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回家一趟（上）

    “是这样的。”汪海燕沉吟一下，似乎组织好了语言，才说道：“我听婶婶说你在滨海那边，一个月才八百块钱。嫂子我就寻思着你既然回来了，索性就不出去了吧。去外地钱那么少还吃苦，不如在家旁边干。你四哥他们那边每月干得好能有一千五左右，甚至两千块钱呢，我帮你说说去你四哥那干活儿吧！”

    如今交通发达了，下了高速就可以直到溪河镇。若是换做四五年前，还得从市里下车，然后再花八块钱坐汽车到镇上，然后才能坐上三轮，穿越群山之间十多公里的土路，回到靠山屯村口。当然，那说的是四五年前，至于现在，因为有了村村通工程，十多公里已经缩短至八公里，而且中间全是水泥路，倒是方便了许多。

    汪海燕这话出口，立即引来一屋子人的附和。牛奔仔细听了一阵这才明白，原来靠镇上的位置，开了一家汽车改装厂，规模弄得挺大不说，工资也开得让农村人觉得挺可喜。所以村子里十六岁以上五十岁以下的男人，基本全都去了那边工厂上班，每个月只分别在发工资的第二天，以及厂里换班时回来两回。

    实际上虽然人家开口说行价二十，但牛奔去年过年坐的时候，给了十八块别人也没说什么。甚至他知道村里人有时候费费口舌，最终给砍到十五这也不为稀奇。不过牛奔却是并没有这么做，一来人家趁农闲时候出来跑跑生意不容易，二来现在尼玛坑爹的汽油是一涨再涨，上升的过程中都不带打颤儿！

    牛奔一见还是汪海燕这丰腴的小嫂子，顿时就笑了笑凑过去道：“燕嫂子，嘛事儿啊？！”

    “走吧！”牛奔点了点头，扶着自家老爷子上了车，自己这才猫着腰钻了上去。

    见到牛奔出现，立即就有人招呼他：“小奔头，过来过来，有事儿跟你说。”

    牛奔出村前的第一个想法，就是有钱了把这房子推了，也盖个楼房起来。

    不过在牛奔看来，那都是年少轻狂的事儿，他也没放在心里。所以这次见到这小嫂子，牛奔倒是很礼貌的喊道：“燕嫂子，有一阵没见了，家里都还好吧！”

    难怪，从村口走到家里，牛奔一路上根本就没见到半年成年男人呢，却原来他们都去了工厂里干活啊！

    “二十……”车主是个只有一米六出头的农村汉子，他穿着一双解放鞋，卷着裤管。跟普通农村汉子完全一样。大抵是见到牛奔衣着光鲜，他似乎是想说个二十五来着，不过吃旁边牛老爷子一瞪，立马就改口说道：“二十，这是行价，你们可不能跟我砍价，否则我都不够油钱。”

    不过，随着时间的变迁，以及改革开放的变化，村里有了钱的人就纷纷盖上了两层小楼，于是这种时间就年年减少，至牛奔六七岁的时候，就已经完全成为了记忆。而且，经过了比牛奔年龄还要长的岁月侵蚀，这四间平房已经班驳零落，看起来显得老旧了不说，每到雨季还会滴答滴答漏雨不止。

    牛奔认识，这是嫁到村里不足两年的汪海燕，结婚闹洞房的时候，牛奔还跟一帮半大小子冲进新房里闹腾了好一阵，自己更是在这小嫂子的身上狠狠的掏了两把。估摸是这小嫂子一直记得这事儿，所以以往见到牛奔，就是各种挑逗调侃，每每令牛奔脸臊耳热，禁受不住的落荒而逃。

    牛奔老家住在凤凰市，溪河镇，靠山屯。

    其实不肖牛奔说，这群大媳妇小嫂子们早就一轰而上，将他整个袋子都给夺了过去。然后你一把我一点的开始分了起来。除了偶有个把人朝牛奔道了谢，其他人倒是纯把他撂到了一边儿。牛奔见到这样子，顿时忍不住摇头笑了笑，然后拎着大大小小十几个包，跟着老爷子一同往家里走去。

    如今身上有了钱之后，他这个愿望就愈发的强烈了起来。尤其是回到家见了父母，瞧见二老的鬓角已经染上了白霜，他心里更是狠狠抽搐了几下，好悬没当场落下泪来。

    牛奔去年过年时候回来水泥路就已经修好了，他坐得也是镇上多如牛毛的三轮车。这一次回来，他本来准备找辆出租车坐回去来着，不过看到这些入眼全都是古铜色肌肤的农家汉子，他心里油然生出一股亲切感。所以转了转念头，他走到了最近那辆三轮车旁边，道：“就这辆吧，去靠山屯，多少钱？！”

    等老爷子休息了下来，牛奔这才转回正屋里，却见到村子里那些大媳妇小嫂子们，以及不少大妈级的人物都在里面，与母亲话着家常。

    说着，他从车上的包里拎出了些零食糖果，朝这一众围过来的妇女道：“一点小意思，各位嫂子，婶婶们将就着尝点儿。”

    大抵是三轮麻木车的声音惊动了村里的人，牛奔注意到有几个大媳妇小嫂子，就在不停的朝村口张望。见到牛奔把老爷子扶下了车，那群大媳妇小嫂子就带着笑围了过来。当头一位穿着粉红色连衣裙的小嫂子最先开口招呼道：“呦，这不是小奔头么，这时咋回来了，真是稀罕啊！”

    在牛奔的记忆里，自从有了这四间之后，他的童年里总有许多人围绕在旁边。尤其是跟他差不多大小的家伙，有什么好吃的东西都会拿来给他分一点。那时候村里孩子所求的，只不过是为了到了夏季炎热的时候，晚上能够搬着被子到他家平房上面，占个靠近中心的位置。

    就牛奔住的靠山屯，人家现打磨出来售卖的大豆油才五块五一斤，这尼玛汽油要是再往上蹦几个数儿，就快比吃的食用油还要贵了！到靠山屯虽然路修好了容易走，可一来一回没十块钱的油钱根本打不住，所以牛奔觉得自己现如今的身家，要是再还价的话，那可就多少有点儿不好意思。

    有道是父母在，不远游，牛奔接受老爷子的教导，思想其实还偏传统，在这种场面下，自是愈发不好受了起来。

    去年过年的时候，这小嫂子还报了一箭之仇。借搜零食的名义，在牛奔身上狠狠的掏了好几把才算完事儿。

    说好价钱上了路，二十分钟后，村子已经近在眼前。

    只是，一千五到两千的工资这个……如果换作以前，牛奔指定二话不说就飞奔而去。可是现在……牛奔想了想，只能对这些好心的嫂子，婶婶或者大妈们，抱以遗憾的微笑。

    当然，父母见到牛奔之后倒是欣喜不已，在母亲的唠叨下，父亲还骑上了他那辆不知道用了多少年，在现在已经可以称之为老古董的永久自行车，要去村后头几里地远的水库买些活鱼回来。这种情况，牛奔知道阻止是没用的事情，所以也就听之任之。然后扶着老爷子进了他的屋子，照循老爷子晚饭前必小憩一阵的习惯。

    牛奔的家是四间平房，按老爷子和家里人的讲述，这是八七年就盖了起来的屋子，属于村里头一家平房。