又抱,口齿不甚清晰地咕哝着:“马上我们就能突破元婴了,到时候宗门会给咱分配独立的山峰,你干脆就跟我住一起得了,也省得天天还要道别,麻烦。”

    桑玥本来脚下就软,被她抱得更是不稳,耷拉着脑袋听完了她说的话,忍不住地噗的一声笑了:“那感情好,咱以后天天在一起喝酒,还要做一个大酒池,盛满酒,留着泡澡。”

    秦司忆一呆,继而大笑起来。

    一个不留意,两个人全跌了下去。

    “好主意好主意!”

    直到离开,秦司忆还重复呢喃着这句话,一遍又一遍地嘱咐着桑玥不要忘记了。

    “不会忘的。”

    桑玥笑着看她一摇一晃地走远了,这才慢吞吞地转过了身,摇了摇头,也朝着峰上走去。

    这夜间的风没把她吹清醒,反倒是助长了些酒意,叫她此时的意识昏昏沉沉,有些不知今夕何夕了。

    所以她今晚推门走入的,并不是偏屋,而是睡了三十余年的主屋。

    “谁让你进来的?”

    迎面扑来的,又是女人不耐的斥责声。

    桑玥这几日也都听习惯了,因此只安静地站着,目光落在了桑云归的脸上,细细打量着她脸上的每一寸。

    一样的,却又不完全一样。

    她心中迷糊地想着。

    女人好似才沐浴完,头发还有些湿,就那么披在了肩上。

    姑娘看了看,胸中想说的话太多,一时间也道不出口,便只低声询问她:“我帮你把头发擦干吧?”

    她的语气中带了些不易察觉的讨好和期许,杏眸亮亮的,若不是满脸醉酒后的红晕,也瞧不出异常。

    大凤凰一直疼爱的小神珠这会儿就像个小心翼翼的害怕做错事儿的孩子一样呆在原地,就为了能稍稍靠近她一些而卑微讨好。

    什么小神珠,都不过是桑云归捧出来的而已。

    只要桑云归不要了,随手往地上一扔,她也就是个破珠子罢了。

    女人今日却没有拒绝,许是她有些讨好的模样让自己心中生了愉悦,便默然应允了她的请求,容她来为自己擦干发丝。

    姑娘的眸子愈亮了几分,赶紧上前了几步,弯着眸子又凑到了女人身旁去了。

    她是极识趣的,纵然是醉酒得厉害,也应是晓得现在不同与往日,女人是不愿听她多说一个字的。

    于是桑玥便只管垂着眸子,有些贪恋地闻着桑云归身上熟悉的气息,一声也不吭地取出锦布给她擦着发。

    原本一个掐诀便立马能好的事情,倒是被她磨蹭了近十分钟。

    房间里静得厉害,只有女人的气息一直飘入鼻尖,一点点模糊了她的感官。

    此时,姑娘昏了头,那股识趣儿劲又突然消失了般,兀地开口打破了这满间的沉寂。

    她有些不甘地低声问道:“你就这么喜欢那个贺书淮吗?”

    不等女人有所反应,桑玥自顾着说了下去:“我去听了他的事,好色荒淫、无能平庸,红颜知己遍布四海,这样的人……”

    啪!

    嘴中的话尚未说完,一个突如其来的耳光便落至了她的脸颊上,将毫无防备的仍旧醉着的姑娘生生打偏了头,身形踉跄了两下,险些再次跌了下去。

    【玥儿!】

    桑玥怔然,下意识抬手捂住了方才被打的地方,目光有些迷蒙地看着女人,唇瓣方张,眼角的水珠倒是先一步垂落了下来。

    她应是被打蒙了,只觉得耳畔里嗡嗡作响。这一把掌是用了十分的力气,毫无收敛,指尖才碰了一下,便觉戳心刻骨的疼。

    女人的目光森寒得叫她心中一顿,桑玥此时倒醒了些酒了,脸上火辣辣地疼着,身上却全都如在冰潭中滚过了一遍,冻得她几乎要打颤。

    她没听清楚女人前边还说了什么,只听到了最后一句怒斥。

    “滚去外边跪着!”

    也算是这数十年来头一次被罚跪了。

    有些新奇。

    桑玥默默想着,脸上又湿又冷,不住地有新的滚烫的水珠滑落。

    她乖顺地走到了房门边,就准备在外边跪着了。

    可多年被养出来的那口气憋在那里,不上不下的,着实难受。

    索性此时酒意未散,既已撒了酒疯,也就不怕再多一句了。

    姑娘攥着门框,笑着又问了桑云归今日的最后一句话。

    “你喜欢他,那我又算什么?”

    回复她的,是一阵不耐的灵力,干脆而狠厉地将姑娘扫出了门。

    随之送来的,又是女人一声轻嗤。

    “你自然什么也不算。”

    什么也不算?

    她挣扎着撑起了些身子,闻言后忍不住低低地笑开了,喉中一涩,唇瓣方微张,隐忍多时的腥甜便尽数涌了出来,任由她如何抬手捂着,也止不住鲜血不断地垂落。

    好半晌,血也止住了,外边的风也将她残余的酒气给刮散了。

    姑娘挺直了背脊,撑着地面给自己换了个方向好生跪着,也不去管此刻凌乱的发丝与满身狼狈的污垢血迹了。

    我自然什么也不算。

    她在心中痴了般地沉吟着这句话,慢慢的,将自己也说服了。

    杏眸黯淡,眼帘轻颤而垂,最后些许藏着的水光也化作泪珠齐齐滚落了下去。

    自然,什么也不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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